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绵桃和杨槐两个人各骑一头鹿蜀,向奢比城方向飞奔。
鹿蜀的个头比马稍大一些,跑起来既稳又快。正跑着,路没了,前面出现一座高山。
上古时期的路很少,外星人只在他们开采的矿山前修路。两个人围着山转了好半天,才找到一条小道。这条小道弯弯曲曲,两旁的蒿草树木低的到人肩膀,高的遮天蔽日。
两个人知道这是野兽行走的小道,但这是唯一的路,要翻过这座山,别无选择。
杨槐下了鹿蜀,砍下两根长木棍,他和绵桃一人一根,作为防身武器。杨槐上了鹿蜀,他在前面开道,绵桃紧紧相随。
蒿草这么高,树又这么密,可千万别窜出野兽。绵桃虽然害怕,可她早已下定决心,就是粉身碎骨也要为母亲,为小侄儿,为有易城的百姓讨还公道!
绵桃和杨槐走了三个多小时,还没有翻过这座山。
太阳偏西了,“突――”一群野鸟从草丛中飞起。杨槐吓了一跳,他急忙拉鹿蜀的鬃毛,鹿蜀停住了。杨槐四下张望,什么也没发现。
绵桃惊问:“杨槐哥哥,怎么了?”
杨槐心中恐惧,他回过头:“没什么,我看你跟上没有。”
两个人催动鹿蜀,继续往前走。可刚走没多远,突然,一股腥臭味飘来,接着,眼前出现一只斑斓猛虎。
两头鹿蜀一见猛虎,“嗒嗒嗒嗒”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绵桃惊叫:“杨槐哥哥,我怕!”
杨槐也是头发发乍,浑身发抖,不过,他还是安慰绵桃:“不要怕,有我呢!”
杨槐用手中的木棍狠抽鹿蜀的屁股,鹿蜀是由斑马和白虎的基因组合培育出来的,体内有三分虎性。
鹿蜀明白,主人这是让我往前冲,既然主人不怕,我也不怕,鹿蜀直奔老虎而去。
老虎见鹿蜀向它挑战,它张开大嘴,“嗷――”一声长啸,纵身扑向鹿蜀,杨槐挥动木棍照老虎的脑门就是一下。
杨槐手中的木棍也打在了老虎头上,鹿蜀也被老虎扑倒了,杨槐从鹿蜀背上摔了下去,木棍掉在一旁。
老虎急了,它放弃鹿蜀,张嘴咬向杨槐,杨槐往旁一滚,可还是慢了点儿,老虎叼住了杨槐的右臂。
“啊!”杨槐惨叫。
绵桃举起手中的木棍尖叫:“放开杨槐哥哥!”
这只老虎没有理会绵桃,而是叼着杨槐钻窜进丛林之中。眨眼之间,老虎和杨槐都不见了。
“杨槐哥哥!杨槐哥哥……”
绵桃放声大哭,哭着哭着,绵桃不哭了。心想,我哭能顶什么用?我再哭一会儿,再来一只老虎,我的命也没了。我必须尽快走出这座山。
绵桃也不管那头鹿蜀了,她骑着胯下这头鹿蜀一路飞奔。腿被树枝划伤了,胳膊被树枝划伤了,脸被树枝划伤了……她全然不顾。
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绵桃终于出了这座山。
红日西坠,奢比城就在眼前。
绵桃在奢比府门前跳下鹿蜀,她上前敲门。“吱扭”门开了,走出一对儿十四五岁的少女,两个少女身高、体形、长相都十分相似,只是一个头上戴着红发卡,一个头上戴着绿发卡。
两个少女见绵桃是个小姑娘,衣服多处被划破,身上还有伤,眼睛肿着,仿佛刚哭过似的。
红发卡少女问:“小妹妹,你找谁?”
绵桃说:“这位姐姐,我找奢比国的国主奢比伯伯。”
绿发卡少女问:“你叫什么名字?”
