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再次扑空 (1)
“在梭宗部落,你曾经见过她。”
白永安一怔,骇然叫:“咦!你是指那乌蓝芒奈山的女寨主?”
“正是她,但她不是女寨主。”
“她到底是谁?”缥缈神龙焦躁地问。
柴哲扫视了众人一眼,沉声道:“她是千幻剑的爱女,她的祖父是白衣秀士,师公满天飞瑞。父执辈全是跺下脚天动地摇的人物,昆仑三剑客,八爪苍龙陶公金山,神箫客元戎公。不必多说了,目下这些老一辈的人,有些在乌蓝芒奈山纳福,有些在江湖中走动,只消有一丝消息外露,谁也不敢说那是多么可怕的局面,谁也不敢说他敢承担这份责任。有几位老前辈,会主是亲眼见过的,不用我多说了,我在村外等候你们,谁也休想离开汕港村。”
这一番话是晴天霹雳,震得在场的人魂飞胆落,头脑昏眩,手脚发冷。
“铮”一声脆响,缥缈神龙的剑失手坠地。
会主目定口呆,呼吸像是停住了。
柴哲像一阵狂风,刮下楼去了。
脚步声惊醒了缥缈神龙,发狂般大叫道:“哲儿回来,回……”
楼下“蓬”一声大震,铁门打开了,脚步声已经消失。
“糟了!甚么都完了。”徐昌恐怖地叫,拔腿便向下追。
柴哲直奔村口,形如疯狂。他胸衣破碎,左手的血迹一片殷红,走动间,血迹洒落在衣裤上,令人触目惊心。手中挺着断剑,步履不稳。被仇恨引起的愤怒,令他的脸上肌肉呈现扭曲的现象,眼中喷射着可怕的兽性光芒,他已不是沉着镇静的英俊青年了。
在村外埋伏的人,还不知楼内有变,见到一个身上带有血迹的人从门中奔出,还弄不清楚怎么回事。
他为避免引起埋伏的人焚村,以致对不起烟波钓客,便不走出村的道路,一跃上屋,在埋伏的人注视之下,以惊人的奇速在屋顶飞跃,出村而去。
徐昌率领四位师弟妹追出楼门,缥缈神龙也到了,放开脚程狂追出村。
出村百十丈,前面的小径转过一座竹林,有一批人影出现。
柴哲向前飞掠,劈面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一群人。
迎面而来的人,是专诸坛的坛主冷面阎罗欧文宗,带了八名坛下的会友,前往松林寻找玉狻猊的下落,正心中困惑,失意而回。转过竹林,便看柴哲以骇人听闻的迅捷身法掠来。后面三四十丈,缥缈神龙正率人狂追。他心中一惊,挥手令会友们散开列阵。左手拔出判官笔大喝道:“站住!甚么人?”
他本来认识柴哲,在黑石谷截击谢龙韬时,被闵老人暗中用指风打穴术,废了他的右臂,至今只能用左手与人相搏。柴哲被迫反救沈襄,第一个被柴哲击伤的人就是他,藏锋录几乎废了他的右大腿,两重拳打得他几乎五脏离位。可是,眼前的柴哲因脸上的神情不正常而走样,难怪他不认识。
柴哲却认得他,倏然止步,发出一声低沉而带有兽性的吼声,断剑指出,拉开马步狞笑着逼近。
“你是甚么人?”冷面阎罗暗暗心惊地喝问,也立下门户准备接斗。
“我,山西柴哲,你不认识我?”柴哲厉声问。
冷面阎罗吃了一惊,接着怒火上冲,正所谓仇人相见,份外眼红。如果他的右手不废,恐怕已将燕尾镖发出了。他一声怒啸,进步欺上,判官笔作势进击。
柴哲断剑徐升,也举步迎上,恨声叫:“你将是第一个被惩罚的人,送你归天。”
双方行将接触,生死须臾,高叫声及时破空传到。
“欧坛主,让开,不可阻拦。”
欧坛主听出叫声有异,心中一震,猛地向侧一跃八尺,让开去路。
柴哲不是好杀的人,对方既已让开,心中一软;不再迫进,咬牙切齿地说:“姓欧的,你活不了多少时候,等着好了。”说完,举步便走。
“柴师弟,请留步。”徐昌大叫。
他扭头冷哼一声,举步便走。
“哲儿,你这一走,将遗憾终生。”缥缈神龙大叫,逐渐奔近。
他倏然转身,怒叫道:“除非会主释放我的女伴,不然黑鹰会的人也会遗憾终生,在会的人将无噍类。你们可以离开,其他的人全得留下。”
“师弟,请息怒……”徐昌大叫。
“只要告诉我一声,会主到底放不放人。”
缥缈神龙第一个到达,不住喘息。徐昌接着奔到,喘息着问:“师弟,刚才你说的话可是真的?”
