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老爸像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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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支寒梅倚剑桥 (1)

从上次小学生辩论大赛后,韩梅迎春就极少答理蓝芷若,尽管蓝芷若总是非常主动地找自己聊天。韩梅迎春心里不止百次地告诉自己,不要怪蓝芷若,不要怪蓝芷若!可每次一见到蓝芷若,韩梅迎春却怎么也快活不起来。对于那场突如其来的咽炎,韩梅迎春既感激又痛恨。感激的是自己不用担心输给盖林渊,痛恨的是自己失去了一次扬眉吐气的好机会!

费嘉宁猜得不错,韩梅迎春的确有些担心,她不担心如意学校在辩论大赛中败北,而担心自己被盖林渊、桂小丫抢了风头。尽管韩梅迎春的成绩在班上屈指可数,但知识面和口才却不如盖林渊,因此,盖林渊顺理成章地当上了主辩手。在几次模拟对抗赛中,盖林渊表现极佳。韩梅迎春私下里听老师们议论,说即便如意学校不能获奖,盖林渊也很有希望夺得最佳辩手奖!这样一来,韩梅迎春对于参赛越来越没信心。从小到大,爸爸对韩梅迎春的要求就是永远争第一!论成绩,韩梅迎春各科都非常出色,每学期的总评成绩肯定是全班第一。在第一的位子上坐习惯了,韩梅迎春很难接受别人在某方面超过自己。

当蓝芷若顶替自己当了第一辩手之后,韩梅迎春甚至暗自庆幸,她想,自己没有参赛,就算盖林渊得了最佳辩手奖也跟自己无关,并不能说明自己就不如他。虽然爸爸对于韩梅迎春因病放弃参赛非常懊恼,但也没有办法。爸爸说,这是柳河市的首届小学生辩论大赛,电视台要现场直播,如果能在电视上露露脸,那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爸爸还说,他在柳河市拼打了十几年,除了靠朋友关系参加过一次电视台综艺节目的录制,迄今为止压根儿就没上过电视,所以爸爸非常看重那次机会,他甚至还专门从朋友那里借来了录像机,说要把女儿辩论时的风采录下来,刻成光盘永远保存。

韩梅迎春没有料到的是,由盖林渊、桂小丫、蓝芷若和费嘉宁组成的代表队,居然取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而且蓝芷若还得了“最佳辩手奖”!事后,韩梅迎春听有些同学私下议论,说幸好让蓝芷若顶替韩梅迎春出场,否则如意学校绝对得不了第三名。还有人说,韩梅迎春是害怕丢人现眼才装病的,因为她自己也知道不如蓝芷若。韩梅迎春听到这些议论,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无法去找发议论的同学算账,她只能把心里的不满倾泻到蓝芷若头上。韩梅迎春一直在期待下一次机会,她要让全班同学看到,她,韩梅迎春才是最棒的!

这次奥数竞赛应该说是最好的机会。因为韩梅迎春的奥数成绩比其他同学高出一大截。除了她,别人想提前参加奥数竞赛只是做梦!韩梅迎春暗想,如果自己能够杀入复赛,并且能够拿奖的话,那么不光是班上的同学,就连老师们和任校长都会对自己刮目相看!可是,伴随这个机会同时到来的,还有一种莫名的压力。这种感觉就像一扇沉甸甸的磨盘压在胸口,让韩梅迎春时时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韩梅迎春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做作业。爸爸说了,韩梅迎春在家可以啥都不干,但必须把学习搞好!韩梅迎春还清楚记得,有一天下午爸爸兴冲冲地回到家,把一本书递给韩梅迎春。那本书的名字叫《哈佛女孩刘亦婷》。爸爸说这本书目前非常畅销,已经卖了一百多万册!爸爸说,你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吗?这就意味着写这本书的人可以拿到很多稿费!这本书突然让他看到了一条光明的道路。那天爸爸特意让妈妈炒了两样好菜,而且还破天荒地自斟自酌地喝了点小酒。酒足饭饱之后,爸爸庄严宣布,他要开始写一本如何教育女儿的书,连书名他都想好了,就叫《一枝寒梅倚剑桥》。爸爸说,他一定要让女儿考上英国著名的剑桥大学,然后把自己培养女儿的心得写成一本书,畅销海内外。

为了这个梦想,爸爸对韩梅迎春的要求严格得近于苛刻。他不光要每天检查韩梅迎春的作业,而且还要额外给她布置一大堆练习题。爸爸规定韩梅迎春,每次考试必须进入班上的前三名,否则就要受到惩罚。爸爸的惩罚方式很怪,如果数学没考好,就罚做一千道题;如果语文没考好,就罚写十篇作文!可是如意学校又偏偏不准老师打分,只让老师在考卷上标出对错。如果韩梅迎春全做对了,爸爸便不再追究。如果考卷上有错误的地方,爸爸就要逼着韩梅迎春去问老师,班上有没有人全对。好在韩梅迎春非常争气,她每次考试都极少出现错误,所以挨罚的时候也不多。

韩梅迎春做完作业,又开始做爸爸布置的练习题。就快要完成的时候,爸爸回来了。

爸爸习惯性地走到韩梅迎春跟前,低下头看了看女儿的作业,然后提醒道:“注意书写!每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要忽略,知道吗?”

韩梅迎春点点头。

爸爸问:“你妈妈呢?还没回来?”

