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水沉着地说:“皇上既然记得你喜欢吃陈皮鸭和五色合蒸,又怎么会不记得你最喜欢喝的酒是女儿红呢?肖仲刚来本国不久,皇上又怎么可能会知道他最喜欢喝的酒是桂花酿,所以,上桂花酿,并不是为了体贴肖仲,而是要借它本身浓郁的酒香盖住别的什么味道。在打开酒坛的那一刻,我就闻出这酒里还有另一种极淡极淡的药香味,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迷药。”
司空湛明白过来:“所以你一直在那里闹着不肯吃东西不肯喝酒,吵着要回房,就是为了我们避免碰这些酒菜。”
“是的。”
“那你为什么不在酒桌上挑明,省得肖仲也被迷倒。”
林若水撇撇嘴:“我成心的,就是看不惯他一副把女人看成是猎物的样子。再说了,如果他在皇宫里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皇上肯定没办法向言国那边交待,所以这迷药应该只会把人迷晕,而不会有别的什么不好的副作用。皇上真正要对付的人——是你。”
“那他迷倒我们之后呢?”
“应该就是派高手来杀你了。”
话音刚落,院外响起了轻微的动静。林若水朝司空湛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立即伏在桌上装晕。没多久,十几个蒙面的黑衣人手执刀剑冲了进来,为首的一个人低声说:“动作快点。男的不用管,也别伤他们。女的,用麻袋套起来,运走。”
啥?我的推断错了?这些人不是冲着司空湛来的而是冲着我来的?还想把我运走?要运到哪里去?林若水还来不及把千头万绪整理明白,黑衣人已经到了眼前。她来不及多想,使出一招落梅掌就朝最近的黑衣人攻去,那人显然是没有想到她还是醒着的,来不及躲闪,生生地中了一招,胸口处冒起一缕青烟,夜行衣被烧成了一个梅花窟窿。
司空湛也一跃而起:“谁敢动我老婆?我剁了他的脏手!”立即与其他人对打起来。夫妻俩各自抢了一样兵器在手,背靠着背,小心地应付着这些黑衣人。这司空湛与林若水都非等闲之辈,没多久,敌方那边就有了几个挂彩的。两人正开始渐渐占据上风的时候,外面又冲进来十几个蒙面黑衣人,夫妻俩心中暗叫不好。
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这两批黑衣人一打照面,都愣住了,很快,又各自回过神来。先头一批的黑衣人首领一声招呼:“撤!”他手下的人都不敢恋战,全都跟他撤出了君子阁。
后一批的黑衣人显然并不知道对方的来历,正想着要不要拦截他们的时候,一个嗓音极细的男人尖声喊道:“活捉司空湛!其他人不用管!”说完自己动手将林若水缠住,而其他人立即将司空湛团团围住,企图以多取胜。
看样子,这后一批黑衣人才是皇上派来的,那头一批黑衣人又是谁派来的呢?
这个尖细嗓音的男人,武功要比先头的那些人都要高出许多,一对骨如鸡爪的双手如铁铸成的一般,徒手与林若水手中的刀相撞时,竟发出叮当之声。林若水的落梅掌打在他的身上,感到所有的力气都被他轻松地化去,就如一掌打在棉花上一般,缥缈无力。来来回回对拆了一二十招,林若水没有讨到半点便宜,反而觉得自己越来越吃力起来。没想到皇宫内居然有这等高手,果然是个藏龙卧虎之地啊。
司空湛那边的形势也好不到哪里去。那十几个高手像是长期合作的搭档,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个人露出的破绽,会有另两个人替他顶上,司空湛被围在中间,根本就没有突破的机会,渐渐地,他也处于下风起来。
“王爷,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别再做无谓的挣扎。”尖细嗓音的男人那边说着,这边一掌朝林若水击去,一股深厚的内力将林若娇小的身子震得飞了出去,“呯”的一声落在椅子上,“哗”椅子应声而散。
“若水!”司空湛惊呼。
林若水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木屑子,无所谓地说:“我没事,摔不死!”