绵桃见两个少女很和善,便说:“我是从有易国来的,我叫绵桃。”
红发卡少女说:“奢比就是我爹,你进来吧。”
原来这两个少女是奢比的双胞胎女儿,红发卡少女是姐姐,叫女祭;绿发卡少女是妹妹,叫女戚。
绵桃把鹿蜀拴在门外的一棵树上,女祭、女戚把绵桃带到上房。
奢比一见绵桃就问:“孩子,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未从说话,绵桃的眼泪先掉了下来:“奢比伯伯,我本来不是一个人,还有杨槐哥哥……”
绵桃哭着把杨槐被虎叼走,以及家中和有易城的遭遇告诉给奢比。
女祭和女戚姐妹听得瞠目结舌,女祭道:“上微甲太狠毒了!”
女戚也说:“这不是杀人的魔王吗?”
奢比简直无法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绵桃道:“奢比伯伯,我是从河伯国来的,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问河伯国主。”
奢比拿过手机,拉开蛇形天线。
5000年前,外星人的手机是挂在耳朵上的,由于地球上的信号塔很少,外星人的手机都是外置天线。这种天线呈螺旋形,大约两寸多长,小拇指般粗细。接听电话时,把天线拉开,拉伸的天线可达一米多长,犹如一条小蛇。
奢比接通了河伯的电话,刚一提到绵桃,河伯就打断他说:“老哥哥,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奢比道:“我们是老朋友,不用客气,有话尽管说。”
河伯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微甲是你推荐他当的安全保障部部长吧?”
奢比道:“是我推荐的。”
河伯道:“这个上微甲,你可看走眼了。”
河伯把他所了解的情况详细地告诉给奢比。放下河伯的电话,奢比的心无法平静,这个上微甲,我非好好教训教训他不可!
奢比安慰绵桃,“孩子,不要伤心,你就在伯伯这儿住下,明天,伯伯开飞碟送你去轩辕丘!”
绵桃连声道谢。
奢比又让女祭、女戚把绵桃的鹿蜀牵到后院牛棚中饮水喂料,又让姐妹俩给绵桃做饭,收拾房间,准备铺盖。
绵桃吃完饭,女祭、女戚带绵桃休息去了。奢比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没有睡意,他在屋中来回直遛。
突然,天空中发出刺眼的白光,照得黑夜如白昼一般。
“梆梆梆”院外传来敲门声,奢比走到院门前,打开门一看,见一架飞碟停在外面,上微甲、钦丕和十个军兵立在眼前。
上微甲笑道:“老部长好!”
奢比一见上微甲,火“腾”就上来了:“上微甲,我问你,有易城是怎么回事?绵臣一家是怎么回事?”
上微甲脸色为之一变:“这个……老部长,让我进去喝口水,我详细对您说,行吗?”
钦丕在一旁帮腔:“是啊是啊,老部长,您是上微甲部长的老领导,上微甲部长是您的老部下,有什么事到屋里说,到屋里说。”
奢比狠狠地看了上微甲一眼,他转身进院,走进客厅。
上微甲跟在后面,钦丕和十个军兵也走了进来。
上微甲和钦丕进了客厅,十个军兵站在门外。
奢比往沙发上一坐,斜着眼睛看上微甲。
神农时期华夏大地茶叶已经成了饮品。上微甲并不喝,不过,他还是沏上一壶茶。上微甲先给奢比倒了一碗,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钦丕忙把茶壶接了过去。
上微甲没敢坐,他向奢比深躹一躬:“上微甲拜见老部长,祝老部长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奢比脸色阴沉:“行了!回答我刚才问你的话!”
