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在他身边跟着,宗政苍没让沈卿多看,拉她一把说:“快上车。”
沈卿上了宗政苍的车,金大抱着小朗也上了车,宗政苍跟上去,车子坐不下,林正扬坐上自己的车,跟在后面,虽然他很不喜欢沈卿和宗政苍接近,但眼下不是吃醋的时候,只好忍下。
沈卿坐在车里,她多么想摸摸他的小脸,多么想抱抱他,可她害怕触碰到的是冰冷的身体,金大觉得小朗的呼吸越来越弱,他担忧地看了一眼沈卿,什么都没说。
车子上的人都在沉默,没开多久,便到了宗政苍的别墅,他的人都在严阵以待,车子刚停,便有穿着护士服的二个人抬着担架迎上来,金大下了车将孩子放在上面,所有的人看到小朗都震惊的倒吸一口气,究竟是什么人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手?
沈卿跟着这群人进去,结果被拦在一间被临时改造成手术室的房间外,宗政苍忙开口:“他们怕感染,我们外面等吧。”
沈卿点点头,靠在墙壁上垂着头,林正扬已经走进来,他一把抱住沈卿,她靠在他胸前。宗政苍别过头,不去看这一幕。
这种等待无疑是漫长的,谁都没心情说话,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从屋里出来一个护士,她着急地问:“血不够了,你们谁是A型血?”
宗政苍知道沈卿是B型血,那么林正扬肯定是A型,他没说话,四周一片沉寂,护士等待着某一个人回答,沈卿和林正扬都愣住了,宗政苍在等着林正扬答应。
就在宗政苍疑惑林正扬为什么不说话的时候,林正扬忽然放开沈卿,一把抓住宗政苍的手臂向前拽去,说道:“他是。”
“跟我进来。”护士一看是自家总裁,刻意放低了声音。
宗政苍瞬间似乎明白什么,他回头深深地看了沈卿一眼,那里面有惊喜、有不信,神色复杂,沈卿转过头,避开他的视线。
宗政苍进了房间,他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可怜小孩,异样的情愫涌入心间,快要溢出来,原来小朗真是他的儿子,如果林正扬是A型血,那他肯定不会让自己来献血,刚刚沈卿逃避他的视线也说明了一切,惊喜之余,他心底又升起难过的感觉,这些年,他的孩子是怎么成长的?他犹记得这个孩子拿着枪沉稳的模样,他的心在滴血,儿子出生、成长,自己都没有在他身边。就连沈卿怀孕大着肚子那一刻他也错过了。
抽完血,护士说:“总裁,您先出去歇会儿吧,最好不要在这里停留。”
宗政苍点点头,他不舍地看了眼床上的孩子,走出房门。
他定定地看着沈卿,意味深长,沈卿仅是跟他对视了一眼,就将目光移开,林正扬马上挡在她身前,对她说:“你先坐会儿,后面还要你守着小朗呢。”
沈卿此时也不愿意和宗政苍在一起,她点点头,走到一边坐了下来,林正扬守在她身边。
宗政苍没打算问什么,眼下不方便,他已经吩咐人将自己和小朗的DNA做比对,这样她想赖也赖不掉,他靠在墙边,等着小朗的消息,那是他的儿子,他的内心仍在刮着风暴,他居然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他想象着小朗用稚嫩的声音叫他“爸爸”,他的唇不由扬了起来,但一想到小朗这个名子,他又黑下脸,林狐狸肯定是故意的,如果冠上自己的姓就是“宗政狼”,也不知道沈卿当初怎么会答应用这个名子,还是她根本没打算让小朗认自己?
