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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寻找商州

1980年,我的创作出现了问题,既不愿意跟着当时同行的东西走,又不知道自己该写什么,怎么去写,着实是苦闷彷徨。去了一趟霍去病墓,看到了汉代的一批石雕,写下了《“卧虎”说》短短一个文章,整理自己的思绪,然后就返回故乡。那时我对城市还存在着一定的抵触,心里不畅了,喜欢回故乡。在故乡待了一些日子,乡下的生活唤起了我小时记忆,我醒悟到我的创作一直没根,总是随波逐流,像个流寇。别人写伤痕类的作品,我也写,而我写这类作品,体证并不深刻。别人写知青,而我又是回乡青年,我得有我的根据地呀,于是萌生了写故乡的人事。此后,我开始有意识地回故乡釆风,其中最大的两次,分别与当时还在商洛工作的朋友为伴,把商洛地区七个县主要村镇走了一遍。那两次大行动,使我特兴奋,白天走村串寨,晚上就整理笔记,饭时遇见什么吃什么,天黑哪儿能住就住哪儿。从村镇回到县城,想方设法借地方去看。商洛地区以前仅知道是秦头楚尾,是中原文化和楚文化的交会处,经过釆风,才知道这里的历史文化、时代变化以及风土人情是那样地丰厚和有特点,它足够我写一辈子。现在回想起来,那几次回商洛,夯实了我创作的基础。但那几次回商洛对我的身体却造成了伤害,身上有了虱子倒无所谓,每次回到西安,一进门老婆就让脱下全部衣服用滚水去烫,而让我痛苦的是染上了疥疮和乙肝。疥疮是在一个乡上染的,那里才发过一次大水,天又淋雨不停,我投宿的小旅舍被褥潮得厉害,睡到半夜又穿起衣服再睡,结果染了疥疮。乙肝是我在一个县上感冒了,去一家小卫生所打柴胡,卫生所只一个针头,给别人打过了,用酒精棉球擦一下,又给另一个患者打,我那时不知道,打了一针柴胡就染上了乙肝,害得我十多年乙肝在身,成了文坛著名的病人。我终于结束了我创作上的流寇主义,开始有了“根据地”。我大量地写商洛的故事,那时为了不对号入座,避开商洛这个字眼,采用了古时这块地方的名字:商州。于是《商州初录》以及商州系列作品就接二连三发表了。(现在,商洛地区改成了市,改市时曾想用商州名,后因规定地区改市得沿用原名,而原商县作为商洛行署所在县,改名商州区。)随着商州系列作品产生了影响,我才一步步自觉起来,便长期坚守两块阵地,一是商州,一是西安,从西安的角度看商州,从商州的角度看西安,以这两个角度看中国,而一直写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