斌斌能够有这么大的进步,绝对是与我们家属院里这些老人的关心分不开的。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有不愿说话的毛病,谁见面谁都要逗他说几句话,如:“斌斌吃饭了没有?妈妈呢?你干什么去?”
老太太里面数盛奶奶最喜欢逗他,要是见他在家里出来,就问他:“吃什么饭了?你妈妈在家干什么呢?”要是见他从街里回来就问:“斌斌买什么好吃的了?把你拿的雪糕给盛奶奶点儿行不行?”斌斌一边说:“不行!不行!不行!”一边就跑了,盛奶奶就会说:“你这个王小抠!”然后盛奶奶对我说:“我就愿意逗他。”我说:“全仗你们这些老头老太太这么逗他,他才能有这么大的进步。”
老头儿里面要算82岁的张爷爷对斌斌的影响最大。张爷爷退休前是我们单位的保卫处长,人特别的开朗、随和又喜欢小孩,对斌斌的病情非常关注和同情。当他知道斌斌能讲故事后,问斌斌:“听说你会讲故事了,给张爷爷讲一个。”开始斌斌说什么也不干,回家以后我对他说:“斌斌,下回碰到张爷爷,得给张爷爷讲故事,若不然张爷爷就不喜欢斌斌了,要是院里的这些爷爷奶奶谁也不喜欢斌斌,你还和谁去玩呀。”就这样动员了两三次,再见到张爷爷,斌斌就主动跑到张爷爷面前,给他讲《乌鸦喝水》的故事,但是声音特别小,就像蚊子的声音一样,站在跟前都听不清楚。这几乎是所有孤独症儿童的通病,要么不和人家讲话,要么讲话的声音非常小,让人无法听清楚。这也必须加以训练,否则还是无法和人正常交流。斌斌的这一关就是张爷爷帮助攻克的,每逢他讲话声音小时,张爷爷就会说:“你得大点声,你说话像个蚊子,谁能听清楚。”后来他给张爷爷讲故事的声音就一次比一次大了。张爷爷每次见面都要问他:“斌斌又新学什么了,给张爷爷讲一个。”斌斌就会把他新学会的课文《数星星的孩子》、《司马光》、《丑小鸭》等,一个一个背给张爷爷听。
斌斌给张爷爷讲故事、背诗词的时候,旁边有一位90岁姓陈的老爷爷,他听了直夸斌斌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我说您老可说错了,他是个傻孩子。这老头当时就不高兴了,“哪有傻瓜能背这么多古诗、讲那么多故事的。”我说背几首唐诗、讲几个小故事,现在五六岁的小孩都能,他都10来岁了,10以内的加减法还不会算,你说他傻不傻。老头说:“那也不能说他傻,小孩有开窍早的有开窍晚的,说不定哪一天他呼啦一下就开窍了。以前我们邻居有一个小孩,都6岁了还不会说话,把她父母愁的不知怎么样才好,我说你们别着急,说不定哪一天她忽然就会说了。果然有一天她说,我要尿尿,她妈妈说你就在那尿吧,她说我是女孩子不能随便尿尿。你看看小姑娘多懂事,把她妈妈高兴的不得了。你放心,你这孙子也会突然懂事的,保证错不了。”我说:“但愿如此,借您老的吉言,真有那一天,我请您老去吃喜。”
说来也怪,在家里谁教斌斌唱歌他都不学,这90岁的老陈头说:“来孩子,我教你唱歌。”斌斌就乖乖地站在他面前跟他唱:“妈妈的吻,甜蜜的吻,叫我思念到如今……”把老爷爷的带有山东腔的流行歌曲唱得韵味十足,可惜老爷爷就会这一句,否则斌斌一定能把这首歌全部学会。除这句歌之外,老爷爷又教他唱两首古诗:“打起黄莺儿,莫叫树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头一首诗因老爷爷的山东韵味太浓,斌斌又没背诵过,所以没有学会;第二首诗斌斌会背,所以一学就会了。以后斌斌在院子里一看见陈爷爷,就会跑到他跟前,唱完“妈妈的吻……”就接“白日依山尽……”一边还用手打拍子,那副严肃而又天真的小样儿逗得周围的老头老太太直笑。
家里人一直想教斌斌唱歌,他就是不学,既使是勉强跟大人哼几句,也不像唱歌,倒像是在念歌,应付几句拉倒。陈老爷爷虽然只教他几句,他却唱得有滋有味、有板有眼,见面就给人家演唱。正常孩子也有这种现象,往往家里人说话没有外人说话好使。患孤独症的儿童这种现象更严重,一旦遇到他们喜欢的人,这个人就能打开他的心结,让他干什么他都愿意干。能否发现这种人,善加利用,这也是能否让患儿走出孤独的重要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