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一本随笔吧,因为是平素随意记下的零碎心情感悟。文字整理完毕,却一直没有想好给这些“碎片”写上什么样的序言,所以,最初送给编辑的稿子,没有自序。编辑的意见,还是应该有这么个东西,才显得完整。我说,好吧。答应得挺好,但依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出过书的朋友大概都有这样的经验,当圈住了全书的最后一个句号,会就势把身体重重地摔在座椅的靠背上,然后长长地舒口气,就在这一瞬间,会有许多感慨在脑中翻江倒海,这时候还想说点什么,却难以成文,一旦落成了文字,大概就是自序或者后记之类吧。
自己给自己作序,比给别人写序更难,因为写文章的人,都有个通病,对自己的文章都是敝帚自珍的,这个话说得直截了当些就是自己觉得自己写得还不赖,八成都有点自恋倾向呢——否则何必要出书?这样想想,说一些自我表扬的好话也不觉得脸红了。
我爱文,亦喜作文,却又是作不好的,但仍是自娱自乐地一直作着。这缘于我的心态,对所处的世界抱着热爱,对所见所闻的人和事抱着新鲜和好奇,正如一位朋友所说:“有时候我觉得你活得真纯粹,犹如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这是对我最好的褒奖,尽管我在这个世界上已跌跌撞撞地摔打了几十年,但依然没有被世俗的灰尘完全遮蔽了心灵的本真,不能不说是幸运的。
我的文字随性随意,并不刻意宣扬什么思想,讲述什么道理,而是抛弃了功利的自由的情绪流动,记录的是生活中普通的人,随处可见的事。也许正因为给思想一松绑,脱离了恒定的某种思想的制约,才使得自己的精神世界如此的安宁、平和,又不乏灵动。当然,这和我喜欢徐志摩、戴望舒、沈从文不无关系。在我看来,他们的文字真正地接近心里那个稀薄、纯粹的宇宙,并让它变得温润、敏感、满足。而我也一直在努力地向这个宇宙靠近,尽管距离那么遥远甚至渺茫,我依然默默地、细心地写作,默默地、愉快地阅读,我想这种行为我还会继续下去,因为这样,我常常对自己的生活感到欣喜和满足。
我不是个专业作家,写作只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但我仍然十分认真地对待它。我把读书和写作已然当成了一种自觉行为和生活习惯。写作变成了一种学习,一种交流,甚至是一种娱乐,不仅仅是想获得一些在任何地方都能获得的廉价的赞美,尽管我也喜欢被人赞美。
有人说我的文字是被水浸过的,我喜欢这样的评价,在我清醇的世界里,我喜欢水的无颜,喜欢水的透明,喜欢水的一望见底。在《辞海》里,对于水的定义是一种无色无味的透明体。如果要我对自己的文字给个定语的话,我一定用“水色”这两个字。水色,应该是我所理解的那种美到极致的纯清,在一种注定了的无色系里,始终保持自己的那份高傲,那份庄重和那份玉宇澄清。
很多人觉得把我的文字和我的人无法对号入座,因为我是个西北汉子,而我的文字却更像个素衣长袖的江南女子所写。男人的文字为什么就不可以写得细腻、温润、婉约呢?男人不必总是怒目金刚,和平时期的男人,应该是敏感而智慧的,应该是优雅而浪漫的。在女人幸福的时候,他是一把煽情的檀香扇,轻摇慢摆于女人的青罗衫;在女人不幸的时候,他是一把遮风的晴雨伞,倾心游弋于女人的发际上,为女人抚平一世的忧伤。
每天晨起,打开窗户,让阳光和新鲜空气倾泻满屋,泡一杯绿茶,细细品尝,慢慢咂摸出点生活的味道。我知道,生命中必定有些东西,在你还没有清楚地意识到的时候,会悄然叩响命运的闸门,和着风沙细雨,静静地注入你的灵魂和思想。尽管,生活总会有许多的遗憾,我也会徒然伤叹,好在我能用文字捕捉我失去的生命的点滴。
高宏
2007年8月8日草于云醉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