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的大脑门儿小孩儿,在桑园做了一件很得体的事。
修车的瘸子寂寞之后,从家拿来一副象棋。从此,“啪!啪!”之声吓得鸟们深藏树顶。后来,又有人夹棋盘来桑园设局,越发“啪!啪!”
大脑门儿小孩儿才会走,在树间东撞西奔。早上,他在我压腿的树上发现一堆桃胶,像金黄的果冻一样。他惊奇,用胖得伸不直的小手戳弄,一下一下像打电报。我从邮局回来时,他还在戳,胶变为灰突突的凉粉,哆哆嗦嗦。
下棋的那边声音渐高,渐露怒意,然后大声指责,仿佛双方均不可饶恕。我过去看,执红的老头痛心地指着棋盘陈言,血脉如鞭子凸现脖颈;执黑棋那位脸白了,耸肩、挤眼,“吭吭”地用鼻孔喷气。这时候,所谓“中国人你为什么不生气”的判断并不准,他们生着大气。
过一会儿,有人喊:“哎哟,这咋说的!”人们纷纷转过头,原来大脑门儿小孩儿在他们身后拉了一泼新鲜的屎。大家惊奇、嬉笑和嫌恶。小孩儿的保姆脸红了,不好意思。这时,吵架忽然停止,忘记刚才吵到哪儿了,他们重新又摆了一局。
那孩子笑嘻嘻地看些人,并不知他之遗矢平息了一场争执,小板牙龇着,连一线涎水,手指粘着胶。
后来,我每逢遇到吵架的人群,都想到那孩子,希望他正蹲在他们身后拉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