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赞哥，我就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会用有色眼镜看人。”她哽咽着，还抽噎了一下。
萧赞面色无波，并未出声。
说起来，他和她不怎么熟悉，只记得年少的时候，总是追在萧翼身后，像只跟屁虫，怎么都甩不掉，无论萧翼怎么对她，她总是笑嘻嘻的，脸皮极厚。
他知道，萧翼不喜欢她。
不是因为她的性格，而是单纯的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
萧翼从小就是个调皮捣蛋的家伙，身边女性无数，但从未见过他对谁有过不一样的感情。
当然，这是以前。
至于现在，已经有了例外。
她算得上是再无可能了吧，但这毕竟是他们之间的事，轮不到他来说什么。
见她停下不哭了，萧赞抽出纸巾递给她。
方沁呆呆的看着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什么？甚至懵懵的，并未伸出手，只是茫然的看着她。
“擦擦脸。”萧赞儒雅一笑。
他像是邻家大哥哥一般，照顾着这个说不上妹妹的女人。
当然，他不会亲自去给她擦眼泪，这样的待遇只有一个人有。
方沁愣了一下，咽了咽嗓子，“萧赞哥，要是萧翼对我有你这十分之一就好了。”
萧赞没有出声，见她已经回过神来，将水杯递了过去。
方沁先擦了擦眼泪，这才接过水杯抿了一口，开始诉说整件事，可以说，从她去酒吧之前的事她记得很清楚，可是后面喝醉了，怎么到的酒店，那个男人又是怎么在她房间的，她一点都不记得，而且她只记得中途她醒了过来，想要挣扎，但是被打晕了，后面的事她不记得。
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个男人死了。
方沁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开口。
“萧赞哥，他们会不会判我有罪，认为我杀了人啊。”
从看到这个男人死亡的时候，她就开始惴惴不安，担心他们会认为人是她杀的。
她不知道萧翼是否怀疑她，但那个女警官并不相信她。
甚至，她会认为她是凶手。
所以，她无法保证除了她，其他人是不是也会将她当成凶手看。
然而，至始至终，萧赞都没有表现这样的一面来。
并且，他只问了句，“发生这样的事，你感觉还好吗？”
“嗯？”
“你记得醒来时的情况吗？除了害怕，你还看到了什么？”
方沁努力的想了想，“那个男人，他……还趴在我身上，我用力推了推，他就倒向了一遍。”
“还有其他的吗？”
“其他的，对，他的身上插着一把刀，鲜血染红了整个床单，连我身上也有。”
“凭你的感觉，那时候他死亡多久了？”
“我不知道，好像，他的血好像还有温度，他的脸色很苍白，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死不瞑目，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我就给萧翼打了电话，”方沁抿了抿嘴唇，“他最初不肯来，让我报警，可是这种事我怎么能随意的报警。”
她的表情就像是，看吧，他其实一点都不关心我。
萧赞沉默不语。隔了一会儿，才开口问，“你觉得这件事和你有关吗？”
“我不知道，我完全没印象，压根就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平时连一只鸡连鱼都不敢杀的人，怎么可能会去杀人啊……那把刀房间里之前是没有的，根本就不是我的东西，如果我杀了人，我怎么会给萧翼打电话？我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她泪眼汪汪的看着萧赞，眸子里藏不住的悲伤。
萧赞静静地听完，心里猜测，她这话里隐藏的成分有几分。
“萧赞哥，”她张了张嘴，“我真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当时心情很不好，所以去酒吧买醉，我平时酒量很好的，可是昨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没喝多少就醉了，后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萧赞问，“那你清醒的时候，还记不记得当时的情况如何。”
方沁的眼睛通红，吸了吸鼻子，她当时恐惧、颤栗，压根就不记得什么，只知道那个男人在她身上……她不停的摇着头，完全没办法接受，她双手抱着胳膊，脸色苍白不已。
萧赞看到她这幅模样，语气放低了些，“听上去，你有部分记忆出现了混乱，而且那个男人应该盯了你许久。”
“为什么？”方沁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如果不是盯着你，怎么可能会知道你喝醉了，然后还知道你住在哪家酒店。”萧赞平静的开口。
“可是我压根就不认识他啊，我当时压根就没注意到周围的情况，不知道那个男人怎么会注意到我。”方沁莫名的觉得呼吸一紧，她咬着嘴唇。
听着萧赞继续开口，“看样子，他应该对你十分了解。所以才会这般对你。”
“这般对我？什么意思？”