上微甲说:“老部长,绵臣带人杀我父亲,又将我父亲大卸八块。我奉总监之命前去抓捕绵臣,可绵臣蛊惑有易城的百姓袭击我们,我不得不使用武力。”
奢比怒斥:“刚满周岁的孩子也袭击你们了吗?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也袭击你们了吗?十二岁的小姑娘也袭击你们了吗?”奢比一声比一声高。
上微甲无言以对,钦丕忙打圆场:“老部长,您说的是绵臣的母亲和儿子吧?那纯属误伤;至于绵臣的妹妹绵桃,我们不但没有伤害她,还保护她,爱护她。上微甲部长专门向总监请示要照顾绵桃,总监让我们把绵桃带回昆仑山总部,总监要亲自抚养。”
一听西王母要抚养绵桃,奢比的火消了一些:“什么叫误伤?把人家的孩子摔死也叫误伤吗?”
钦丕假装吃惊:“老部长,谁摔死孩子了?”
奢比斥责钦丕道:“我没问你!”奢比看着上微甲,“上微甲,你是不是摔死了绵臣刚满周岁的儿子?”
上微甲暗想,看来,绵桃和杨槐肯定来过,不然,奢比怎么知道得如此详细。
上微甲道:“老部长,我是您一手提拔起来了,您是了解我的,您还不相信我吗?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这是谁往我头上泼脏水?”
钦丕也是一脸气不过的样子:“这不是搬弄是非、诬陷好人吗?”
从心里上讲,奢比也不愿相信上微甲能干出这种恶行,见上微甲和钦丕矢口否认,奢比的口气不像刚才那么严厉了,他对上微甲说:“你真没有摔死绵臣的儿子?”
上微甲假的说得比真的还真:“绝对没有!”
钦丕也说:“我当时就在现场,我证明,确实没有!”钦丕一指那十军兵,“他们也可以证明。”
上微甲问:“老部长,这是杨槐说的还是绵桃说的?他们是不是在您的府上?请把他们叫出来,我和他们当面对质。”
见二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奢比心中的天平开始向上微甲这方倾斜。奢比想,绵桃和河伯都是听杨槐说的,会不会是杨槐看错了,或者是他道听途说,以讹传讹?
奢比神色黯然:“杨槐被老虎叼走了,是绵桃说的。”
上微甲暗喜,杨槐被老虎吃了?吃得好!现在只剩绵桃一个小丫头片子,我还省点儿事。
上微甲又说:“老部长,那就把绵桃叫出来,我和她当面对质。”
钦丕也说:“对对对,双方把误会说开,我们把绵桃接回昆仑山总部,也就可以向总监交差了。”
奢比站了起来,他想把绵桃叫出来,可又坐下了。现在已是午夜时分,绵桃应该睡了,孩子累了一天,明天对质也不晚。奢比转念又一想,不对!河伯和绵桃都说上微甲屠杀了有易城,既然屠城,那就是连妇女和儿童也没放过。我再问问上微甲,看他怎么说?
奢比又问:“有易城的妇女和儿童是怎么死的?”
奢比一问这个问题,上微甲哑口无言。上微甲转头看钦丕,钦丕也找不出合适的词儿应付奢比。
上微甲心中不满,这老头,他不关心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却处处向着绵桃。
上微甲有点儿烦,他不想跟奢比争论,他要强行带走绵桃,于是道:“老部长,你把绵桃叫出来就知道了。”
奢比怒道:“我在问你!你回答我!”
钦丕又打圆场:“老部长,您别生气,您先喝口水,消消气……”
说着,钦丕双手端茶,捧给奢比,奢比一扬手,这碗茶被打翻在地。
奢比骂道:“少来这套!”
钦丕十分尴尬。
上微甲心中火起,奢比呀奢比,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我尊重你,叫你一声“老部长”;我不尊重你,你就是一个糟老头子。当初你是对我有恩,可有恩就让我感谢你一辈子吗?
上微甲眼睛瞪了起来,他指着奢比:“这么半天,你一指责我杀这个,杀那个,你怎么不问问绵臣为什么杀了我们商队那么多人?你怎么不问问有易城的人为什么将我父亲分尸?我杀有易城的妇女和儿童怎么了?我们商队死了那么多人,一命抵一命,他们还欠着我们的呢!”
