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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死者的琴声——【日】山村美纱 (1)

(二十六)夜莺山庄——【英】阿加莎·克里斯蒂 (2)

她开始翻箱倒柜地查找起来,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什么,只是在书柜的最底层看到了一卷又旧又脏的剪报。她颇感奇怪,想不明白丈夫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藏得这么深呢?于是,她仔细看了起来。

这些剪报全是从十年前的报纸上剪下来的,内容都与查尔斯莱特有关。此人被怀疑谋财害命,他先后与数名妇女结婚,婚后不久,这些妇女均告失踪。有人曾在他租住过的房子地板下发现过人骨,可他在法庭上为自己辩护的能力十分高超,这使得法庭对他指控的罪名难以成立。不过,有几宗比杀人轻得多的犯罪还是被证实了,于是,他被关进了监狱。

当年这宗案子引起了巨大的反响。3年之后,查尔斯莱特逃出了监狱。自那以后,这名罪犯一直未被抓获。英国报纸曾整版讨论此人的性格和他对妇女们的异常吸引力。

剪报上还登着一张查尔斯莱特的照片,艾列克丝仔细端详,他留着胡子,一副绅士派头……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熟悉呢?突然,她认出来了,他就是杰拉尔德!查尔斯莱特就是杰拉尔德!尽管他的样子变了,眼睛还是老样子,透着一股寒气。

艾列克丝开始读照片旁边的说明。原来,查尔斯莱特也有一本记事本,上面总记着几个具体的日期,而它们正是那几名妇女被谋杀或失踪的时间。

一名妇女在法庭上指出,查尔斯莱特的左手腕内侧有一个旧伤疤。艾列克丝一阵昏眩,她赶紧用一只手支撑住自己的身体……没错,杰拉尔德的左手腕内侧确实有一道伤痕!

杰拉尔德?马丁就是查尔斯莱特!

顷刻之间,她明白了一切。那些细小的疑问全都有了答案,那些原先还是毫无联系的片断,现在就像拼图游戏一样,都可以拼到一起来了。

买这座房子的钱,全是她的钱。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想在星期三夜里对她下毒手,他事先放出风声,说要去伦敦,未曾料到老花匠提前来干活,无意中救了她一命!如果昨天夜里他动手,那么老花匠一旦把她说的话传出去,事情就要露馅。难怪他临时改变了主意,难怪他不让她出门,难道说今天晚上……想到这里,艾列克丝惊出了一身冷汗。现在,她没有时间可浪费了!她必须乘他还未回来之前逃之夭夭。艾列克丝很快把那卷剪报重新放进了抽屉,像没有运过之前一样,把它锁上。接着,她一动不动地呆立在那儿,犹如一尊石像。突然,她听见有人开院门的声音。

艾列克丝悄悄溜向窗口,在窗帘的遮掩之下往外面窥探。

没错,这是她的丈夫。他手中拿着的东西几乎使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那是一把铁锨。

艾列克丝立即明白,一定是在今天夜晚……不过,现在依然有一个机会。

杰拉尔德哼着歌到房后去了。

艾列克丝片刻也不犹豫,她跑下楼梯,奔出门外。可是就在那时,他像幽灵一样出现在她眼前。

“喂,”他说,“你跑得这么匆忙,上哪儿去呀?”

艾列克丝内心惊恐万分,但她竭尽全力,装得同平时一样,“我正要散步去呢,走到那边,然后再慢慢走回来。”

“好啊,”杰拉尔德说,“我陪你。”

“不必了,杰拉尔德,我有点不太舒服,我想一个人走走。”

他很认真地盯着她:“艾列克丝,你怎么啦?脸色那么苍白,还在发抖呢。”

“没事儿,”她强笑一下,但声音听上去颇有自信,“只是有点头痛,散散步会好些的。”

于是,杰拉尔德更坚持要陪她散步了。她不敢再拒绝,生怕他真的疑心自己发现了什么。她尽全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

