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了,开学以后我就大四了,也许当我毕业的时候,才会明白我在大学的四年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至少我现在至少明白了大学的三年都在天天混日子,书读了不少,可也忘记了不少,爱情也谈了不少,可留住的爱情也很少,对我而言,所有的爱情都会幻化为记忆。大学啊,大学,酒喝的很多,悲伤很多,幻想很多。
每一个夜晚,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戴上耳机,重复听一首忧伤的歌,让自己的世界被这音乐包围,渗透。整个人都沉浸在哀伤中,感叹,回忆,落泪。苗圃走了,离这个她曾经居住过的红砖房越来越远了,也许她不再归来。
昨天,阿若来红砖房找我说话。对爱情一直有着憧憬并且坚信不移的阿若竟然都断定苗圃不会回头了。阿若说她是过来人,她了解女人。阿若说,每有一个女孩愿意整日抱着幻想跟你在红砖房里过日子。我想阿若是对的,可我还是不服气。
“难道爱情和物质是分不开的吗?如果女人都为了宝马和别墅,那爱情呢?”我埋怨着。
“爱情只是个符号,如果一个女孩跟着你,还整天为几百元的房租发愁,还要为菜米油盐发愁,那么她还能爱得起来吗?这个年代,爱情是要讲条件的,爱情只有建立在一定的物质基础上才会苏醒,否则爱情就是死的,是被现实生活掩埋了的。”阿若幽幽地说。
“阿若姐,欠你的房租我会给你补上的。”我望着阿若说。
“我不是问你要房租的,我只是给你说这个道理,房租不房租的我从来就没想过。”阿若强调着,“就是要让你明白,这是一个物质至上的社会,你不要心存幻想。”
“我不信,真正的爱情是与物质无关的,就算两个人活得多么艰难,只要有爱情,生活一样会幸福。反而,那些建立在物质上爱情才不牢靠。没看到娱乐圈里那些嫁入豪门的女星吗?她们哪一个是善始善终的?既然她们的爱情都建立在物质的基础上,按照这个理论应该是坚不可摧吧,可为什么到头来还是惨不忍睹呢?不是被赶出来,就是走投无路,有些女星还出家了呢。爱情呢?爱情跑到哪去了啊?”我说着,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小南,现在谈爱情,你不觉得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吗?哪有什么爱情啊。”阿若无奈。
“你是说苗圃她也是这种人吗?如果她是这种人,那我算看错人了!”我气呼呼的说。
“不可否认啊小南,现在的女孩太现实了。”阿若说,“我在这所大学附近住了这么多年,我见过的还少吗?你有没有看到,每到下午放学,或者周末的时候,学校门口停着那么多宝马奔驰的,他们都是干什么来的?我就明给你说了,那些都是有钱人,都是大老板,他们就是来接女大学生的,有来的就有跟的,很多女大学生都愿意跟着他们。”
“是吗?你是说苗圃也上了大老板的车了?这些女大学生难道不为自己的将来着想吗?她们难道自毁前程吗?除了钱,人的一生就没别的珍贵的东西了吗?我们还年轻,可以一起奋斗啊,可以一起创造美好的生活啊。”我有些激动。
“小南,我没说苗圃上了老板的车,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你要承认现在的女孩都很现实。我见过那些女孩,她们穿得是什么,随便一身衣服就上万元,她们用的化装品就更不用说,就一瓶香水钱,也够你四年大学的学费了!你再看看苗圃穿的什么,用的什么?她跟着你这么久,除了在红砖房里谈情说爱,你又给她什么了呢?”阿若起身说。
“阿若姐,我还是不能相信,你说这是为什么!”我吸着烟,脑子里乱糟糟的。
“明说了吧,这里传着一个玩笑话,但也不是没有道理。说什么,‘大一女生盼大奶,大二女生当二奶,大三女生充三奶,不如大四女孩做少奶’,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有奶便是娘,有钱就是爷,哪个女孩子不愿舒舒服服的过日子,你以为这还是‘知识青年下乡去’那个时代呢!你好好读书,将来功成名就之时,你还愁没女人?”阿若说的有板有眼。
“如果是这样,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我们读书就是为了物质享受吗?”我反驳。
“现实就是这样,你不承认也得承认,将来你会明白,我们忙来忙去,终究还要回到一个‘钱’字上来。我也是从你这个年龄过来的,我也有过梦想,可现在我才知道那是自欺欺人,将来你会明白我说的话,人类是最无情,最无耻,最可怕的动物,大家都是这样,你一个人能怎样?当你有一天为家庭为生活疲于奔命的时候,你就会感到当初你把爱情看得如此神圣是多么可笑。小南,该放弃的时候就要学会放弃,努力吧,成功了,什么都来了。”阿若叹息一声说。我闭上眼,不愿意再听,也不愿意再想。
阿若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只记得那一夜灯光很苍白,像寒夜里的星辰。
在爱情的国度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这便就算是一种幸福了吧。幸福不可能永远都存在,拥有过,哪怕是一天,一年,或三年,四年,这也就足够了。我想,每个人都希望幸福能永远相伴相随,那可能吗?如果每天都是幸福的,那怎么知道世界上还有痛苦呢?如果每天都是痛苦的,那又怎么知道世界上还有幸福呢?
