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下听了觉得很有道理。如果要抵押,也只有用5万元买进来的土地而已。建筑物是先借钱,等盖好了之后才抵押,等于是暂时没有抵押的。这是银行对松下特别优待的做法,应该感谢。可是,松下对“拿不动产做抵押向银行贷款”的事,心里很不愿意。尤其是做抵押必须登记,一登记,人家就知道松下有负债。对现在正在开始发展的工厂信用有影响,尽量避免比较好。因此,松下感到为难,说:“你刚才所说的,几乎等于是信用贷款,我很感激。但拿不动产去登记,对我们松下电器有不良的影响,这是我们必须慎重考虑的地方。银行给了我们这么多方便,我不该进一步提要求,可是,能不能用无条件贷款的方式办理呢?两年之内还清是没有问题的,这一点请放心。至于土地的所有权状和将来盖好之后的建筑物所有权状,都可以寄存在银行保管。务必请信任我松下这个人,答应我的要求。”
竹田氏好像很信任的样子,立刻回答说:“好,我再跟本行交涉看看。你有所顾虑的话,我也尽量想办法。”又过了两三天之后,终于得到了正式的承诺。松下得到了15万元的新资金,于1928年11月,开始兴建总行及总厂。虽然当时还处于1927年银行恐慌之后的不景气时期,松下的事业不但继续发展,而且还开始兴建总行和总厂,在业界流传了种种风声。可是,当大家看到松下不用抵押也能贷款,信用良好,树起坚实的雄姿时,就完全相信松下电器是有本事的。1930年5月,建筑工程完工,同时完成迁入,从此进入了松下电器第二个阶段的活跃期,在业界开拓了确实稳固的地位。
上面主要讲述了松下前后两次遇到经营规模扩大并扩建工厂的事情,这两次手头上拥有的资金较之于所需费用来说都有一定差距。第一次扩建工厂时资金不足,按当时的常规办法,需要拿房屋所有权状给建筑行保管;第二次扩建资金不足向银行贷款,按照业界的思维,需要拿不动产给银行做抵押。一般情况下,固守常规,思维不懂变通的人,容易照着社会通行的一般法则去行为办事,这实质上是被人牵着牛鼻绳向前迈进,让自己陷于被动和不利之境。松下甩掉牛鼻绳,坚持己见劝说对方,步步为营,终于保全了自身最大的利益而获得了宝贵的资金支援!
案例2·打破一行主义
1927年发生银行恐慌,松下电器的经营也受到很大影响。当时松下电器交往的银行只有“十五银行”一家,大部分的贷款或贴现期票等,都以十五银行为中心。
发生恐慌的当时,收受贴现期票的金额有七八万元,定期存款有3.5万元。加上一个月的销售总额和采购金额,各10万元左右。由于松下与山本商店的交易,依照契约,是期票交易,所以,七八万元的贴现期票,大部分是山本商店的。山本商店一向严守“十五银行”的一行主义,双方的交易都以“十五银行”为中心,顺畅地进行。
恐慌以两三家银行挤兑为起点。银行不稳和财界动摇的气氛,愈来愈浓。有名的铃木商店倒闭,川崎造船所经营困难等,新闻报道的都是坏消息。4月18日,大阪有名的近江银行,终于宣布停止兑现并关闭。因此,一般存款人脸色都变青了。这么一来,不只是大阪,全国的银行都开始挤兑,几乎没有一家例外。
到了19、20日,挤兑骚动加速扩大。政府和金融业者都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存款人在那儿徘徊,不知如何是好。然而,资本金有1亿元,名列五大银行之一的“十五银行”也宣布停止兑现,真是令人无法相信的事。消息灵通人士很早就告诉松下,十五银行危险,松下听了之后还半信半疑。分行经理以及两三个职员,都是松下很熟悉的好朋友,松下实在不好意思把存款都领出来,在三心二意的观望下,拖到21日早上,松下打开报纸一看,头号大字的标题:“十五银行停止兑现。”“啊!”松下叫了一声,接着又想:“到底还是不行啊!”好了,十五银行关门了,不只是松下电器,就是山本商店也一样吧,只好去跟山本商店商量对策。这一天的报纸,全部报道十五银行关闭和金融界吃紧的消息。
十五银行关闭之后,不安达到顶点,挤兑骚动更加激烈。事已至此,实在是无法可想,谁都没有精神做事。政府伤透了脑筋,到了22日才发布“延期偿付”的紧急令。这才使得银行业者和一般财界暂时松了一口气。
到底是一件天大的事,到处都发生了悲剧。其中最悲惨的是,有人因为命根钱领不到而自杀,也有人发疯了。其他还有事业的挫折、倒闭等,到处都有。不景气当然愈来愈深。松下认为,这是神对“欧战期间,不自然而胡乱膨胀的经济界”的惩罚。
在这期间,松下电器一面要想办法对付十五银行,一面要想办法开拓新的金融渠道。最糟糕的是,十五银行的贴现期票,转交给日本银行做抵押,日本银行向山本商店催缴,也向松下电器催钱。松下和山本商店不能向银行借贷,自己的存款也领不出来。贴现期票的支付责任要负担。不但得想办法寻找新资金,连不必支付的贴现期票债务,也非处理不可,真是伤透了脑筋。与松下来往最频繁的十五银行关闭了,作为备用的“六十五银行”也关闭了,松下不得不找一家新的银行了。
