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就常听大人们说,女人叨叨嘴是女人的天性,在我的最初记忆中,我的妈妈就是一个爱叨叨嘴的人,妈妈的爱叨唠嘴,常常惹得我们有些心烦意乱的,而我那位脾气倔强的父亲也常常因为母亲的叨叨嘴,嫌她总是磨豆腐,为此,年轻时候,他们两个也总是打嘴仗,在我小时候的最初记忆中,我的父母因为我吃饭的事情,他们两口子可真的打了一仗。
我记得那时家里还没有弟弟妹妹时,家里我是最大的女孩。那时候,我的父母也就二十多岁,正是年轻气盛火力旺的时候。有时因为一点微不知足道的小事情,他们两口子都能吵嘴,而且吵得热火朝天的。
在我刚记事时,一天早上,妈妈煮的玉米糊涂粥,我在土炕上,爬在那张破旧的小饭桌前等待妈妈把饭端上来,妈妈给我盛了碗糊涂粥,从小,妈妈就锻炼我自强自立的,她不爱管我吃饭的事情,我不会用筷子时,就下手去抓着吃。吃得满嘴巴子都是时,我的妈妈就会恐我说:看你吃的,如饿死狼一样,你就不会慢慢吃吗?我的心里是最还怕妈妈的,妈妈看不上我,因为我是女孩子,不给她长脸,妈妈与爸爸都是山东人,她最重男轻女的。
吃早饭的时候。我喝粥,吃玉米面饼子,看见那咸菜,也就是妈妈自己用小坛子淹的大萝卜咸菜。我看见她们吃,我也就用手去抓着吃。东北人口味都重,从小到大都爱吃咸菜疙瘩,我也大口小口的咬着咸菜,后来,被我母亲发现了,就对我大声喊着:妞。不能多吃,咸菜,会咸得咳嗽的。这时,我爸爸就说:孩子吃就吃吧,也不是啥好吃的。她还能没有味觉吗?妈妈就对父亲喊上了:你这个当爸爸的,怎么个说话呢?
她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谁也不让谁,后来,我就不知道他们两个越说越大声,不知道妈妈说了什么,让父亲伤心越难过。父亲爱骂人,一句骂人的话就会伤了妈妈,她们两个昨夜还在一起睡觉呢,这不,大清早上的就因为我吃咸菜,吵起来了,父亲把吃饭的碗都撇向我们妈妈那边了,幸亏妈妈躲得急时,可那碗边也碰到了妈妈的额头上,简直就是一顺间暴发的事件,父亲把饭碗摔坏了。他推开门跑了,邻居郭瘸子老两口子和他家收养的那个哑巴,也来我家了。我们那时住的草房,吵嘴,干仗,有大声音,邻居就会知道的。何况,我的大哭声,那时,我被他们两个吵嘴打仗,吓得直哭,我的母亲边哭边叨骂着我的爸爸。爸爸吓跑了。
那天,我的爸爸很晚才进家门,我的妈妈与他沤了好几天的气,这几天,妈妈就不说话,也不叨唠了,家里一片寂静,不出三天头里,他们两个和好了,我的妈妈也就乐呵起来了。不过,她从年轻的时候就爱叨唠嘴,爸爸说她这一点像姥姥,我小时候,姥姥来我家时,自己有时都自言自语的叨唠着,嘴里不停的说些啥,我也听不明白。
我的母亲是个要强能干的女人,她爱家顾家,勤俭持家,是个会过日子的好女人,干地里活很能干,我是六五年出生的女孩子,如今,我都五十多岁的人了,经历过贫穷时代,改革开放时代,经济发展的新时代,从过去的写信到有电话和手机,从吃粗粮到如今的大米白面都不爱吃,可想而知如今的生活真的比以前好上千万倍了。
八十年代,生产队解体,分单干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就牵着家里养的那头黑牤子下地种地,犁地,耕地收地时,都是那头黑牛帮着出了不少的力气。家里种菜为生,父母生了我们姐弟六个孩子,存活下来的就剩下我们五个了。我那时爱念书,爱学习,可放学时,星期六,天时还得去地里帮父母干活。
有一次,我的父母亲因为种地,两个人就在干活时又吵嘴了。都是因为干活,父亲种地是个行家,母亲也不服输,他们两个都是要强的种地能手,两个人都很能干,父亲想在那菜园子的地里种一块白菜,栽大葱,最西头种玉米。母亲想多种秋白菜,少栽大葱。就那么一亩多的菜园子,想法都是好的。可她们一说话又要吵嘴,父亲犯起倔来,山东人有名的倔根,两个人嗓门都大。母亲嚷嚷父亲,父亲不服,生起气来,牵牛转身就走,把母亲自己落在地里。母亲一生气就爱哭,可她还是不忍心放下手里的活。那天,也是母亲在父亲面前一直叨唠个不停,才让父亲发了火。我站在地里,也不知道劝说谁好。每一次,他们两个吵嘴干仗,我都是吓得不敢吭声的。
母亲爱叨唠,可她很疼爱父亲,爱家。他们年轻时候很喜欢吵嘴,渐渐的父亲知道了母亲的性格脾气,母亲叨唠,父亲也就觉得习惯成自然了。
我记得,有一年夏天,父亲赶着牛车,往菜市场上送菜,那天,下雨天,母亲没有去卖菜,只让父亲自己去送菜,临出门时,母亲让父亲穿上雨衣,那是件破旧了有几个补仃的雨衣,是我的奶奶生前给父亲的雨衣,母亲让父亲经管好,别搞丢了。父亲当时哼哼的答应得可好了。
可父亲送菜回来时,那次真的把雨衣落到了菜市场。母亲是个很经心的人。回来时,天空中的雨下得大起来了。窗外都出现了小水泡子了。
母亲一看见父亲没有把雨衣拿回来,就生气了。她坐在缝纫机前,一边缝补衣服,一边叨唠着父亲:说你啥好呢,简直就是个猪脑子,走时再三的告诉你,可你还是把它忘记了。这下这么大的雨,菜市场离我们还远,回去找,也不会找到了吧。那可是咱娘给你留下的家底啊,穿了多少年了,补仃落个补仃了。可你还是把它能丢了。母亲叨唠着,父亲这回觉得理亏,也没有再跟母亲辨解,