奢比“噌”站了起来:“上微甲,冤有头,债有主。绵臣杀了你父亲,他犯了死罪,你抓他拿他都没错,可你屠杀有易城那么多人,他们是无辜的。你这是执法犯法!是涂炭生灵!”
上微甲原形毕露:“你说得对,我是执法犯法,我是涂炭生灵。实话告诉你,我就是来抓绵桃的。你要是识时务,马上把绵桃交出来,如若不然,别怪我翻脸无情!”
奢比气得胡子直抖,:“上微甲呀上微甲,到今天我才看清你的丑恶嘴脸,原来你是一条狼!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推荐你当安全保障部部长!”
上微甲冷笑:“你推荐我?你有多几斤几两你不知道吗?我和总监是什么关系?你太高看你自己了吧?”
奢比浑身直哆嗦:“上微甲,我要告你!我要告你!我现在就告你!”
奢比拿起电话,拉开蛇形天线,上微甲一把夺过电话,“啪”摔在地上。
奢比大怒,他轮起巴掌打向上微甲,上微甲左手往外一格,右手一拳打中奢比心窝,奢比“扑通”摔倒在沙发上。
上微甲骂道:“老不死的,你敢打我?说!你把绵桃藏哪儿了……”
奢比一张嘴,“哇”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这时,女祭和女戚跑了进来,姐妹俩上前抱起奢比,又是抚胸的,又是捶后背:“爹爹!爹爹……”
奢比脸色惨白,双目紧闭,牙关紧咬。
上微甲并不理睬,他对钦丕和军兵一挥手:“给我搜!”
钦丕带着十个军兵踹开这个门,冲进那个屋;掀翻这张床,扯掉那个布帘。奢比家前后院十几间房子都搜遍了,也没有找到绵桃。
太阳刚刚升起,就被乌云挡住了。突然,客厅里传来凄惨的哭声――
“爹……”
钦丕跑到上微甲面前:“部长,奢比死了!”
上微甲有点儿害怕了:“我们走!”
上微甲、钦丕等人上了飞碟。
听到这儿,小鸾鸟急道:“坏蛋!坏蛋!上微甲和钦丕都是大坏蛋!”
小强担心地说:“阿姨,绵桃逃出上微甲的魔爪了吗?”
小鸾鸟也说:“是啊是啊,妈妈,绵桃逃走了吗?”
三青鸟道:“绵桃逃走了,可后面更加凶险……”
6
奢比的府宅有前后两个院,绵桃被安排在后院,她的房间与女祭、女戚相邻。女祭、女戚躺在床上,姐妹俩议论着绵桃一家和有易城的不幸,两个人越说越气愤,谁也睡不着。
突然,窗外通明,接着就听到前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然后就是奢比训斥上微甲。女祭披衣到前院,她躲在暗处,发现客厅外站着一群军兵。
女祭见势不好,她匆匆返回。女祭来到绵桃的房门外,她推了推门,门插着。女祭两手在嘴边拢成喇叭形,对着门缝压低声音道:“绵桃,快起来,上微甲来了!”
绵桃非常疲惫,也很困,可是,怎么也睡不着。忽听前院一阵嘈杂,绵桃“扑棱”坐起来了,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见女祭去了前院,不一会儿,又回来了。
听到女祭叫自己,绵桃打开门。
女祭一进屋就说:“绵桃,上微甲抓你来了,你快走!”
