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繁花似锦二
春花如景，小街之上站在卖花姑娘，头戴桃花，胭脂敷面，那个叫通红通红的。人间三月好风光，润玉孤身一人站在城头，望着城里来来往往的人，惩恶扬善，倒也能吐心中之气。
旭凤带着锦觅抱着小婴儿从楼底下经过，那是多么和谐的一家子。看到那婴儿，不知为什么润玉的汗水竟然不知不觉下来了。婴儿的真身被封印了，就像当初的小葡萄一样。
“看不清是最好的。”彦佑携着连翘出现了。
“你们……”润玉说道，“彦佑，可来帮我？”
“才不呢……”连翘说道，“做个散仙真好，高兴的时候帮人间灭几个危害人间的家伙，不高兴的时候不用干，回家抱老婆暖炕头，人家又热闹，哪有冷冰冰的感觉。”
“你说的是天宫吧，”润玉说道，“最近天宫招人都有些困难了，这些地仙都不愿来天宫，就属咱天宫冷清，还说规矩多。可我那边缺人呀。”
“按照公子你的脾气，那天宫不冷清才怪呢。”连翘说道。
“对了，魇兽有段时间也没看见了，我问了天宫里所有的人，都说不知道。”
“不知道？”彦佑说道，“它不至于天天在外面玩，这回天宫该管好夜间的星辰，做好本职那也是应该的吧。”
“好像是，这前阵子卯日星君来，说要给他做个媒，把家里的姑娘嫁给他，可我也找不到它，问起南天门守门的，说它如今是一有时间就来凡间，还说是上九天的那些上神们同意的。”润玉说道，“我每日只看见邝露守在那殿中。”
“你也不行，怎么把邝露仙子丢在那边了，难道你不知邝露仙子喜欢你……想嫁您为妻。”彦佑说道，“天上不可以没有天后。”
“我不喜欢邝露的小心眼。”润玉说道，“天后必须有德之人才可担当。”
“我们担心你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连翘说道。
“有时情感不必是通过言语的，我曾经一人在清冷布星台之上，只有魇兽相陪多少年，也就那么过来了，只是最近一直没见到它，觉得心里有点落空。”
“兄长，莫非借着下界办事来找魇兽了？”彦佑问道。
“我哪有那个闲工夫，如果知道它在何处，不妨去看看，看看在凡间是否能遇上，它实在太贪玩了，前阵子也是说不见就不见，守夜时常忘了自己的职责还要我去帮它完成。它如何有那么多时间在下界玩？”
“当然是邝露仙子许的，其实魇兽能下凡，也是有代价的，”连翘说道，“我听缘机仙子说，它答应邝露仙子在天宫只显兽形，邝露才答应他可以经常下界玩的。要我不说话真还难死了。”
“魇兽变人形……”润玉说道，“我记起来了，有阵子，它喜欢变成小宫娥的样子，有次还睡到我的寝宫去，结果那些宫娥都……应该说是欺负她，她不高兴……她不高兴是人之常情……看来我也真忽视了它，也不知它在下界哪里玩。”
彦佑知道自己的老婆总想帮人，这本不是坏毛病，可谁知道结果会如何，何况这些事不该乱说的。他拉了一下连翘，连翘却似乎不知，继续说着：“我还知道些事，上回陛下去棠棣镇，可是铩羽而归，我知道是谁搞的鬼。”
这也能说……彦佑急了……用力踩了老婆的脚。
“我要说们就是要说，那是月……月……”彦佑捂住了老婆的嘴。
“那是我叔父的杰作，竟然让我白去一趟，不过也算是认识了你们……燕延太子他本是有修仙之心的，为了我竟然放弃了，还有一个侍卫，叫什么君的……可惜都没有坚持。”
连翘搬开了彦佑的手，她是铁心了要说：“是李元君，他是凡人，不过跟着太子修了一段时间仙，现在还早着呢，他的第一个师傅就是月下仙人，其实那时大家玩得都很开心……我记得最没趣的就是太子燕延，不过最有意思的也是他，他竟然会为太子妃终身不娶。”
“人间一年天上才一日，看来他们都又进入了轮回道。”润玉说道，“本来我以为燕延他们会是与我一般仙灵转世，原来芸芸众生大多都微不足道。当年父亲在世时，就轻视众生，引得背信离德，我当时才会有可乘之机，其实这天下本就无完人，连翘责怪我说得也对。齐太子燕延就是月下仙人用来阻止我的。缘机仙子他们都知道……只是我让燕延伤透了心。”