非常幸运的是,松下和住友银行西野田分行,刚在两个月以前订好了贷款契约。关于这个契约,松下终生难忘。自从西野田分行开幕以后,他们常常来向松下拉存款。松下一向跟十五银行交情很深,没有认真考虑。他们过了半年、一年,仍然很有耐心地来拉存款。松下很佩服他们的耐性,有一次跟职员好好地谈了话。那个行员叫伊藤君,时间是1926年的年尾。
“伊藤先生,你真有耐性。来得这么频繁,我真不好意思。你那么热心地劝诱,我说实在话,我们和十五银行有很深的交易,不但是为我们自己方便,就连我们最大客户的山本商店,也是十五银行最忠实的顾客,他一向遵守一行主义,为了交易上的方便,不得不以十五银行作为我们的中间人兼服务站。现在要我跟其他银行交易,在人情上或实际上都有困难。住友银行是一家有威信的银行,你每次来,我每次都拒绝,看到你来我非常不安,可是我无能为力。今后,请你不要再来,请多多原谅吧。让你再白跑,实在是过意不去。”
对方却回答说:“今天您把真心话说出来,我非常感激。您的立场的确是如此。据我看来,或根据我们的调查,我们相信,贵行将来会更有发展的。目前也许十五银行就十分够用,将来愈做愈大,再加上种种需要,就得再增加来往银行,这是由我们的经验可以断定的。刚才仔细听了您的话,我愈相信,为了住友银行,也为了松下电器的发展,我应该劝您开始和住友交易才对。我今天来拜访是第八次,劝您跟住友交易是我的责任。今天您很忙,所以,不多打扰了,我一定要以我的热心和诚意,继续努力。请您再考虑。”
“不行,不行,你那么热心,我很佩服。可是情况不允许,没办法就是没办法。跟你交易会刺激十五银行,我不得已才拒绝,请你以后别再来。不过,你以私人的身份来玩,我是很欢迎的。”
“那么,我会改天再来。”过不了多久,伊藤君又来了。他一再地央求松下“赶快交易”。松下觉得很奇怪,一旦亲密地讲过一次话以后,就会产生亲切感,再加上他来过近十次,在情感上,松下确实是被对方说动了。这就是自然的人情吧。松下开始想,住友银行是大阪唯一的本地银行,如果跟他交易,信用会提高,绝对不会减少。另外,松下虽然以十五银行为主,可是松下跟六十五银行也有交易,所以并不是严守一行主义。如果条件好的话,跟住友开始交易也好。真是厉害,松下终于被说服了,说道:“伊藤君,我输了,只好向你投降。不过,要交易,我有条件,你能答应吗,答应的话,我也愿意开始跟你们交易。”
“您有什么要求?请说说看,我能做到的一定尽量想办法。”“两万元以内的金额,你们能不能随时借给我周转?没有这种便利的话,跟你们交易就没什么用处。没有特别的条件,我还是照旧跟老银行来往比较好。”
“住友银行一向坚持的原则是:一旦信任谁,就会尽全力帮谁。我相信必定能够令您满意。但是,要借钱之前,必须先有存款实绩,所以请您赶快交易。”
“伊藤君,那可不成。要开始交易没有问题。问题是,开始之前能不能先借我2万元。可以的话,今天就开始。”这么一来,伊藤君怎么也不肯答应。他说:“这样的条件,我们很为难。”
“可能很为难。但是,你们看得起我,要来劝诱我,应该有这种度量才行。我也难得拿定了主意。你不用急,回去跟分行经理商量商量,只要你们能答应,我们就开始交易。今天你就回去商量吧。”伊藤君为此有点头疼,讲了一些银行的交易原则之后回去了。过了四五天,他又来了。
“松下先生,我跟经理商量好了。经理说,松下先生的意思,他很明白,请赶快交易。贷款的事,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不过,您先交易三四个月,到时候一定实现。”
“伊藤君,那是不行的。经理的意见,不是跟你那天讲的一样吗?这样的方式要答应的话,上次我就答应了。何必再听经理重复一遍呢?先交易三四个月看看,然后再通融,这对我来说没有一点用处,我认为不必要。你相信我才来找我的,为什么不能先贷款呢?”
“松下先生,你的话很有道理。只是,住友银行对无论多么有信用的商行,从没有先贷款后交易的先例。只要先交易,请您相信我,我们会尽快使您满意。”
他再三地反复说同样的话。于是松下说:“伊藤君,那样我是不心服的。既然讲信用,交易前贷款和交易后贷款,我认为一样。你们不肯接受我的条件,我认为还不信赖我。我不急,请你们做一次彻底的调查。我也愿意说实话,如果你们认为可以,就请让我约定贷款,发现不妥当,你们可以不贷,我不会提出异议,这一点请放心。你再回去跟经理商量吧,如果有必要,我可以直接跟经理谈一谈。”
那一天就谈到这里,伊藤君又回去了。松下的想法是,不论是多么大的银行,交易必定有信用,才能成立。事前调查可以了解可信度。在这范围以内约定贷款,为什么不行呢?就连这个小小的松下电器,只要认为没问题,都敢一开始就借出5000元或1万元。为什么大银行住友不能约定贷款呢,我认为,不肯约定就等于不信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又何必交易呢?如果经理来了,松下决定把这个道理说给他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