绵桃心惊肉跳:“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前院越吵越凶,女祭又叫起女戚,姐妹俩奔向前院。绵桃没有马上离开,她悄悄地跟在女祭、女戚后面。
女祭、女戚进了客厅,绵桃躲在墙角。
奢比扇上微甲耳光,上微甲把奢比打得口吐鲜血,绵桃都看得真真切切。
绵桃想过去,可自己过去除了束手就擒,无济于事。绵桃咬了咬嘴唇,心中向奢比致歉:“奢比伯伯,对不起,对不起,上微甲这笔账我记下了,等见到轩辕国主,我一并为您老人家伸冤。”
绵桃跑到后院,骑上鹿蜀,飞奔而去。
绵桃一口气跑出三十多里,她往天上看了看,没有发现飞碟,又往后看了看,似乎没有人追。
这黑灯瞎火的,绵桃不敢乱走,她怕走错路,越走离轩辕丘越远。绵桃望着夜空,找到连成勺子形状的北斗七星,又通过北斗星找到北极星。
北极星永远在正北方,绵桃找到了北方,也就相应地找到了南方。绵桃知道轩辕国在南方,她这才沿着大道向南奔去。
绵桃骑在鹿蜀上,两耳生风,草木“唰唰唰”地往后倒。
群星退去,红日东升。
鹿蜀渐渐地慢了下来,绵桃想,鹿蜀肯定累了。绵桃想找个有树木遮挡的地方歇一会儿,以免被上微甲的飞碟发现。
上古时期,原始森林很多,找这样的地方不难。又往前走没多远,前面出现一片树林,林中的鲜花盛开,野草繁茂,绵桃催鹿蜀进了树林。
在一棵大树下,绵桃跳下鹿蜀,鹿蜀开始啃食野草。
起风了,草木沙沙作响,绵桃觉得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看自己,不知道这些眼睛是人?是狼?是虎?是野猪……
绵桃毛骨悚然,她几步蹿到鹿蜀近前,紧紧地抱住鹿蜀的脖子。
可是,一切如常,除了绵桃和她的鹿蜀,什么也没有。
这时,树上传来几声鸟鸣,绵桃一振,鸟是胆小的动物,它们只有在安全的时候才鸣叫。
绵桃自己给自己壮胆,不怕,不怕,这里没有危险,没有危险,鸟都不怕,我怕什么……
绵桃放开鹿蜀,让鹿蜀继续吃草。绵桃想,我跑了半夜,该走出奢比国了吧?奢比伯伯怎样了?上微甲会不会再找奢比伯伯麻烦?过了奢比国,就是祖状国地界,祖状国的国主祖状是我姑父,姑父姑母一定会帮我的。
绵桃饿了,她抬头张望,见不远处的树上结了不少野果子,绵桃上前摘下一个,咬了一口,又酸又涩。
管它是酸还是涩,能填饱肚子就行。绵桃吃饱了,又摘一些揣进衣袋里,准备路上饿了充饥。
人吃饱之后往往犯困。绵桃也是这样,不知不觉,困意袭上心头。
绵桃上下眼皮一个劲儿地打架,绵桃不敢睡,鹿蜀没有缰绳,绵桃怕自己睡着了,鹿蜀走失。要是没有鹿蜀,绵桃凭着两条腿走路,那可太难了。
然而,绵桃太困了,她跟在鹿蜀后面,走着走着就睡着了。一睡着,腿一软,险些摔倒,绵桃又醒了。要么我趴在鹿蜀身上睡一会儿,哪怕打个盹也好。
绵桃爬到鹿蜀背上,她往鹿蜀背上一趴,眼睛就闭上了。可没睡上几分钟,“扑通”绵桃从鹿蜀背上掉了下来。
因为鹿蜀在吃草,鹿蜀要吃草就得走动,鹿蜀走动,绵桃就无法睡在鹿蜀背上。
绵桃强忍着,不让自己睡。
鹿蜀终于吃饱了,它也困了。鹿蜀趴在地,眯起了眼睛。绵桃枕在鹿蜀脖子上,片刻就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人影一闪,上微甲向绵桃走来,他抓住绵桃的衣服,往起就拉。
“上微甲!”绵桃一骨碌坐了起来,可定睛一看,哪有什么上微甲,是鹿蜀在叼她的衣服。
鹿蜀毕竟是大型动物,它睡了一会儿,体力就恢复了。鹿蜀口渴了,它一扬头,绵桃的头落到地面。绵桃睡得太香了,居然没醒。
鹿蜀站了起来,它用鼻子闻了闻,鹿蜀找到一个小水沟。鹿蜀喝完水,回到绵桃身边。鹿蜀是通人性的,它见太阳西坠,如果不走,说不定今晚它就要和主人露宿在这荒郊野外。于是,鹿蜀叼绵桃的衣服,催绵桃赶路。
绵桃揉了揉眼睛站起身,她辨了辨方向,绵桃刚要上鹿蜀,天空中“隆隆”作响,一抬头,见一架飞碟飞来。
绵桃大惊,难道是上微甲追来了?绵桃拉着鹿蜀鬃毛,慌忙躲到一棵大树下。
飞碟盘旋一圈飞走了。
绵桃从树下走了出来。绵桃身上有点儿冷,她牵着鹿蜀往南走,走出也就一百米,“隆隆隆”那架飞碟又飞了回来。
绵桃身边没有树,草丛也只到腰部,根本无法藏身,绵桃回过头又往树林里跑。
飞碟没追绵桃,而是向南飞去。
绵桃纳闷,到底是不是上微甲?