今天是7月7号,抗日战争纪念日,八年抗战都胜利了,而我和苗圃的爱情,还不到三年就以失败告终,而理由很简单,就是阿若说的那句话,这个年代人人都太现实了,爱情没有面包来得实际,生活真实的容不得半点虚假,所谓的爱情啊,骗骗小学生还可以。新闻上说,明年开始五一黄金周都取消了,想起曾给苗圃承诺,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争取明年五一去三亚旅游一趟。想来真是可笑,苗圃刚和我分手不久,国家就把宣布明年没有五一长假了。
老爸汇来了钱,老妈特意嘱咐我,暑假宁可在图书馆里过,也不能回家过。看来,我又要在红砖房里度过一个寂寞的暑假了。苗圃暑假要去哪里?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这些都无从知晓,偌大的一个学校,一改往日的喧嚣,渐渐变得冷清起来。偶尔还能见到一些学生,而且都是成双入对的招摇。陈俊带着徐娟回安斋了。我在想,陈俊带着漂亮的女朋友,开车小轿车出现在安斋时,肯定是一个大新闻。安寨的老老少少们指不定抛给他们多少羡慕的目光呢。猪也不陪我了,领着阿丹去上海了,据说是阿丹逼着他去见未来的丈母娘的。猪曾对我说过:“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这次去,肯定会博得丈母娘的欢心。如果不是阿丹家里有两套二百平米的大房子,我打死也不会爱上要容没容,要貌没貌的阿丹!”
那顺乌日图回西藏了,据说带着他那胖乎乎的女朋友,踏上了发往拉萨的列车。阿详找了一家酒吧驻唱,不再想停美的事了。而停美,好久也没见到她了,她又在做什么呢?丢丢暑假回老家了,走的时候送给我一大包好吃的。王译回成都度假去了,他说吃不惯西安的面食,这次回成都一定要把那麻的辣的吃够了才回来。肖魂大概闭关了吧,也不知道他能修炼到什么时候才出山。总之,该走的都走了,不该走的也走了。
漫长的夏日啊,蝉鸣声合成了悠扬的交响乐,变成了助长寂寞的旋律。
手机铃声不偏不倚,在我刚踏进红砖房时骤然响起。
袁娜来电话了,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只是多了一分沧桑。与袁娜并肩走在大学校园的林荫道上,偶尔有几片凋零的落叶盘旋而落,不时有清风拂面。我情不自禁的闭起双眼,大口深吸着,像个贪婪的孩子。这时,袁娜握住我的手,我睁开双眼,看到她那张依旧灿烂的笑脸。我笑笑说:“还记得我们上大学那会玩的盲人游戏吗?你闭上眼睛,我牵着你的手,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穿梭,并把你安全送回公寓楼下?”
