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一的全校朝会上,升旗仪式结束之后,照例是任校长训话。任校长总结了前一周全校各方面的情况,将一些好的地方和做得不够的地方一一指出。最后,任校长终于提到了奥数初赛的事情。任校长说:“可能很多同学还不清楚,我们学校四年级的韩梅迎春同学提前报名参加了竞赛,她在初赛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在此,我代表学校对韩梅迎春同学表示衷心的祝贺!”
任校长的话音一落,操场上响起了一阵掌声。
安琪低声对韩梅迎春说:“迎春,任奶奶表扬你了!”
韩梅迎春埋着头没有反应。
安琪又说:“迎春,任奶奶表扬你呢!”
马聃眉头一皱:“你嚷啥?我们又不是聋子!”
安琪没好气地说:“我又没跟你讲话,你接什么嘴?”
马聃振振有词地说:“现在是朝会时间,你安静点好不好?”
“哼!只要别人受表扬你就不舒服,变态!”安琪嘟囔道。
“你说谁变态?”马聃正愁找不到人拌嘴。
“谁心里不舒服我就说谁!”安琪也不示弱。
谢冬忱幸灾乐祸地对费嘉宁说:“安老二和马老三吵起来了!”
“狗咬狗,一嘴毛!”王子梦嘻嘻笑道。
韩梅迎春见“万恶”老师正朝这边看,忙制止说:“你们少说两句行吗?再说话我们班又要被任校长点名了。”
大家这才闭嘴。
朝会结束后,马聃一回教室就开始发泄:“安琪真不够意思!亏我还把她当最好的朋友!”
第二组的人劝自己的组长:“算了,安琪就爱巴结韩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
马聃愤愤地说:“有什么了不起嘛,不就是奥数学得好点吗?哼!”
谢冬忱说:“不服气你就跟韩老大比一比啊。”
“早知道这样,我也找老师学学奥数,”马聃咬牙切齿地说,“我就不信会输给韩老大。”
费嘉宁说:“那不好说。”
“你啥意思?”马聃横眉竖眼地问。
费嘉宁答道:“学奥数需要天赋,而且跟教课的老师也很有关系。”
“你的意思是说韩老大很有天赋?”
“那还用说吗?衣老师不止一次这样说过。”费嘉宁认为马聃的问话很好笑,“再说,教韩老大奥数的靳老师非常有名气,他还参加了这次奥赛出题呢。”
“你怎么知道的?”马聃问。
费嘉宁本想说我也在跟靳老师学习奥数,但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反正我的消息绝对准确。”
“我才不信呢!”马聃说。
费嘉宁急了:“如果我撒谎就不是人!”
谢冬忱赶忙站出来作证:“费哥也在跟靳老师学奥数呢,他当然知道啦!”
盖林渊问:“嘉宁,你也认识靳老师?”
费嘉宁只好如实回答:“其实我们不认识他,是通过韩老大的爸爸介绍的。韩老大的爸爸跟靳老师是老乡。”
马聃冷笑道:“原来如此!”
第二组的人顿时议论纷纷,意思是说只要靳老师稍稍透点题给韩梅迎春,她考不好才怪呢!
桂小丫说:“你们这样说是没有根据的,我不相信靳老师会透题给韩老大。”
蓝芷若也说:“我同意!韩老大考得好完全是凭自己的本事。”
桂小丫又说:“韩老大考得好,是我们班的光荣,我们应该替她高兴才对!不应该在背地里讲怪话。”
马聃气呼呼地说:“桂小丫!你说清楚,我说什么怪话了?”
盖林渊说:“人家又没提你马聃的名字,你急啥?”
蓝芷若打圆场道:“算了算了,都少说两句吧。”
正在这时,韩梅迎春跟安琪并排走进了教室。
韩梅迎春连眼皮都没抬,就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桂小丫走过去说:“迎春,那天在‘麦当劳’碰到你,你还说自己考得一般,好谦虚哦。”
“哼!虚伪!”马聃嘟哝了一句。
安琪质问道:“马聃,你说谁虚伪?”
“反正没说你。”
“那你说谁?”
“我说谁谁心里清楚。”
安琪很生气地说:“有胆量你就把名字讲出来!”
“讲就讲,我怕谁呀?”马聃经不住激将,“我说的是韩老大,咋的?”
