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斌斌有重大进展所以我的心情非常好,没想到一天上午在朝阳公园遇到的一件尴尬事,叫我难受了半天。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那天早晨8点多钟,我和斌斌上过麦当劳之后,就到朝阳公园的全民健身场地去玩。快走到那儿的时候,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男孩,指着斌斌对我说:“我可不可以和他玩?”我说:“可以呀,你想和他玩什么?”他一指旁边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健身器,我说:“可以,你们玩吧。”他俩坐下之后,他又一指剩下的那个坐位:“你也坐,咱们一起玩。”我说:“好!”于是我就和他俩一起玩了起来。这时我还没感觉他有什么不正常,只是觉得有点自来熟。接下来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感到他的智力也有点问题,下面是他和我们的对话:
他问斌斌:“你几岁了?”
斌斌:“11岁,过年12岁。”
他问斌斌:“你属啥?”
斌斌:“属鸡。”
我问他:“你属啥,几岁了?”
他:“我属羊,14岁。”
他问我:“你属啥?”
我:“我属蛇。”
他:“你属蛇、他属鸡、我属羊,谁属狗?”
我:“咱们三个人都不属狗,不过这场地里面肯定有人属狗,但不能随便问。”
他看孙子拿的方便袋里的福字和挂旗儿,就问:“那是什么?干什么用的?”
斌斌:“是福字和挂旗儿,贴阳台、贴门上的。”
他不信,问我:“你家有阳台吗?能贴阳台和门上吗?”
我:“我家有阳台,这福字阳台、门上都可以贴。”
我问他:“你上学了吗?哪个学校?几年级?”
他:“某某小学、六年级。”
我问他:“期末考试都打多少分?”
他:“语文98.数学96.物理97。”
我问他:“97到100分差几分?”
他:“差2分。”
到这时我完全可以断定他和斌斌一样是一个有问题的孩子。说了这一阵话,我感到有些冷了,就从器械上下来。他看我不玩了,他也跑了。就看他跑到不远处和几个老人在说话,我想其中可能有他家的大人,就想从他家大人那里了解一下他的病情和治疗过程。见他和一个老者嬉戏起来,他围着老者前后左右堵截,老者想摆脱他就是摆脱不了。不一会儿,两个人就转到我跟前了,我想他就是小男孩的爷爷,于是我向老者问道:“他是你的孙子吗?”老者听到我的问话,就像受到莫大羞辱一样,非常愤怒地说道:“你看我能有这样的傻孙子吗?”我立刻意识到这话问得太冒失了,我赶紧向老者道歉:“对不起,我这话问得太冒昧了。”就在这时小男孩把我的帽子摘下来,说:“啊!是个秃老亮。”其实我的头发一点也不少,我明白这是小男孩儿跟我开玩笑呢。就听老者非常气愤地说道:“你看看他,懂一点礼貌吗?这种智障的人,就不能搭理他,必须离他远远的。你知道他啥时发起威来,你能受得了啊!”我刚说:“这种人我们社会也不能孤立他……”可还没等我把这上半句话说完,老者已经拂袖而去。
当时我的心就像被人用刀捅了一样难受,俗话说:“打人别打脸,说话别揭短。”这回感到被羞辱的不是他而是我了,难道说我就有傻孙子像不成?真应了“打骡子,马惊”那句话,我明明知道,他还没有看出斌斌也是一个智障儿童,他说的是那个小男孩,可我还是感觉他在挖苦我一样。我心里想,看他像貌堂堂、一表人材的,说话咬文嚼字,肯定是一个有文化的人,他就没想想这世上若是没有这些傻子,如何显出你们的圆满,作为同类同族的人,都应当自觉自愿给这些弱势群体以同情和帮助,而不应该歧视排斥他们。连这起码的道理都不懂,小孩子虽然有点自来熟、缠人,但心地非常善良单纯,绝对没有攻击他的倾向。你不愿意和他玩,你告诉他一声不就行了,何必这样恶言恚语,连整个智障群体都进行攻击,真是有点不够厚道。我赶紧领孙子往回走,别等到斌斌露出傻像,也遭受他的奚落。我一边走一边想,在院子里有些小孩本来玩得好好地,斌斌一到跟前,有的个别家长赶紧就把孩子领走,不是和这个老者出自同样的防范心理。人家防范总没错,谁让咱们的孩子有毛病。想到这里我的心平和了,对老者的那点怨气也消了。
由此可见一个家庭中有一个孤独症患者,这个家庭便陷入被排斥和更大的孤独中。这个家庭要摆脱这种被排斥和孤独的窘境,就必须尽早地把孩子的攻击行为、纠缠人的毛病控制住并改掉,否则到了各种场合,都将成为不受欢迎的人。我们的患儿又不能长期关在家里,孩子需要到人多的地方去,尤其是需要到小孩儿多的地方去锻炼,而我们的孩子要是到处惹事生非,怎能不受到排斥和孤立。因此,我认为训练孤独症儿童,最最首先要做的事,就是行为的矫正,尤其是攻击性行为的矫正,是重点中的重点。矫正的办法,只能是寸步不离、严看死守,随时随地防止他伸手打人。掌握他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最愿意动手的规律性,在他刚伸手的时候就要把他的手拉回来,并警告他不准打人或不准打小朋友,甚至在没有伸手的时候,就要告诫他,不能碰小朋友。实在不听劝说,适当的时候不防打他几下,久而久之自然就能改掉其好动手的毛病。斌斌就是这样被我矫正过来的,现在他偶尔想打人,举起手后也不敢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