“信不信由你。”
“这可糟了。”徐昌顿脚叫。
“糟甚么?”
“裴姑娘不在此地。”
“会主不肯放他?”
“不!不是不肯放,而是……是……”
“是想谈条件吗?对不起,没有谈的必要。铁骨冰心不是我弄的手脚,他不在此地,我不能作主。”
“愚兄的意思,是裴姑娘不在此地……”
“甚么?楼上被擒的姑娘……”
“她不是裴姑娘。”
“她……她……”
“她是会主的长媳,也就是擒获裴姑娘的人,她与大公子端木长雄化名闵子康,与你……”
柴哲目眺欲裂地恨声叫:“这狗东西!原来如此,难怪我的一举一动皆在你们监视之下,原来他是端木长雄。裴姑娘目下在何处?”
“在劳家渡,仍在罗龙文控制中。”
柴哲咬牙切齿地叫:“请转告会主,回头我跟他算账,他尽管逃好了。谅他再神通广大也逃不出天下侠义群雄之手。”
“师弟,你能不能答应愚兄一件不情之请?”徐昌紧张地问,声调中充满了希冀的感情。
“我……这个……”
“在你找到裴姑娘之前,可不可以暂缓将黑鹰会的秘密向外宣扬?”
“这……”
“师弟,冲家父份上,你……”
“好,我答应。但如果裴姑娘有三长两短,那就不用说了,希望你们早作打算。”柴哲 断然地说,蓦地扭头飞掠,一跃三丈余,去势如电射星飞。
到了松林,他仰天长啸,知会九幽鬼王和到湖中阻止援兵的岷江墨蛟等人。
他开始向右方走动,将断剑归鞘,阴森森地自语道:“端木长雄,你将作茧自毙。我真该死,罗、余两位大叔可能早已知道这家伙靠不住,多次点醒于我,我却冥顽不灵,糊涂透顶……哎呀!许老爷子和他在一起,D引门已踏入会主所布的天罗地网许。许老爷子已失去利用价值,和他在一起……”
他心中一凛,脚下加快,留意地下的一切可疑痕迹。
汕港村中,会主垂头丧气地撤回所有的党羽,用冷水浇醒被迷香熏倒的爪牙,带了尸体,到湖湾察看被救上岸的人。
缥缈神龙父子师徒六人,在竹林下有一番商量。
冷面阎罗带了八名会友,告辞奔回村中报信去了。
缥缈神龙总算不糊涂,知道后果可怕,向徐昌说:“我儿,显然这次咱们闯下了滔天大祸,万一裴姑娘有了三长两短,那还了得?不要说白衣秀士千幻剑父子朋友众多,八爪苍龙更是公门中人,知交满天下,他们如果传出侠义柬,咱们往何处藏身?本会所行所事都见不得天日,如果柴哲揭发本会的秘密,那么,所有的苦主岂肯甘休?保证天下虽大,没有咱们容身之地,黑白道的人都会找咱们算帐,如何是好?”
“爹,难道咱们便无法可施了吗?”
“师父,事到如今,我们必须为自己打算了。”程忠担心地提出建议。
缥缈神龙脸色一沉,不悦地说:“你怎么敢说这种话?想当年为师与会主手创黑鹰会,披荆斩棘,创业维艰,目下黑鹰会面临存亡续绝关头,为师岂能自私地为自己及早打算?”
“师父的意思……”
“设法挽救逆境,替会友另辟出路。”
徐昌摇头苦笑,接口道:“爹,会主为了一箭之仇,恨重如山,誓死以报,仇恨无法化解,会主的师叔灵狐冯老前辈又是一个目中无人,偏执护短,不可一世的老太婆,她也不会善了,因此,咱们如果劝会主息事宁人索回裴姑娘交与师弟,那会有什么结果?碰一鼻子灰,恼得那位乖戾的老太婆火起,咱们还得危险、倒霉、吃不消兜着走。”
缥缈神龙用有拳击打着左掌,断然地道:“事到如今,咱们也顾不了这许多了。程忠,你去将刚才发生的事禀明会主,说我到劳家渡看看风色,晚间劳家渡见。”
“爹你……”
“你与三位师弟跟我走,咱们到劳家渡相机救人,走!”