“其实他们也让你生了那么多娃。”彦佑说道，“这我知道，他们后来还找了魇兽帮忙制造了一系列假象，就是为了阻止你去找锦觅。”
“他们不知道我已经放下了……”润玉说道，“自从小玉成了太子妃，我就知道天庭的人都不会让我强娶锦觅的，这有失天庭的脸面。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希望我与锦觅在一起，唯有那次梦，让我梦境中得偿所愿，这样对大家都好。那个棠棣镇真不错，你们两人也很好，彦佑，那里面的小玉其实过得很幸福，她迷迷糊糊什么都不知道，真好。”
“好什么，他也是有私心的。”彦佑说道，“大概你们的恩爱大概又刺激了它的神经，它如今整日在下界寻找真爱，这不有倒贴可不少，就像竹篮打水一般，屡次被那些凡骗得一场空，他竟然还不死心，前阵子见到，他还说不信凡间没有真心人了，别的我不担心，就担心他再找不着真心人就会真发疯，到时候天地之间没人管得住那就糟糕了。”
这不是乱说吗？连翘可没见过彦佑这般添油加醋乱说，何况魇兽是又经历了几次被骗钱的事，不都让那些人罪有应得了，也说不上给他造成多少伤心，自己劝住了魇兽，上九天的那些大罗金仙还夸自己能干呢，只要魇兽不犯事，他们也不会去和魇兽计较。
“走了走了……”连翘不知怎么才能让彦佑闭嘴，于是扯起他就走，彦佑还冷不丁来了一句：“有机会再聊……”
连翘生气了：“有什么好聊的……你干嘛不直接告诉他，要到处疯的就是他的魇兽，如今可真好，杀尽天下无情人……”
“魇兽不会入魔吧，我们该去劝劝它，不要玩出火，要不然哪天给开除公职了，就不是天上的仙官了。”彦佑说道。
“哪能？那些都是该杀之人，要不然天帝陛下进入就进了那妖道的害人道观，一抬手就送三十来人去见了阎王，还有上次天魔大战，我们天兵就损失了无数……要说报应……”
“他孤孤单单不就是报应吗？”彦佑说道。连翘不敢说了……
“卖花……卖花……”卖桃花的女孩都到了他们身边，冲着他们一笑。
“这怎么啦，把自己弄成丑八怪了？”连翘看着面前的卖花丑丫头。
“好像某人说得没错，只有丑点才能遇上真心的……”卖花的丫头说道，“长得好看，求婚的实在多，但是挑来挑去都是贪美色的，并非真想长长久久和你在一起。”
“你家主子来找你了。”彦佑说道，“你怎么还不跑？”
“我为啥要跑？”变成丑丫头的魇兽说，“个人修行个人的，我又不怕他啥。”
“你不是想报复他吗？”彦佑说道。
“不了，来凡间那么多日子也想通了，天界的事就当上工去，我如今在人间宰妖除魔不会是太逍遥吧。”
“可你家主人现在就在那楼里，也许你们还有点感觉，错过了岂不可惜？”连翘说道。
“他是邝露仙子的。”魇兽说道，“缘机仙子说为我在凡间安排来了一桩让我舒心的姻缘。”
“缘机仙子可以安排神仙的命？”彦佑吃惊了，“我看她在吹牛……”
“谁说我吹牛？”缘机仙子说道，她看了眼魇兽，大惊道：“你还真要变成人人厌的呀……”
“仙子来干什么？”
“我这不是那话本子来了吗？你只要按里面所写的做，一定能让人全心喜欢你一辈子。”
什么话本子，连翘抢过缘机仙子准备给魇兽看的话本子，翻了几页惊呼道：“这怎么也可以拿出来？都陈芝麻烂谷子了。不如我来编……”她在魇兽的耳边叮嘱了几句，魇兽笑了。
缘机仙子拿出了颗药丸，看着丑女样子的魇兽服下了，然后又把另一颗药丸塞给了彦佑。
“彦佑，你出门右转遇见的第三人，不管男女，给他服下，然后我写的戏本子就有用了，你们只管看好戏就是。”
“这是做什么？”连翘问道。
缘机仙子笑着说：“每回这故事都没按我的本子去演，只有断了他们的仙灵，我才能动得了他们，既然要享受凡人的男欢女爱，自然不能带这些作弊的仙灵。”
“那魇兽要被人伤害……怎么办？”
缘机仙子笑道：“有你我呢……看我本子写得好不好……”
卖花女站了起来：“卖花了……卖花了……姑娘买枝花吧。”看样子她不认识自己了，药效有了。
彦佑这时慌里慌张跑了进来：“不得了了，那药丸被他吃了。”
“他是谁？”连翘说道。
“他……他……就是下界来办事的……那个……是不是药一吃，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彦佑问道。