他又看向沈卿,她的脸看着外面,他看不到她的表情。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医生出来了,沈卿和林正扬马上站起来,走过去。
医生说:“其实大多是皮外伤,只不过孩子太小,被打的时候震动了内脏,另外就是失血过多,处理他的伤口比较花费时间,后面的注意不要感染,小孩子身体弱,如果发起烧来会很麻烦,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他现在刚刚醒,你们可以进去。”
沈卿迫不及待地走进去,倒是林正扬说了句“谢谢”,宗政苍站在门口,并没有往里走。
小朗看到沈卿,说了句:“妈妈,别担心,我没事,都是皮外伤,比起上次生病感觉好多了。”
沈卿的泪当时就掉下来,她一直隐忍着,她告诉在孩子面前一定要坚强,可这个坚强的孩子,伤成这样还在安慰自己。
宗政苍眼睛发酸,他转头看向别处。
林正扬开口说:“小朗真坚强。”
小朗躺着,看不到门口,他笑着对林正扬说:“舅舅,你也来了。”
宗政苍的目光瞬间转了回来,刚刚那声“舅舅”他听的很清楚,这份吃惊不亚于刚刚小朗是他儿子的事,原来沈卿跟林正扬跟本没有什么,原来她还是自己的卿卿。
沈卿和林正扬的精力都放在小朗身上,并没意识到刚刚小朗的那声“舅舅”已经把二人长时间的秘密泄露了。
过了一会儿,林正扬回过头,看到门口的宗政苍,他正用炽热的眼神盯着小朗和沈卿,林正扬皱了下眉,走出来,关上病房门,沉声道:“一起出去抽一根吧。”
宗政苍知道他有话说,他也想听听林正扬想说什么,点头向外走。
二人各自点了支烟,站在别墅的门口,林正扬看着自己吹出来的烟雾,冷哼一声说:“你知道一切又怎么样,你知道沈卿这六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宗政苍沉默着,他拿着烟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似乎一下子接受这么多令他痛心的事,现在又来一件,他真怕心脏承受不了,可他又怕失去这个知道真相的机会。
本来林正扬也没打算听宗政苍的回答,他接着说道:“当初是我爷爷找上沈卿的,可就算林家想帮她,你也知道以她的性格,肯定不会再仰仗别人,原因你应该很清楚,她要创建自己的势力,我们林家不过是给她个住处罢了,那些黑帮火拼都是她自己带人去,她怀着孕,还要躲避仇家追杀。”说到这里,他停住,看了眼宗政苍。
宗政苍只觉得身体不是自己的一般,他紧攥着拳,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林正扬嘲讽地笑了一下,接着说:“后来快生的时候,她终于安静下来,在林家准备待产,就在这个时候,四大金刚遭到仇家追杀,那四个人本是兄弟,那时候还不是沈卿的保镖,为了让她安心,我带人亲自去解救,可没想到沈卿还是自己跑出来了,她说仇家是冲着她的,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跟她一起拼杀的兄弟为她死去。”说到这里,林正扬觉得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即使过去那么多年,一想到那个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哽咽,他似乎在掩饰什么一般,笑道:“你知道,她就是那样的一个人。”
宗政苍死死地盯着前方,见林正扬停住了,他哑声问:“那后来呢?”
“后来?她大着肚子能跑多快?羊水破了,由于她大幅度运动,羊水很快便流干了,等她回到安全的地方,孩子的形状都显露出来。”他说到这里,又一次停住了,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才继续下去,“她开始宫缩,疼得厉害,但骨缝还没开,因为担心孩子缺痒,所以必须马上手术,时间紧急,所以只麻了肚皮,里面子宫都没有打麻药,就这样下刀了。”林正扬把烟头扔在边,他低下头,把手撑在墙上,喘着粗气。
宗政苍眯起眼,他觉得外面太亮、太刺眼,他觉得胸中太憋闷,他觉得无法呼吸……
“宗政苍,那种感觉你没体会过吧,我也没有,据说,她一声都没吭,只是把下唇咬得血肉模糊。也就是这次,她彻底收服了四大金刚的心,他们誓死保护在沈卿身边。小朗出生后,身体一直不太好,沈卿愧对这个孩子,她一直将孩子放在林家养着,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面对着暗杀、复仇这些一个小孩不应该面对的一切,那次他开枪指着姚碧乔你也看见了,这哪像是一个孩子做出的事?对此,沈卿心里总是在自责。小朗从出生到成长就一直生活在黑暗中,他注定不能上幼儿园,不能和同龄的孩子一起玩,不能去想去的地方,这次还是我看不过去了,带他去游乐场玩,没想到又出现这种事。”林正扬说完,脸上浮现出自责的神色。
宗政苍知道沈卿这些年也许过的并不轻松,黑道的生活他是了解的,可他没想到她会是这样辛苦,他根本相象不到,她如何怀着孩子在那些枪林弹雨里穿梭。
“所以,宗政苍,你说你还有什么脸出现在她面前?由于你的愚蠢,导致她受了这么大的罪,即便小朗是你的儿子,那又怎么样?你根本就无法给她幸福,你看你给她的都是些什么?”林正扬讥讽地说。
宗政苍没吭声,他说的不错,自己是太混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