外面下着大雨,那天雨一整天都没有断。那天正赶上是周日,我们几个姐妹弟弟也都在家里呆着,被母亲叨叨的都与父亲一样沉默不语,我们坐在大炕上,就连最小的哑巴弟弟那天也格外地省心,也不闹也不着了。任凭母亲在那里叨唠着,她不把心里的怨气怒气发泄出来是不会歇下来的。这么多年来我们都摸透了老妈妈的脾气,她是嘴硬心软的人,有村里人说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她的心眼特别好,也特善良。
那天中午,母亲给我们做的面片汤,一大盆子,我们在不知声的气氛中都喝光了面片。
到傍晚的时候,村书记把雨衣送了回来,那雨衣被菜市场的人捡去了。郭书记赶上去菜市场,就给带了回来。雨衣找到了,那天晚上,我们全家才放松了心情,
在我们家里,里里外外我觉得还是母亲当家,说了算,父亲种地种菜,母亲卖菜,管家,财经大权都在母亲手里,父亲都不知道母亲存了多少钱了。直到后来母亲有病到她去世时,才把手里的钱拿出来分给了父亲和弟弟们。
母亲爱叨唠,她也重男轻女,我是家里的大女儿,从小就爱读书,也有个性,性格也有些倔强,母亲看不管我的性格,说我不懂得变通,太直性,将来走向社会会吃亏的。可我倔强的性格一直都没有改变。
我爱读书,可母亲也是识字的,她卖菜算经济小账比我的笔算都快。可她说女孩子不要多读书,将来嫁人都把文化和学问都带到婆家了,不滑算。我念三年高中,她从心里往外的不高兴,她认为我不听她的了,开始叨唠我,让我读书都不安心,她还骂我,嫌我花家里的钱去读书了。她说,她存钱是给儿子娶媳妇的。不是让我败花的。她也骂我是家里的败家子,丧门星,那时候的我一心想读书,想考大学,每天忍受着母亲的骂和叨唠,我不很晚才回家,在学校里,怕一回家就听到她的蛮怨声。
只可惜后来,我没有考上大学,在母亲眼里,我永远都不会有出息,因为我是一个女孩子,她说,我是她肚子里的茴虫,她知道我的能力和出息。她说,我是这个家里最让人操心的孩子。
可也是,我成家后,家里条件不好,身体也出现了毛病。手里没有钱看病,都是母亲出的钱,帮我看病,最后还是母亲在我面前叨唠,嘴上说我,可我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不得不心疼我啊。
我的母亲生前爱叨唠,就连她五十多岁得了直肠癌后,身体不好。可也不会忘记了关心家里的事情。
母亲住院手术,在医院里刚有点好转些,就问我们这个那个的,什么地里的庄稼该种地了,那时正逢春天要耕种的时候,她还问我们,让我的父亲在自留地里种什么菜,哪块地里种玉米和黄豆,哪块地里种夏菜和秋菜,她都计划好了,让我们听着照办就是了。母亲就是这么爱操心爱叨唠的一个要强的女人。
刚回到家时,她捂个肚子也要去地里,看我们和父亲种地,劝她都不听,就这样,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回复,又到地里干活了。
母亲手术直肠癌挂袋有两年多,病情又加重了,最后是可怕的癌症夺走了她的生命,即使在临终时的几天里,她的大脑还是很清醒的,我们做儿女的都在她身边,她把自己的后世都安排好了,那是收完秋后的刚入冷的时节里,母亲把下一年地里要种什么都安排给父亲,到了晚年的时候,父亲与母亲就很少吵嘴了。也许是老了老了就非常珍惜自己的家吧,
听母亲讲,她嫁给我的父亲时,母亲才十七岁,十七岁的年龄按现在的孩子来说,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可母亲十八岁就生下了我,她就当上了妈妈。她与父亲从山东老家曹县到东北黑龙江,千里条条的来到了我们浩良河小镇上安家立户,生下我们姊妹五个,辛辛苦苦把我们拉持养大,她与父亲是多么的不容易啊,母亲一对我们生气发火时,她常常就又哭又闹的喊着说我们:我容易吗,把屎把尿的养你们大,可你们总是不打我的心上来啊,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啊。
也许母亲的爱叨唠真的都是我们做为她的儿女把她气的吧,我的母亲是个十分要强的女人,她能干,勤劳,她平时也最看不惯我干的活,她说我干活不精心,不细心,马马虎虎的。常叨唠我的不是,她比较喜欢我的妹妹,她说妹妹心眼灵,会做生意,又会卖菜,是过日子的好手,我从小到大都是受母亲的叨唠的。也许这半辈子,我也习惯了她老人家的叨唠吧。
如今,她去世离开我们已有五个年头了。可从她去世后,我的脑海中常浮现出母亲的摸样,她那些生前叨唠的话语,久久的在我耳边浮响起。
母亲生前爱叨唠我们时,我们会觉得心烦,可一旦母亲离开了我们,就再也听不到她那叙叙叨叨的声音时,就像缺了些什么了,是啊,自己最亲的人离开了你,能不觉得是个遗憾吗?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听到母亲那叨唠声了,可那已经是我生命中的一种回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