“没有。”

韩梅迎春瞥了一眼桌上的小闹钟,已经六点钟了,如果妈妈不加班的话,她应该到家了。

正在这时,妈妈推门进来,手里拎着几只装满蔬菜的塑料兜。

妈妈亲昵地拍拍韩梅迎春的脑袋,然后急匆匆地走进厨房准备晚饭。

爸爸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看报纸。

突然,爸爸放下报纸问道:“迎春,刚才万老师给我来电话,说晚上要来家访,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韩梅迎春犹豫了一下:“……可能是奥赛的事吧。”

“他不是教语文的吗?奥赛的事他也管?”爸爸很不理解。

韩梅迎春没有吭声。

爸爸又低头看了一阵报纸,忽然像意识到了什么,忙问:“是不是你没报上名?”

“不知道。”

爸爸气愤地将手中的报纸一撂:“你们学校怎么搞的?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通知家长!如果你这次没能报上名,我一定要告发你们学校!”

爸爸咆哮了一阵,赶紧给自己的几个朋友打电话,问他们能不能帮忙补报名。爸爸的几个朋友都在电话里劝爸爸别着急,说报名日期还没截止。有个朋友还说,就算学校没有给韩梅迎春报名,他也能想办法到区教育局给韩梅迎春补报一个。爸爸得到了确切的承诺,这才放下心来。

刚吃过晚饭,“万恶”老师就到了。

爸爸很客气地将“万恶”老师让到沙发上坐下。

“万恶”老师和爸爸没有过多寒暄,就直奔主题。他告诉韩梅迎春的爸爸,说在权衡各方面的情况之后,他觉得最好不让韩梅迎春提前参加今年的奥赛。“万恶”老师的理由很简单,他觉得韩梅迎春还小,如果过多地给她施加压力,不利于她的成长。“万恶”老师还说,韩梅迎春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她把荣誉看得很重,心里背负的压力也跟她这个年龄很不吻合,因此,万一在考试中失手,这恐怕会给韩梅迎春很大的打击。

爸爸听完,嘴角滑过一丝冷笑:“万老师,不客气地说,我也是当老师出身的,你的意见我不敢苟同。现代社会是个充满竞争的社会,因此,我们要让孩子从小适应这种竞争的环境。所谓竞争就是优胜劣汰,如果韩梅迎春是个人才,那么她就有可能从此一鸣惊人,如果她是个蠢材,那么她就必须接受失败的结果,哪怕这个结果非常残酷!”

“万恶”老师说:“未来的确是充满竞争,我们并不是怕自己的学生去竞争,就像上次的辩论大赛,我们知道对手是高年级的学生,但我们还是组队参加了。勇于竞争是件好事,但如何正确对待竞争,也是我们应该教会孩子的。既然是竞争就有两种可能,胜利或者失败。那么,我们觉得,如何让孩子带着一种良好的心态去参与竞争,这一点就显得非常重要。”

“万老师,你的意思是说迎春的心态不好?”爸爸反问道。

“万恶”老师坦然地看了韩梅迎春一眼,说:“韩先生,这正是我今天想来找你聊聊的原因。”

爸爸把腿一跷,摆出一副奉陪到底的架势,斜着眼望着“万恶”老师。

“万恶”老师说:“韩梅迎春到我班上已经快两年了。通过这近两年的观察,我认为韩梅迎春是个非常出色的学生。她思维严密、想像力丰富、语言表达清晰,富有组织能力。可以说,我当了这么些年的老师,还很少遇到像韩梅迎春这样出色的学生。我个人认为,只要培养得当,韩梅迎春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正因为如此,所以我经常跟其他科的老师交换意见,了解韩梅迎春的情况。同样,任校长也非常关心韩梅迎春,时常问起她的情况。我说这些是想表达一个意思,那就是我们非常珍惜韩梅迎春这块材料,也非常慎重地对待她,希望能让她在最适合自己的土壤中成长起来。”

爸爸很不客气地说:“万老师,你究竟想说什么?”

妈妈听爸爸这样说话,心里很过意不去,便打圆场道:“万老师,我们家老韩就是个直筒子脾气,说话不会拐弯,您别往心里去啊。”

“万恶”老师笑笑:“没关系。我这个人也喜欢直截了当。”

爸爸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万恶”老师说:“既然韩先生这么直率,那我也谈谈我个人的看法。”

说到这里,“万恶”老师情不自禁地望了韩梅迎春一眼。妈妈见状连忙站起来,找个借口把韩梅迎春叫到厨房,并且下意识地将房门带上。

韩梅迎春一边干着妈妈吩咐的杂事,一边竖起耳朵偷听“万恶”老师跟爸爸的谈话。

“万恶”老师说:“韩先生,你刚才说对我的意见不敢苟同,那么我也想说,我对你教育孩子的一些方式不敢苟同。虽然我们很少交流,而且学校教育跟家庭教育又有所区别,但我还是很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急于让韩梅迎春提前参加奥赛?”

“我已经讲得很清楚了。既然你也不否认迎春很出色,那么我们做家长的和你们做老师的,都不应该压制她,而应该让她尽早破土而出,不是吗?”

“韩先生,退一步讲,假设韩梅迎春今年参赛能够获奖,甚至获得一等奖,那么我想知道,这个结果对她就那么重要吗?”

“你认为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