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如果你把那东西卖给别人,我就宰了你!”刘毅仁气喘吁吁地凑近他的耳朵威胁道,忽然松开了捏着他肩膀的手。他已经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就在刘毅仁的手准备伸进他裤袋抢那两颗纽扣的时候,他朝前跨出一步,闪身避开了对方,随后猛一拳朝后挥过去,正好打在刘毅仁的胖脸上。
刘毅仁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好像他那奋力一拳只是在帮他拍打苍蝇。
“力气不小啊,哈哈。”他摸了摸被打到的那地方,笑嘻嘻地说。
简东平不说话,在想这家伙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我心脏不好,你这样会要了我的命。”刘毅仁闷声说道。
“你不该抢劫。”
“我承认我刚刚激动了点。呵呵,小子,我是真心想要那两个小玩意,你就再降点吧。”刘毅仁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你看,我只开个小餐馆,你不知道现在生意有多难做啊......”
他不想听这些废话,只想知道对方会不会再次攻击他。
上一次是面对面,下一次会不会在他的背后呢?
“好,我考虑一下。”他决定尽快结束这场无法预测的谈判,毕竟,他不是真想卖纽扣,于是他说,“现在时间不早了,我累了,过两天再说吧。”
“那明天吧,明天我给你打电话。”他的松口似乎让刘毅仁很高兴。
“好吧,就明天,拜拜。”他爽快地应了一句,接着他假装打了个哈欠,朝桥下走去。
走出差不多有十来步,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里没别人,只有刘毅仁。
他的心禁不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就在他准备回头的时候,刘毅仁扑到了他身上,不过......好像不是攻击他。
“小子,千万不要卖给别人,千万不要。我真心想买。”刘毅仁伏在他背上,嘴凑近他的耳朵,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接着又马上放开了他,讨好地笑笑,“刚才的事别往心里去啊。改天请你吃麻油鸡,给你赔不是。”
他盯着刘毅仁的脸,愣了两秒钟,最后终于意识到,忘生桥可能不是凶手事先设定的现场,要想知道下一局如何,还是要去四河路12号。
“好吧,我会考虑的。”他朝刘毅仁点了点头。
两人在寒风中匆匆握了握手便分道扬镳。
刘毅仁朝桥的另一头走去。
简东平看看表,十一点十分。
从忘生桥下来,穿过马路,对面就是四河路。这条路全长不过一千米,被一条横马路拦腰截成了两半,前一半靠近忘生桥,居民较少,比较冷僻,后一半因为临近饭店街,所以相对热闹一些。四河路12号属于前一半。林警官得知短信内容后,立刻派人去作了调查,传来的消息是,四河路12号是一家普通的小理发店,店主是个苏北女人,没有前科,做生意也本分。由于不清楚这个女人和凶手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警方暂时按兵不动,没有直接跟她接触。
简东平到达理发店的时候,店已经打烊了,玻璃门拉得紧紧的,厚厚的窗帘里面黑沉沉的,一丝光都没有。
他敲了几下门,里面没反应。
看来店主已经离开了。
既然如此,短信里说的圈套在哪里?
难道只是个玩笑?
他正在琢磨到底是怎么回事,忽然低头看见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停在小店的玻璃门旁边。自行车?!他曾经分析凶手是用自行车运尸的。
自行车的后座上还夹着一张不太容易被发现的小纸条,他小心翼翼地把它抽出来,借着街灯,看见上面歪歪扭扭写了一行字:“骑车直走至忘生桥向西,左拐500米。”
动作好快!他什么时候在这里留的条子?
仔细一想,其实也不难。虽然警方派人分别跟踪了两个嫌疑人,但警方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在他们跟他通过电话之后了,凶手说不定在这之前已经布好阵了。
一个小时前,林警官给他的最新消息是,两人今晚都没异动。刘毅仁八点多从家里出发,搭车先到饭店街吃了夜宵,随后步行至忘生桥。这大约有20分钟,期间也曾路过四河路12号,但并没有停留。至于陆劲,七点半左右到雅真妈妈家,谈了1个小时后离开,步行回家后再没出过门。
凶手到底是谁?
为什么给他留这样的纸条?是想戏弄他还是想杀他?