回到房子里后,杰拉尔德把妻子扶进了房间,就像一位细心体贴的丈夫那样,嘘寒问暖,守在身边寸步不离。可艾列克丝觉得他就如同一条毒蛇,死死地缠住了她的手脚,使她无法脱身。

眼看天色渐暗,艾列克丝心急起来。终于,艾列克丝想出了一个计策,勇气也回来了,她的一切举止又变得自然得体了。

她煮好了咖啡,杰拉尔德帮她把咖啡端到房子外面。

“噢,对啦,”杰拉尔德突然说,“我们待会儿去洗相片。”

艾列克丝的思维几乎停止了,但她还是开口说:“你不能自己去吗?我实在太累了。”

“这花不了多长时间,”他微微一笑,“我向你保证,下去后你绝对不会感到劳累。”

她突然站起身来。“哦,那我现在要给肉店老板打个电话。”她态度自然地说。

“给肉店老板?现在?为什么?”

“哎,他的商店应该关门了,可他这会儿应该在家里吧。明后天是周末,我得让他周末送些肉来。”

她快步走进屋子,随手把门关上。杰拉尔德在门外说:“别把门关上”。她假装很快活地回答:“亲爱的,你怕我和肉店老板谈情说爱吗?”

艾列克丝迅速抓起话筒,拨了“旅人之家”的电话号码,很快,电话就通了。

“对,温迪福先生,他还住在这儿。”

“我要同他讲话。”

她的心开始激烈地跳动起来,就在这时,客厅的门被推开,丈夫走了进来。

“走开,杰拉尔德,”她生气地说,“你真的以为我和肉店老板谈情说爱啊。”

他笑一笑,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艾列克丝快要绝望了,她应当冒险向狄克?温迪福求救吗?

焦急万分时,她发现自己手中拿着一把钥匙。猛然,她的脑际闪出了一个绝妙的想法:当钥匙压在话筒上时,对方听不见她的声音;钥匙拿开,自己的说话声才传得过去。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电话那一头传来的温迪福的声音。

艾列克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开始说话了。

“我是杰拉尔德太太,从夜莺山庄打电话给你。请(她把钥匙压在话筒上)在明天早上送一块上等牛肉(她把钥匙从话筒上移开)来,记住,这十分重要!(她又压上钥匙)谢谢你啦,我希望你不会介意我这么晚还打扰你,不过这肉确实(她把钥匙移开)很着急!(压上钥匙)开玩笑,简直(拿开钥匙)性命攸关!(压上钥匙)行啦,请明天一早送来,(拿开钥匙)越快越好!”

艾列克丝搁下话筒,转过身去面对丈夫。

“你怎么同肉店老板这么说话呢?”杰拉尔德不解地问。

“这就是我们女人的风格。”艾列克丝假装笑嘻嘻地回答。

艾列克丝心想,我得救了,现在还是8点25分,希望狄克在9点前能赶来。

“刚才你泡的咖啡怎么那么苦?”杰拉尔德抱怨道。

“这是我新近尝试的煮法。亲爱的,如果你不喜欢,我下次就不那么煮了。”

“8点半了,现在我们得去地下室开始工作了。”杰拉尔德突然说道。

“哎,去那么早干吗,等到9点再说吧。”她故作镇定地说。

“你应当知道,只要我定下的时间,一定要严格遵守的。”

他朝她走来,抓住她的肩膀,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走吧,夫人,要不,我要动手抱你下去了。”杰拉尔德愉快地说,他的话却让人感觉阴森吓人。

艾列克丝吓得浑身发抖,她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去。现在自己救自己了,想到这里,她开口说:“马丁,亲爱的,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要向你坦白……”

杰拉尔德一听,瞪大了两眼,惊奇地问:“你要向我坦白什么?”