程忠应略一声,转身向村中走去。
缥缈神龙带了徐昌和三位门人,放开脚程奔向劳家渡。
从草坪至村口,须经过一座茂密的竹林。先前领着八名会友返村的冷面阎罗,快步进入竹林,小径窄狭,竹枝茂密,罡风吹来,竹枝相擦吱嘎嘎怪响,耳力大受影响。
正走间,走在最后的两个人身躯一挺,然后直挺挺地向前仆倒。身躯尚未接触地面,第三、第四和第五个人,也依样葫芦向前栽。
走在最前面的冷面阎罗只感到腰眼一震,便眼前发黑,不知不觉地向前仆。想叫,叫不出声音,想动,浑身已僵,手脚已不听指挥,砰然仆倒,跌了个五体投地。
“我被可怕的高手制了穴道。”他含糊地想。
九个人全倒了,两侧竹丛抢出五个以巾蒙面的人,将人挟入林中藏好,制了睡穴。其中一个蒙面人笑道:“先让他们睡上十二个时辰,明天他们醒来后,必定以为被鬼迷翻了,呵呵!咱们再等上一等。”
不久,一无所知的程忠匆匆奔到,走到先前第一名会友倒地的地方,不知不觉也躺下了。
五个神秘的蒙面人又等了许久,其中一位脱下了蒙面巾,笑道:“咱们该走了,这里用不着管啦!柴哥儿应该已发现了真相,也许早已动身了,咱们赶两步沿途照顾。”
“要不要知会陈老三一声?”
“他走在前面,如何知会?快走!”
五个人不带俘虏上路,拍拍手走了。欧坛主与程忠十个人,在竹林深处睡得像猪一般甜,消息无法传给会主,会主便失去了缥缈神龙的行踪,自然不知道徐昌已泄露了爱子及媳妇的底细。
且回头表表九幽鬼王的事。
他被闵子建射伤,老道及时出现。闵子建有眼无珠不识泰山,被小道清风打得昏头转向,最后见机逃命。老道察看了他的伤势,不由分辩,点了他的睡穴,命清风背了他向南走了。
闵子建逃至竹林,正想奔人村中报信示警,便发现竹林中有人,一惊之下,互相用暗器袭击,脱身不得,被缠住了。
他绕了半圈,便发现已失去了对方的踪迹,不由心中一懔,筹道:“这家伙好机灵,光天化日之下,我居然把人弄丢了,糟!我得快到村口示警。”
他开始沿原路退回,伏地爬行徐徐移动。退了六七丈,蓦地,他心生警兆,本能地感到毛骨悚然,他似乎感到有人在后面跟踪,情不自禁打一冷颤,猛地扭头向后瞧去。
不瞧倒好,这一瞧,瞧了个魂飞魄散,一阵寒流冷电迅即传遍全身。
脚后不足半步,一个佩了一把金色怪剑的中年人,站在那儿向他龈牙一笑,再相距两步左右,一名执着托天叉的中年人,与一位英俊的青年人,正并肩蹑手蹑脚而行。几乎是贴身跟踪,而他竟在这时方行发觉,栽到家了。
他心胆俱寒,正想扭身向上发射暗器自保,却晚了一步,中年人一脚踏住了他的脊尾,力道如山,笑道:“小伙子,安静些,别打算叫,叫对你没有好处,可能会阴裂腹破,送掉性命那才冤枉呢。”
“你……你是……”他失魂落魄地问。
“我是你的好朋友。”中年人笑答,俯身一指点在他的脑后。他的头向下一搭,身躯松 软,趴在地上睡着了。
三位不速之客互相点头一笑,由年轻人将他拖至一处枯树林中放下。
“咱们最好在后面等。”佩金色怪剑的中年人说。
“不等柴兄弟了?”青年人问。
“不必了。”
“万一他有危险……”
“放心啦,他身上穿了白兕背心,机警绝伦,艺业出类拔萃,不用替他担心。前面有叶局主负责,万无一失,走!”
“咦!东面有人来了。”挟托天叉的人低叫。
远处小径上人影出现,是个脚步踉跄的叫化子。
“走!不必管他。”佩金剑的中年人说。”
三人说声走,抄左方绕出。
小径上的花子爷偶然扭头回顾。刚好发觉后面半里地,三个人踏上小径,那把托天叉冷电四射,在近午的阳光下,反射着令人心悸的光芒,吓得他双腿一软,倒仆在路右,连滚带爬向密林深处中。
窜爬了三五丈,突然力竭,倒地昏迷不醒。
柴哲心悬九幽鬼王的安危,发狂般在林中寻找,细搜可疑的痕迹。蓦地,他看到前面一株大树下,躺着一个人,心中一急,三两起落急急纵到。
“咦!怎会是这个黑心贼?”他讶然低叫。
躺在树下的人,赫然是闵子建。
他先坐下来,撕衣袂裹伤。
一个人在极度激愤之中,而能在看到生死对头的刹那间,未出失去理性的举动,这说明了他己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