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都抱着必死之心,不顾一切地冲向控制炸弹的闸刀开关。一方是要阻止爆炸,另一方是要启动爆炸装置。陆裕琴眼见自己的人始终接近不了爆炸装置的位置正心急如焚,作为日军派遣的高级间谍,她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自己唯一的使命就是炸毁这个秘密基地的一切,不能让中国方面得到这些先进的科学技术,更不能让中国掌握这些战争的罪证。她后悔自己刚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启动爆炸装置,留下的人原本是要等到他们从地下渠道安全撤离后才启动的,但是没有想到不但没有撤离出去,连守护爆炸装置的人都被击毙了。
从楼梯上冲下来的人很快就挤满了地下室的一面,已经形成强大的一堵火力网,将剩下的几名日本间谍压制在了墙角处。紧接着从下水道和秘密通道里相继涌进来两批军警,对于被困守在印钞机角落的几名日本间谍而言,已经没有了安全死角。
几名日本间谍突然冲出来还击,顷刻间就全都被打成了蜂窝。还在后面的陆裕琴果断地举枪自尽,子弹击穿了太阳穴,她的整个身子软软地倒在了一堆半成品的钞票上面。
硝烟散尽,整个地下室里堆满了尸体,印钞机、钞票成品半成品、印制钞票的纸张等。王剑雪看着眼前这堆积如山的假钞,不禁感到后怕,如果这些假钞继续源源不断地被抛售到市场上去,整个陪都的经济将会受到灾难性的冲击。
王剑雪命令道:“先把所有尸体抬出去,第一小队收队,第二小队留下负责警戒。”
程立天道:“这些设备和假钞该如何处置?”
王剑雪道:“这么大的事,还是由上面来决定吧,先全部封存。”随即她走到墙边的文件箱旁,打开一个文件箱,拿起里面的一份文件来看,全是用日语写的,详细地记录了每天各种面额的假钞的生产数量、出库数量、现存数量等相关数据。她又打开另一个文件箱,文件记录的是假钞在战争当中用于经济战所发挥的作用,以及具体的实施方案。王剑雪又打开一个文件箱,里面文件所记载的是有关法币的具体特征,雕刻印版的技术攻关等,以及所研制出来的假币与真币的细微差异、应该如何突破差异的存在。
接着一个个文件箱被打开,取出来看到的是关于地下室日本间谍伪钞基地的所有成员的简介。
陆裕琴的照片是穿日军军装照的,相貌与现在相比有些差异。王剑雪仔细地看完了她的档案,才明白她真名叫大野彬,代号“蝎子”,负责实施以她的名字命名的伪钞战——代号“彬工作计划”。原来是因为她相貌与陆裕琴十分的相似,所以才选择了用她做整容手术后秘密换掉了真正的陆裕琴,潜伏在医院里。
她又随手拉开一些文件箱,这里的文件详细记录了“彬工作计划”的外围工作情况:以曾副市长贩运鸦片为第一道掩护,以黄永杰向伤兵注射鼠疫为第二道掩护,以及整个计划的每一步实施过程。万天富居然是大野彬亲手所杀。在曾副市长家搜出的电码本上记录的有关黄永杰是日本人的这个环节,居然也是她一手安排的。而利用车祸杀害上官雪强也是她一手策划的。
其实王剑雪看了杨轩所交代的材料就已经肯定了这个陆裕琴是个冒牌货,就是日本“彬工作计划”的头号间谍“蝎子”。因为按照杨轩交代的材料分析,4月6日这天一整个上午陆裕琴都是被土匪押在天岭山上,可是怎么从来都没有听她说起过被劫持的事情?是因为当时要结婚了的原因,不希望有人知道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天岭山上那么多土匪只有一个杨轩才侥幸逃脱了,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有机会逃脱?裕琴姐如果遭遇过那样的事情,在王剑雪面前,神情举止是不可能做到像没事人一样的。所以就能得出一个结论:要么是杨轩在说谎,要么这个陆裕琴是假的。