“你坐下听我慢慢说。”艾列克丝在脑子里急速地编造了一个故事,希望能引起杰拉尔德的兴趣,直到狄克赶来救她。“我过去告诉你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其实,我结过两次婚。第一次,是我22岁那年,我遇见了一个男人,一个很老很老的老头,年纪比你大多了。他很有钱,还有一大批财产。老头爱上了我,向我求婚,我们就结婚了……”

“后来呢?”杰拉尔德顿时表现出更加浓厚的兴趣。于是,她更有信心了。

“战争期间,我曾在一家医院里工作。在那儿,我管理着各种各样的药品,其中也有毒药……”

毫无疑问,她编造的故事吸引了杰拉尔德,她总算成功地抓住了这个机会。她迅速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差25分9点。

“有一种颗粒很小的白色粉末。只要有一小撮,就能置人于死地。你也许懂点儿毒药的事?”她忐忑地问了一句,如果他懂得毒药,那么她编起来得小心点。

“不,”杰拉尔德说,“我一点都不懂。”

艾列克丝松了口气。

“你听说过一种叫莨三的毒药,对不对?吃下这毒药,人死后在人体内根本查验不出来,大夫会相信被害者死于心脏衰竭。我偷偷地拿了一包回家,在那个老头的咖啡杯里放了一点点……

“当他喝完咖啡时,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我坐在那儿安静地看着他。然后,他咳了一声,说想呼吸新鲜空气。于是,我站起来打开窗子。接着他又说,他起不来了。接着,他死了,就在那把椅子上。”

艾列克丝暂停了一下。现在已是8点45分,说不定狄克马上就到了,于是她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听到这里,杰拉尔德迫不及待地问:“这么说,你把他毒死了,得到了他的钱财?”

“是的。不过,那几千英镑不久就被我花光了。”艾列克丝就像个出色的演员,把谎言说得十分逼真,“后来,我遇到了另一个男人。我没告诉他我已经结过婚,他还以为我是个处女呢。这个年轻人不但外貌英俊,而且家里也很有钱,我们悄悄地结了婚。他没有买保险,如果他死了,他所有的钱当然都是我的了。在结婚不久的一次晚宴后,他也被我毒死了,虽然他的猝死引起了人们的怀疑,但大夫查不出原因,诊断为死于心脏病发作,大家反而十分同情我。这个年轻人同我的第一个丈夫一样,也喜欢让我为他煮咖啡……”

艾列克丝别有深意地笑了,又简洁地加上一句:“我的咖啡煮得很好。”

她接着说下去:“这一次我得到了大约4000英镑,我把它们积攒下来,没有花掉。这以后,你也知道……”

话音未落,杰拉尔德惊叫了起来:“咖啡!难道这杯咖啡这么苦?”杰拉尔德一只手指着她,一只手托着自己的喉咙,叫道:“你这个魔鬼!你是不是也想毒死我?”

他的双手紧抓着椅子的扶手,准备站起来向她扑来。艾列克丝赶紧站起来朝壁炉退去,她再一次被吓坏了。她张了张嘴,要想告诉他实话,但立即又停住了。

“对!”艾列克丝见杰拉尔德脸色苍白,浑身冒汗,两腿发抖,连忙大声说,“我刚才给你下了毒,现在毒性已经发作,你别想再站起来,你死定了!”

只要她能把他控制在那儿,只要有几分钟的时间。

屋里一片寂静,突然,她听见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她听见了开院门的声响,接着是屋外过道上的脚步声,然后便是外屋门被打开的声音。

“你死定啦!”她又说了一句,然后不顾一切地打开房门,冲了出去,一头倒在狄克?温迪福的怀中,一下子昏倒了。

“艾列克丝!”狄克惊叫了一声。他向身后的人看过去,那是一位高大健壮的警察。

“进房间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狄克把艾列克丝小心翼翼地放在屋外的椅子上,弯腰关切地看着她。

“噢,我的小姑娘,”他温柔地说,“我可怜的小姑娘,他刚才对你做什么了?”

她的眼皮稍微动了一下,嘴里轻轻叫着狄克的名字。

进了一会儿,警察走出来,说:“先生,里面有一个男人,他好像也被某种可怕的东西吓坏了,而且……”

“怎么了?”

“先生,他已经死了,好像是被活生生吓死的。”

然后,他们听到艾列克丝喃喃自语:“是的,他死了,他被我的谎言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