王子梦摇头晃脑地说:“反了反了!居然有人敢当面说韩老大的坏话,简直不可思议!”
安琪问:“你凭什么说迎春虚伪?”
“这还用问吗?”马聃撇着嘴说,“明明考得很好,别人问起还故意说考得一般,这就是虚伪的表现!”
谢冬忱咧着嘴笑道:“这叫谦虚,知道不?”
马聃狡辩说:“过分的谦虚就是虚伪!”
盖林渊劝道:“别说了,准备上课吧。”
如果说这时大家都不再说话,事情也就过去了。可是,偏偏马聃又冒了一句:“既然那么有本事,我倒要看看复赛的时候你能不能拿奖!”
安琪说:“人家能不能拿奖关你屁事!”
“对,纯粹是嫉妒!”王子梦低声说。
马聃“腾”地站了起来:“我偏要嫉妒怎么了?气死你们!”
安琪说:“就算迎春不能得奖,你想咋的?看笑话吗?”
“是啊是啊,我就是想看笑话!气死你!”
桂小丫说:“平静水,你是班长哦,他们吵成这样你也不管一管?”
“就是,一点也不负责。”蓝芷若说。
平静水霎时涨红了脸:“别……别吵了,上课吧。”
“老师都没来,你上啊?”马聃回了一句。
平静水赶紧低下头,不吭声了。
就在这时,上课的铃声响了,“万恶”老师埋着头急匆匆地走进教室。
整整一天,韩梅迎春心里都堵得慌。
马聃今天的表现出乎韩梅迎春的意料,韩梅迎春不敢相信,这就是平日里跟自己很要好的朋友!严格说来,韩梅迎春在班上虽然是出类拔萃,成绩好固然不说,表现也是超一流的,在各科老师的印象中她都是非常优秀的学生。但有一点韩梅迎春始终想不通,为什么像她这样的好学生居然没有知心朋友?
平时在班上,韩梅迎春很少跟同学们伙在一起玩,因为大家爱玩的东西她都不会,譬如踢毽球,又譬如跳皮筋,这些游戏方式对韩梅迎春而言,比做奥数题还难。每当看到同学们在操场上玩得非常开心,韩梅迎春心里也很羡慕,可她从不轻易流露这种羡慕,反倒表现得很不屑,似乎自己压根儿就不想加入玩耍的行列。时间一长,大家都产生了一种印象,觉得韩梅迎春只会学习,根本就不会玩,因此,大家去玩的时候也不再喊她。
安琪跟韩梅迎春的性格截然相反,她有点像个男孩子,非常好动,体育成绩也很好。尽管韩梅迎春不常跟安琪在一起玩,但韩梅迎春在心里却始终把安琪当作自己最要好的朋友。韩梅迎春认为,既然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你也应该当我是最要好的朋友。可费嘉宁告诉她,安琪认为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不是韩梅迎春,而是马聃!天哪!如果费嘉宁说的是真话,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在班上连一个最要好的朋友都没有了吗?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韩梅迎春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问自己。
就说马聃吧,平时她跟自己虽然不算亲密,但至少是很尊重自己。不管什么事情,只要自己一表态,马聃立刻就会跟自己结成统一联盟。可是,今天马聃居然敢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自己虚伪,她到底因为什么对自己这么仇恨?难道就仅仅是她说的出于嫉妒吗?韩梅迎春暗想,如果自己失去了朋友,就算是奥数竞赛得一百个一等奖又有什么意思呢?
韩梅迎春越想越难过,她忽然间发现如果没有朋友,只是成绩好也是件很不开心的事情。韩梅迎春恹恹地望着黑板,每堂课都无法集中精力。在这一天,她破天荒地被老师两次叫起来站着,让全班同学诧异不已。
下午放学后,韩梅迎春拎起书包第一个冲出教室,她头也不回地直奔学校大门。
突然,任校长叫住了她。
“乖乖,你咋这么着急?家里有事?”任校长问。
韩梅迎春停下步子,摇摇头。
“今天要去学奥数吗?”
韩梅迎春还是摇摇头。
任校长走过来,将手搭在韩梅迎春肩上,问道:“乖乖,好像不开心,是吧?”