“为什么?为什么要抓我?”
尖细嗓音的男人说:“我们也是奉命行事。王爷若不想王妃受到更多伤害,还是别再抵抗了,没有用的!”
“我呸!”林若水一抖手中的刀,又向尖细嗓音的男人砍了过去,“奶奶的,我最恨被人危胁,更恨被人当成筹码拿去危胁别人。”对方不慌不忙,举起他的那对瘦鸡爪挡住了迎面砍来的大刀,来来回回又过了几招。“叮”的一声,林若水手中的大刀一下子被瘦鸡爪折成了两截,断刀的刀尖顶在她的喉间,令其动弹不得。
其他的黑衣人与司空湛见林若水被制,都停止了打斗。司空湛长叹一声:“罢了,你们爱对我怎样就怎样吧!记得放过王妃就好!”
尖细嗓音的男人点点头:“王爷果然如传言中的一样——极疼王妃。王爷请放心,只要王爷肯跟我们走,我们不会为难王妃半点,也不会伤她半根头发。”
司空湛又说:“我还有些话要对王妃讲,讲完之后,我自然会跟你们走!”
黑衣人也没有反对,放开了他们夫妻二人,给他们一个说话的机会。
司空湛将林若水的手握在掌心里,说:“若水,我这一去,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林若水的心情也很沉重,却强装出一副很平静的样子:“放心,你会平平安安的!”
司空湛笑了,笑容是那样的纯情而善良:“让你这么一个完美的女子嫁给我,委屈你了。以前我伤你,是因为不知道你的好,现在我知道——不过迟了。我不是一个好夫君,我又笨,又呆,不解风情,不懂得讨你欢心,不晓得怎么疼你,并且还没有本事,虽说是一个王爷,却连一个乞丐都当不好,一盘像样的菜都炒不出来。若水,你有你娘白语梅那么完美,而我却没有林将军那么优秀。按道理,我配不上你。我也知道你向往自由,但是我自私,不想放你走,怕我一放了你,你就永远都不会回到我身边了。”
林若水的眼泪滴在两人相握的双手上,温温的,酸了人的心。
司空湛抬起右手,笨手笨脚地替林若水擦去腮边的泪珠儿:“老婆,别哭了!你一哭,这满皇宫的花都要谢了!”
哪知道林若水哭得更厉害了,眼泪跟失控的泉眼一般,不住地往外涌。
司空湛将林若水拥进怀中:“老婆,我要是回不来了,千万别让我那老丈人林将军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别想着要替我讨公道。有些事情,还是要以天下的安危为重,知道吗?还有,你可千万别想着替我守节,去找个懂你的疼你的好男人嫁了,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好好照顾自己,别再流浪了!不然,不止是你爹和你娘会心疼,我在九泉之下,也会心疼的。”
林若水哭得不能自已:“司空湛,谁准你不回来了。你是我夫君,这一辈子都要听我的话。我要你平平安安回来,你就得平平安安回来。你要是敢不回来,我,我……找道士天天念经吵得你不能安息。”
司空湛说:“老婆,再叫我一声‘夫君’吧,我喜欢听!”
“夫君!”林若水喊得柔肠寸断。
“哎!”司空湛应声,然后深吸一口气,硬起心肠撇下林若水,跟着那些黑衣人走出了君子阁。林若水想要跟过去,却被尖细嗓音的男人拦了下来。
刚还几十个人打翻天的君子阁,此刻全都安静了下来,林若水看着到处是烂桌烂椅的房间,失魂落魄。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三个人只在这里停留了一晚,却发生了这么重大的变故。三个人,对,还有个肖仲。
林若水连忙去找肖仲,想查看他的情况,可哪知道原本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肖仲,竟然不翼而飞,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