“是啊,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只是贪玩的孩子,娇气倔强的我也总是每到放学,就紧闭双眼,让你做着‘英雄救美’的好事,护送我回去。”袁娜喃喃着。
我再次闭起双眼,任由袁娜牵着我走向何方,久违的安全与幸福感此时毫无掩饰的统统向我袭来,令我如此的满足,完完全全,只属于自己的这种幸福的满足。我们狂奔着,踩过的树叶发出阵阵赋有节奏的声响,夹杂着我们的笑声。我想我的笑容是真实的,是发自心底的,因为我今天真的很开心。
都说快乐到极点的人必定会滑向痛苦的极点,那么,极度的开心与极度的伤感都是不合群的,我是不是应该躲到角落。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狂乱的思绪,眼泪早已泛滥。我停了下来,拥着袁娜。袁娜忽然说:“小南,我要离开西安了,也许再也不回来了。”
“你要去哪里?”我的心陡然沉了下来。
“去广州吧。我朋友在那里做外贸,我想跟着她去做生意。今天我来向你道别。”
“是吗?他们都走了。”我有些伤感,几度哽咽。
“小南!”怀里的袁娜,早已泣不成声。
“你一直很了解我,从前是,如今依然也是。可即使这样又能如何呢?三年前,我们错过了,你头也不回的去上有钱人的车了,吸毒,堕落,丢下伤心难耐的我在原地遥望未来,看是不是有一天,知道真相的你又会与我重逢在这座古城的蓝天白云之下。然而,随着时间的流失,记忆的模糊,思想的溃烂,我变的现实,变的冷漠,变的让人不敢靠近。直到苗圃的出现。”我望着天空,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又涌上心头,久久的压着我的胸口。
“小南,我们不说这些好吗?你永远是我的知己。”袁娜凄凉的目光穿透我的眼睛。
“苗圃走了,我们分手了,她走的时候就给我一张纸条,吝啬到一句话都不说。”
“是吗?怎么会?她那么爱你,决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说放弃。”袁娜安慰我。
“那时候,苗圃让我的心再次燃烧,像是一个巨大的磁场,于是,我就无可救药的陷了进去,很深,很深。不过上帝依然不会破例的怜惜我,因此,与苗圃的爱情也注定不能天长地久。如今你又要走了,我想这就是一种缘分的宿命吧。”我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你知道吗?与苗圃一起的日子,我好比一只过街老鼠,只能在夜幕降临时,才准许出没。华灯初上的夜晚,我的爱情似乎才有那么点天经地义。分就分吧,其实也就这么样了,什么活法都有,我也只是选择了其中一种罢了。毕竟我与苗圃曾经是有爱情的,我们曾经深爱着对方,难以自拔,如今这样的结果对于我们,其实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不要这样好吗?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我把你当成我的哥哥。其实我在KTV工作,钱多钱少对我来说都不是那么重要,但是我都是为了你,我希望你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那才是我最愿意看到的。如果你放弃了,堕落了,那我的希望也就彻底破灭了。”袁娜的话让我胡里胡涂的,但是,我相信一点,她真的把我当作她的亲人,而且是唯一的亲人。自从袁娜断送了学业以后,她的父母早已经伤透了心,曾经对着所有的亲戚近邻宣布,他们没有这个女儿。否则当时的袁娜也绝对不会自暴自弃。
“你为什么说你在那里工作是为了我?”我疑惑的看着袁娜。
“我挣的钱全在这里,你拿去吧,你用它做你喜欢做的事,好好读书。”袁娜拿出一张卡塞给我。我笑笑,将卡还给她。
“如果你还真把当知己,那么你就不该这么做。”我认真的说。
“小南,如果你还想让苗圃回来,你就拿着它,你会用得着的。”袁娜说的也很认真。
“不,我不会要你的钱。人都不在了,我要钱干什么?”我推开袁娜的手。
“小南,能陪我去大雁塔吗?我想去看喷泉。”袁娜收起卡,挽着我的手说。
“好吧。你要走了,就让我多陪你一会儿吧。”我低声说。
到了大雁塔喷泉广场,周末的这里人山人海。喷泉自觉地随着音乐起舞,霓虹灯打着晶莹的水浪,一切都恍若梦中。我们挤进人群,静静地看着喷泉,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一直看着,各自想着各自的事。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都来不及拭去。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我淡淡的说着,像是对着一个犯错的孩子,语气格外的轻柔。
一路上沉默无语,只能依稀感觉到袁娜手掌中的温度一点点温暖着我,让我神经不至于紧张到死去。我们站在红砖房的门前,谁也没有说话的冲动。
“明天几点的飞机?”我首先打破寂静。袁娜无语。
我笑了笑,耸耸肩,说:“你不要这样好吗?你这样只能让我难过,我希望你无论在哪里都过得比现在好,和你希望我好一样,记住,我们都要好好的!”说完,我转身就走。
“小南,你等等……”袁娜在身后说。
我回过头,看到袁娜在夜幕中孤独的影子。
“哥哥,今晚我可以在红砖房吗?”袁娜的声音有点沙哑。
“来吧,红砖房不拒绝爱它的人。”我笑笑说。
那一夜,我们说到很晚才睡觉。没有约定,没有暗示,我们又一次疯狂地纠缠在一起。我感觉自己压抑了很久很久的情绪,终于彻底释放了。我在朦胧中睡着了,我听到了袁娜隐隐约约的哭泣声。
第二天,袁娜起得很早。我醒来时,袁娜坐在椅子上侧着脸梳头,长发倾斜下来,垂在腿上,两只大眼睛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我穿好衣服,叠被子的时候,发先枕头底下的那张银行卡。从袁娜到机场后,我拿出卡递给她,我说:“我得靠自己,你在广州用得着。”袁娜笑笑,收起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