他决定按照凶手提供的路线跑一趟,同时,他迅速将纸条内容发短信给了林警官。
四河路跟忘生桥一样荒芜僻静,周围也无法藏人。他不知道林警官的人埋伏在哪里,至少现在他一个也没看到。他骑上自行车,按照纸条上说的路线向指定地点前行,一边脑子飞快地运转起来。
有三个问题急待想清楚:为什么凶手没再发短信给他?凶手如何保证他会单独前往?又如何保证他身上带着那两颗纽扣?纽扣的事先不提,先来想想前面两个问题。凶手如何保证他一个人来?一辆自行车。好聪明的点子。自行车的确只能一个人骑,这条路上非常空旷,如果有两辆自行车并行或者有人跑步跟进,马上就会被对方发现。所以,凶手给他一辆自行车,一来可以保证他单独赴约,二来还可以测试他身后是否有警察跟着。如此一来,的确不用再发短信了。而且,如果最终的目的地不是在四河路12号,凶手当然就更没必要发短信强调他必须一个人到那里了。
那么下一站的目的地到底在哪里呢?
会不会是那个垃圾场?也或许到了纸条上说的地方,对方又会给他一些新的指令,凶手本来就喜欢设计复杂路线,这可以极大地满足他的控制欲。
他骑着自行车飞快地向前。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他只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和旧自行车轮子轱辘转的丁丁声。街灯的亮光在他身上一扫而过。他心神不宁地想,为什么这个人要放辆自行车在那里?假如我不会骑自行车呢?他凭什么认为我会按照他的计划骑车到那里?他怎么知道我会骑自行车?我之前从来没向他们透露过这点。说实在的,我只在大学时代骑过自行车,等等,关于骑车的故事......关于骑车的故事,我好像只对一个人说起过,连蜜枣也没说过。那天晚上,当她在帐篷里钉纽扣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说起了那件事——用自行车带着女同学上图书馆......
那么,那么只有他了!
只可能是他了!
雅真应该不会对另一个人说起这些!
忘生桥左拐500米,果然是垃圾场。
远远地,他已经闻到一股恶臭了。
该死!为什么不选在浴室附近?偏偏要选在垃圾场附近!他在心里骂道,但又琢磨,这人会在那里等着我吗?不知道林警官他们在哪里,什么时候能赶到,还是他们要等到凶手出现才动手呢?
他正一个人胡思乱想,车轮子忽然猛烈地向上一震,接着车子向左歪去。他企图握住车把,但还是完全失去了控制,整个人从车上翻了下来,足足摔出两米远。他感觉自行车是碰到了障碍物才摔下去的,向前一看,果然有个大东西躺在车子前面,难道是一块石头?不像。难道是凶手本人在做路障?也不像,他体积没那么小,就算是人,也应该是个小孩!这里的路灯坏了,光线太暗。他擦了擦眼睛,又朝前看去,这一看,把他吓了一跳。好像是个蛇皮袋!难道又有新的受害者?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不自觉地伸进口袋,想拿手机给林警官打电话,但刚握到手机,又停住了。他决定先过去亲自看看再说。
他忍痛慢慢爬起来,两条腿隐隐作痛,好像都摔破了,还好只是擦破了皮。
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蹲下来一看,那的确是个蛇皮袋,但袋口是开着的。他弯下身子朝里看去,心怦怦直跳,因为紧张,手心和额头都出汗了,寒风吹过,他冷得浑身打战。接着,他看见了蛇皮袋里躺着一条死狗,一股腐烂的臭味从蛇皮袋里窜了出来。因为恐惧和恶心,他一个趔趄朝后闪去,手往后一撑,却不料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回头一看,居然是一双男人的皮鞋。
啊!他在心里惊叫了一声,抬头望去,却看不清凶手的脸。光线太暗了!
凶手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就在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正准备跳起来的时候,发现一根绳子已经套在了他的脖子上。接着,那个人以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把绳子一收,将他拉出几步,他一边用双手死命扣住绳圈,保护自己的脖子,一边奋力踢打对方。但是绳子还在不断收紧,他觉得自己的力气快用尽了,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就在这时,他耳边突然听到咔嗒一声,接着林警官那慢悠悠冷冰冰的声音好像从地底下冒了出来。
“陆劲!该收场了。”
绳子忽然一松。
他睁开了眼睛,看见一把枪顶在凶手的脑门上。
有了手电筒,现在他终于看清楚了,的确是陆劲。只不过,他穿了一身厨师的衣服,还戴了顶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