童奕磊是在她十一岁那年去美国攻读MBA的,临行前一个晚上,香颂缩在他怀里哭了一宿。
他说,他会常常打电话给她,还说,等她放假了,他让副总送她去美国玩玩。
她听且听着,仍自顾自的哭,得知奶奶去世的时候也没哭过这么凶。
然而他还是走了,交代好钟妈许多许多的事。进安检的时候回身看了她一眼,有转瞬即逝的不舍。这让她心中隐隐痛楚,泪如雨下。
时光如水,一晃三年,十四岁的某一天,香颂接到他的电话,是个好消息,说他毕业了,订了隔天的班机回国,以后就呆在北京了。
她乐坏了,还讲着电话,就尖叫出来,满腹的欢喜长成了参天大树,钟妈以为出什么大事了,慌忙从厨房跑出来,却只看见自家小姐满客厅的跑啊,跳啊,笑的比夏日繁星还灿烂明亮,实实被吓了一跳。
于是乎,那天晚上她几乎是数着脑中上的数字数到了天明,竟一点不觉困顿。
她记得去机场接机的那日,她穿了一件明黄斜纹的纱裙,裹胸款式,细长的带子绕在脖子上拎着,化了淡淡的裸妆。钟妈说小姐美的像电视里演的仙女儿,她只笑不语。
童奕磊从出口门走出来,头上插着墨镜。
她一眼就认出了他,拔腿跑了过去,扑到他怀里,腻着粘着,“爸!我总算等到你回国了!”
他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她身上,几乎是愣住了——一头齐腰的长发,穿一条明黄裙,未过膝盖,露出俏生生的长腿,裸露出香肩和珍珠般滑腻的肌肤,头上似天使般顶着光环,闪着耀眼的光芒。
他有点出神,真有点出神,以至于特助过来提行李箱才回过神来。
他向特助交代了几句,然后抱起了她,像小时候那样,让她坐在自己的臂膀上,三年了,她长大了,明显重了许多。他说:“香颂长成大姑娘了。”
她笑着应:“你都三年没见过我了,我当然不知不觉的张大了。”可她还是嫌慢,太慢了,还要再长大一些,长大到足够匹配的站在他身边。
他莞尔,抱着她走向自家的小车。
他家的香颂,他的香颂,真的在一点一点的张大……
整天下来,她都粘着他,他也陪着她,不在哪,就窝在自个的家里,看电视,或者玩电脑。
直到晚上,她比他更早的钻进他的床上,他穿着睡袍,刚从浴室出来,站在门口不动了。就那么一小人,缩成一团,猫似的,露出光光的脚丫子,有些庆幸她穿的是裤子,不是睡裙。
他径直走到书桌旁,整理好的策划书,都堆在那。他得看看,明天用得上。
她的呼吸声很浅,很轻,可在空调的运作声下依然清晰。他专注的听着,于是,整整一个小时,策划书没有翻动过一页,就连第三行都没看到。
叹口气,捏了捏眉心,已经一点了,他还是不打算和自己的瞌睡虫过不去。
其实,床挺宽的,她又是侧着睡,按理是给自己留出了足够的空间,可他依然小心翼翼侧向一旁,手脚只能搭在外面。他不想接触她的皮肤,光滑细腻,却是一团火,点哪准是燎原一片。
香颂并没有真的睡着,而是努力憋着声不笑出来,盯了他好半天,策划书还在第一页。他躺下的时候她也知道,他使劲侧在床沿边,她抿嘴笑,鬼使神差的,翻了个身,把身体贴在他背上,虽然隔着薄薄的毛毯,她仍能感受到他背脊一僵。
香颂知道自己脸上绽放着大大的笑容,光是闻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味,就心旷神怡。
不知不觉,也就安稳的睡下去。
醒来的时候,她却是躺在自己的房间。
她有些郁闷,光着脚跑出去,看见厨房里是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做早餐,钟妈昨晚就回家了。虽然是简单的烤土司,煎蛋,却是她最爱的早餐,她心里瞬时又暖暖一片。
堂堂锦和国际的总裁,却围着卡通围裙,在厨房煎蛋。
哈哈,这也是她小小的自豪之一,是他对她的宠溺之一。
“哇,从来不知道爸你也会做东西。”她蹦蹦跳跳到他身后,露出一颗小小的脑袋,歪在他的手臂上,“在美国没有请个佣人?”
“没那个必要。”童奕磊转身,从消毒柜里取出两只碟子,印青花瓷的淡雅痕迹。
她抿了抿小嘴,深深看着他手握锅铲,将煎蛋盛入碟子中,眼底滑过一抹失落。兴许,她的第六感出了错,不然为什么,总觉得,他在故意躲着自己?
不过接下来的几天,确实证明他在刻意疏远她。先是不让她进他房里睡觉,理由是,男女授受不亲,即便是爸爸,也是个男人;接着是开始不回家吃饭,她理解他是为了工作应酬,男人嘛,事业最重要;然后是彻夜不归,即便很晚回来,身上也夹带着浓浓的女人香。
她多少明白他在外面有女人,电视剧里演的还少吗?
出自报复的心态,她也有样学样的不回家吃饭,跟同学泡吧泡到很晚,喝到很醉,才晕晕乎乎的被男生送回来,好几天过去都没事,估计是钟妈给他通了电话,第四天的晚上,她开门就见到他气场冰凉地坐在沙发上,射向自己的目光里,寒到冻结。
男生怯怯的说声告别,她倒是拉住他,细细柔柔的在他耳边说谢谢。
“是不是我不在的三年,你每天都是这么胡来的。”
冷硬,强势。
这是这一句话传递的第一讯息。
可她生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货色,再加上醉了,壮了胆,“怎么,你在外面花天酒地,就不许自个儿的女儿模仿模仿。”
斜插入鬓的剑眉紧紧拢起,他朝她吼道:“你是个女孩。”
“切……”她挠了挠头顶,笑呵呵的说:“几十年代了,爸你还搞不清楚状况。如今男人可以乱来,女人也行。这年头,是个处才叫丢脸咧。”
“你说什么处!”他扣着她手腕,慢慢加紧,“你和那个男人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