“这倒不会，他们会有新身份，一个是落难千金大小姐，一个是街头算卦混饭秀才，原本就是娃娃亲，哪知大小姐父亲嫌贫爱富，赶走了女婿，没多久，那贪官老爸被治了罪，千金小姐论为卖花女，因为要保护自己，终日扮丑，两人并没见过面，等下桥头相遇……看戏去。”缘机仙子说道。
“你好大胆子……”月下仙人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竟敢用天帝陛下开玩笑……”
“就一次行了吧……”缘机仙子说道，“我的话本子你不一定看过。”
大家顺着缘机的手目光投向了桥头。
桥头之上肉眼凡胎看不出什么，但是众仙却看到了一股黑烟，这哪是桥，分明是一条巨蟒所变。
“丫头，要出事……”月下仙人说道。
“出不了事，”缘机仙子说道，“那蟒蛇哪来的那么高道行，天帝陛下有金光护身，就算他丢了记忆，那蟒蛇没那么大胃口，何况还有她，别看魇兽以为她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她的道行远远在天帝之上，只是被人封印了，你没看见她身上的红光吗？”
的确有红光，那圈子比金光还大。
“你那兄弟可是自找苦吃，只怕要溜了……”缘机仙子说道，她正说着话，之间那桥从中间断了，桥面上的行人纷纷落水，水上船户，岸边商户忙着救人，一片乱哄哄的场面。
“你快瞧，那红色船边，那水把妆容化了，秀才与小姐见面了，两人一见钟情，似曾相识。你看看小姐的手……再看看公子的脸。”
“没看清呀……”月下仙人说道，“我们也站得太远了，我要近距离看。”
“不许过去……”缘机仙子叫道，“你一过去衙役就把你当做毁桥的妖道抓了。”
月下仙人大笑道：“我信你才怪呢。”笑着拨开人群往桥头那边冲，还没冲到水边，却被两个衙役夹住了。
“这身道袍……对了，就是此人了，昨日在此地就说此桥要塌的妖道。”
“我昨天没来过这里……”月下仙人连忙解释。
“我们认得这身道袍。”衙役说道。
“天下道袍都差不多……”月下仙人说道，他看到那润玉就在三尺之外，于是伸手抓住了润玉的衣服：“徒儿，给师傅作证……”
“我不认识你。”润玉说道。
“他们是我同伙……”月下仙人说道，那衙役于是大喝一声，人群中又出来几人，把润玉以及他怀中的卖花小姑娘都带走了。
“怎么会这样……这个老糊涂，这般美好良辰都被他破坏了。”缘机仙子急了，她化身一婆子追了出去。
“老头子……你们抓错人了，”老婆子说着，“你们真抓错认了，他是我男人……”看热闹的一下子包围了这里。推搡着往远处走。
彦佑看着远去的人群突然笑了：“人家英雄救美，我们这是老太救老头。”
连翘说道：“莫胡说，我们还不赶快去帮忙，那糊涂官真是皮痒痒了。”
糊涂官无非想捞些银子，看衙役带着的人服饰也不光鲜，于是火从中来，你都是什么眼睛，人倒带了四个，可是……他眼睛盯上了卖花女，此女真是长得不赖……
“你两人什么关系？”县官老爷问道。润玉不笨，他看得出此人心术不正，卖花丫头也看得出。
“她是我妹妹……”
“他是我兄长……”
“你们一点都不像，我看你就是个人贩子，来把这些拐卖人口的人贩子收押了。”县官老爷说道。
“哎，他们都是我徒弟，一个姓柳，叫柳一枚，女娃是我家姑娘，翠儿，老太婆……你来证明一下。”月下仙人说道。
“你……我看你年老体衰，不像是做得动坏事的，算了，别留在这里吃我的白饭了。”县老爷说道，他看这月下仙人的破道袍似乎要放他一马。
“我家姑娘和徒弟……求老爷也放了。”
“放……也可以，大庭广众之下行为不检点，要不你拿点银子给他们赎罪。”县老爷说道。
“这不是明抢吗？不给。”月下仙人说道。
“不给就卖了这两人。”县老爷说道，“你们去把城东牙婆叫来……”
缘机仙子急了了，连忙摸了块石头变成了银子：“老头子不懂事，求老太爷饶了他。”
“这才是懂事之人。”县老爷看来这回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