但是杨轩说的应该是确凿无疑,那么这个陆裕琴就肯定是假的。在杨轩之前居然还有人去绑架陆裕琴,那又会是谁?那一定是日本间谍,他们的假陆裕琴要开始出现在医院了,所以真的就必须要消失。但是没有想到中途却被杨轩给抢走了。很明显,日本间谍剿灭土匪是为了消灭真正的陆裕琴。因为他们决不能允许在假的出现在医院的同时,真的出现在土匪山上!如果两人同时活着,被暴露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看来真的陆裕琴已经被日本间谍杀害,而和真的陆裕琴最亲近的人当然是她的未婚夫上官雪强,所以在两人结婚前就一定要杀了上官雪强,否则他很容易辨别出真假来的。
这一案件很快就上报到了军统局,戴笠的处理方法非常独特:马上组织人手根据那些日本人的机器设备和相关的假钞设计方案原理技术等资料,雕刻日伪所发行钞票的印版,生产假钞拿到日伪统治区去采购物资。
接下来就是对医院里所有医护人员的鉴别审查工作,因为从理论上讲,整个在医院外围活动的日本间谍肯定还有很多混迹在医院工作人员当中。而这些事就由陆平带领林志平等人具体负责了。
随后王剑雪写了一份有关此案的详细书面报告:
在陆军108医院修建期间,负责工程修建的政府官员曾新权副市长就秘密修建了地下防空洞,将出口设在太平间的床位下。本来防空洞该用于空袭时避难,却被曾新权交给日本间谍作为制造假币的基地。原来,曾新权早期在中统从事军队情报工作期间,就已经在被捕后秘密投靠了日军。后来因为工作失误退出了中统,却因为机缘巧合,从政后升任到了副市长,在日本间谍的要挟下开始为日本情报机构服务。但是也利用日本间谍帮助其走私鸦片。
从后方运进重庆陆军108医院的医疗物资一直是由曾新权负责,但是所运之物品大都是日间谍制造假币所需用物资,如将印刷器械拆卸后混迹在医疗器械中,印制假币的专用纸张更是公然以病历本和处方笺的名目运进。从表面上看是用医疗物资来掩盖他走私鸦片的勾当,而真正的情况却是日本间谍用他走私的鸦片来掩盖伪钞设备。
日本间谍再利用所生产的伪钞通过部分以爱国华侨身份为掩护的汉奸投入市场,以支援前线抗战为理由,开始大肆哄抬物价,抢购一切物资,严重扰乱市场经济。再企图在物资装船后将所有物资全部炸毁。
所幸的是,日本间谍的伪钞计划刚刚实施不久就被彻底摧毁,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陆平不解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基地就是在太平间的六号床位下面的?”
王剑雪道:“是曾副市长送给他小舅子的石棺底上写的暗语指明了方向。”
陆平好奇道:“我还是不明白!”
王剑雪道:“他是一个从事过密码工作的老情报员,干起坏事来也不忘自己的专业,幸亏他使用的是最简单的方法,如果太复杂了,我是没有办法看明白的。那些刻上去的字迹有的残缺不全,有的根本就没有了,那并不是因为时间的原因所造成的,而是在刻的时候有意那么做的。只要选取出那些字迹完整的句子来,再取出每一句话的第一个汉字来,最后一句把‘胜利’一词全取,就可以组成‘太平间六号通向胜利’这句话来。”
陆平道:“要是我们从一开始就直接查看那棺材的底部,不就直接可以破案了吗?一时的疏忽,就费了这么多的周折。”
王剑雪道:“间谍战本来就是这样的!如果当时就发现,我也未必就会去琢磨那些话里的汉字,只可能当做是在制作那具棺材之前,有人摘录了报纸上的文章,在石碑上刻下激励人们抗战的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