“因为特意了解过你，所以才知道你心情不好，在酒吧买醉，也知道你住宿的酒店，所以在你喝醉了送你回来，然后见色起意，才会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本质上，他其实对你有好感，或者说，他喜欢你。”
方沁一愣，“怎么会？”
“如果说他对你没有好感，或是不喜欢你，压根就不会理会你。更不会送你回酒店，可能会随便找一个便捷酒店，不就好了吗？”
方沁咬着嘴唇，“可是，我不喜欢他，一点都不，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萧赞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方沁，人心是复杂的。”
他的声音温暖人心，让她一愣，随后放松下来。
“嗯，我想告诉你，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想法，不是谁都能想清楚的，或许，有什么契机，又或者，存在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可是伤害的是我啊？”她很痛苦，“萧赞哥，你能告诉我他的目的吗？”
“可以，”萧赞抿着唇，“我们会调查清楚。”
方沁用力点头。
苏愿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幕，忍不住皱眉。
审讯室里的人看不到外面。甚至可能不知道有人在观察和旁听。
苏安突然出声，“她有没有说谎？”
其实，她始终认为，方沁隐瞒了什么，至于是什么，她会调查清楚。
苏愿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许久之后，出声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苏安一愣。
“我……”她指了指自己，“我担心什么？”
“你难道不是因为她喜欢萧翼，所以对她有成见，认为这件事和她脱不开关系？”
“不是。”
苏安摇头，她确实因为萧翼对她态度不好，但并不会这样做。
从她成为警察的那一天开始，她就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公私要分明，主观不能盲目决定一件事。
所以，哪怕因为萧翼，她会更在意这件事，却不会因此针对她。
“我不是针对她，而是直觉，她说谎了。”
“她确实说谎了，”苏愿点头，“不过，她很聪明，或者说她背后的人很厉害。”
“什么意思？”
苏愿眸光深深的看向审讯室，“她知道如何利用自身的优势，但用力过猛。”
不算大的办公室里，门紧紧关闭着，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苏愿靠在墙壁上，咬着一颗棒棒糖，表情平静，她并未出声，而是等着他们思考整件事，该说的她都说的，要怎么做是他们的事。
苏安看着她，仍旧好奇，她提出来的建议正是她所想，可是以她对苏愿的了解，她不是这样冲动的人。
“……”
沉默了许久，终于，萧翼发出一丝轻叹。
“苏愿，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问。
苏愿咬着棒棒糖，“那名受害人身上有多处伤痕，却不是同一时间出现，他虽然光着身子，但是显然在死之前并没有任何意识。”
她其实并没有多看，却记得很清楚。
“这能说明什么？”
苏愿抬起头来，看向他，认真开口，“……说明死亡来的不知不觉，一个正常人被人偷袭，而且是正面偷袭，却没有任何意识，说明什么？”
她看了一眼萧赞，“说明那个人和他面对面，不是吗？”
“是这样吗？”
“当然，你可能会有另一种看法。”
就是，因为察觉有人闯进来，所以在转身的瞬间，被人一刀毙命。
萧翼见她的眼神变得深沉起来，眉头一皱，在他心中，苏愿不该是这样执着于这件事的人，他抿着嘴唇，“你还是坚持，要对她催眠？”
苏愿咬碎棒棒糖，水果的甜味立刻充斥着口腔，“床上有很多血迹，地毯上也是，还有方沁身上也有，她清洗过，但是有一个地方她忽略了。”
照理说，如果她完全无辜，那些血迹呈现的轨迹不该是那样。
所以，只有一种解释。
方沁与这件事有关，而他们一定忽略了什么。
现在，她并不清楚萧赞到底为什么否定，可能是方沁的说法得到他的认可，所以他相信她不会是凶手？
想到这一点，苏愿忍不住皱眉，很奇怪，方沁的衣服上有血迹，但受害人身上却没有，从现场的情况，包括她自己的描述来看，他们两个人的衣服到处都是，所以，不可能存在这样的情况。
而且……
苏愿眉心深深蹙起，她在现场闻到一股味道，很熟悉可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闻到过。
萧赞知道她的固执，决定的一件事不会瓶子改变。
“小愿。”萧赞看着她，面色平静，语气十分认真，“小愿，你觉得她有问题，能告诉我原因吗？”
苏愿对上他的目光，安安静静，像是极为乖巧的孩子，让人无法说出太重的话，只是简单的询问了一句。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愿意给她催眠吗？”苏愿睁着一双漆黑的眸子，格外较真。
苏安离得她最近，抿着嘴唇，内心忍不住慌张。
她扯了扯她的衣服，希望她不要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