不知怎么搞的,韩梅迎春突然很想靠在任校长怀里大哭一场。
任校长牵着韩梅迎春的手,将她领到花坛边的石阶上坐下。
“来,乖乖,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给任奶奶说说,好吗?”
韩梅迎春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讲起。
任校长问:“是不是跟同学闹矛盾了?”
韩梅迎春又开始摇头。
“跟爸爸妈妈之间产生了不愉快?”
“不是。”
任校长说:“乖乖,像你这个年龄的孩子应该更开朗些,有时候不高兴的事情要说出来,别窝在心里,你说是吗?”
韩梅迎春想了想,刚要开口,就看见费嘉宁从远处跑来。
“韩梅迎春!”费嘉宁大声喊道,“你怎么溜了?该你们组做清洁呢!安琪到处找你。”
韩梅迎春这才想起做清洁的事情,赶忙站了起来。
任校长笑着说:“你先去吧,有时间任奶奶再找你聊。”
韩梅迎春回到教室,发现除了本组的同学留下来做清洁外,还有盖林渊、桂小丫、费嘉宁和马聃在设计板报。
安琪嚷道:“好哇迎春,你居然想溜啊?”
“对不起,我忘了。”韩梅迎春放下书包。
安琪说:“擦桌子的任务都被抢走了,你只有干拖地的重活了。”
马聃插嘴说:“优等生嘛,当然应该干重活。”
费嘉宁说:“马大姐,轮着你们组做清洁的时候,你怎么净挑轻松的事情做?”
“胡说!”马聃矢口否认。
费嘉宁说:“你问问你的组员,我是在胡说吗?”
马聃拍打着桌子问:“喂,你们说我没拖过地吗?”
第二组的人都不吭声。
盖林渊说:“你那么凶巴巴的,谁敢招惹你哟。”
马聃吼道:“不许你们挑拨我们第二组的关系!”
费嘉宁还想继续争辩,桂小丫劝道:“好了,你们有完没完?”
费嘉宁这才住嘴。
马聃愤愤不平地对着桌子猛踢一脚。可她没有想到,她踢这一脚的时候,韩梅迎春的拖布也恰好推了过来,所以,马聃的脚踢在拖布上。拖布又湿又脏,而马聃又穿一双崭新的白色运动鞋,所以结果可想而知。
马聃气得脸都白了:“韩梅迎春,你什么意思?”
“我不是故意的。”
“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韩梅迎春也非常生气:“你凭什么说我是故意的?”
马聃哼了一声:“就是因为今天上午我说嫉妒你,你就怀恨在心!”
“我没有。”
“没想到你韩梅迎春也是个小人!”马聃心疼得蹲在地上,用纸擦着弄脏的运动鞋。
韩梅迎春感到很委屈,她咬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
马聃傲然地瞥了韩梅迎春一眼,又说:“我们虽然成绩没你好,也不敢提前参加奥数竞赛,可我们光明正大,不像你,只会背地里害人!”
“你……你……”韩梅迎春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桂小丫连忙跑过来:“马聃,你少说两句吧,迎春绝对不会是故意的。”
“你又不是目击证人,你怎么知道?”马聃说。
桂小丫解释说:“你跟迎春平日里都是好朋友,她怎么可能背地里使坏呢?”
马聃摇晃着脑袋:“不好说啊,这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盖林渊说:“马聃,你不是一直说自己跟韩梅迎春是好朋友吗?好朋友之间就应该——”
“谁跟她是好朋友?”马聃脸色乍变,“我从来没承认过跟她是好朋友!”
韩梅迎春流着泪问:“马聃,我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安琪走过来拉了马聃一把:“算了,少说两句。”
“我才不怕呢!我偏要说!”马聃推开安琪,指着韩梅迎春的鼻子问,“上次我想参加衣老师办的奥数提高班,让你帮我讲几道练习题,你是怎么说的?”
韩梅迎春一愣:“我……我记不起了。”
马聃哼了一声:“你当时很不耐烦地说,我准备提前参加奥赛,忙不过来。”
“我说的是真话嘛。”
“可是你知道不?你的奥数成绩那么好,你只需要花一点点精力就可以给我很大的帮助。如果你当我是朋友,你又怎么会不肯帮我呢?”
韩梅迎春语塞了。
马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