绵桃在树林中藏了一会儿,眼看天就快黑了,绵桃骑着鹿蜀,再次出了树林。
绵桃四下望了望,飞碟没有再飞过来。绵桃催动鹿蜀,急驰而去。
大约跑了半个多小时,前面有条河拦住去路。岸边空旷,只有一眼望不到边的野草。
绵桃跳下鹿蜀,来到河边,见水面翻着浊浪,水流很急,没有船我可怎么过河呢?
就在这时,“隆隆隆”那架飞碟又飞来了,绵桃顿时紧张起来。绵桃想,可能是上微甲在树林中飞碟无法降落,河边没有遮拦,他见我要过河,前来抓我。
绵桃牙一咬,心一横,我宁可被水淹死,也不能被上微甲抓去!
绵桃飞身上了鹿蜀,催鹿蜀就要下河。
然而,飞碟停在河边,飞碟的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人向绵桃高喊:“不要下河,水太急,危险!”
女人也喊:“那是不是绵桃啊?”
绵桃心说,这是谁在叫我?
绵桃回过头,太远,看不清楚。奇怪,怎么就两个人?还有一个女的?上微甲身边除了钦丕就是十个军兵,没有女的呀?
那女人又喊:“绵桃,不要怕,我是你姑母――”
那男人也喊:“绵桃,不要怕,我是你姑父――”
这下绵桃听出了祖状夫妇的声音,绵桃又惊又喜:“姑母――姑父――”
可算遇到亲人了,绵桃跑了过去,她一头扑到姑母怀里,放声大哭:“姑母啊……”
祖状夫人为绵桃擦去眼泪,她问:“孩子,我和你姑父去了你家,可整个有易城都成了废墟,一个人也找不到。你怎么跑到这儿了?家里出了什么事?”
绵桃把以往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道:“姑父,姑母,我要去轩辕丘,请轩辕国主为我们全家、为有易城的百姓伸冤!”
祖状夫人听得目瞪口呆。
祖状冲冲大怒:“上微甲目无法纪,天良丧尽。绵桃,你是好孩子,有志气!走,先到姑父家,明天姑父送你去轩辕丘!”
祖状夫人也说:“对!非把上微甲告倒不可!”
听了姑父姑母的话,绵桃感到十分温暖。
绵桃鹿蜀也不要了,她和姑父姑母一起上了飞碟。
祖状夫妇去有易城是因为一种小动物,这种动物叫犰狳(qiú yú)。
三年前,祖状国发生蝗灾,蝗虫遮天掩日,蝗虫所到之处,庄稼全部被吃光。因为绵桃的父亲有易在生物基因学方面颇有建树,祖状夫妻就来找有易,有易用麻雀、秃鹰和蛇三种动物的基因造出一种小动物,这就是犰狳。
对于犰狳,《山海经》也有记载。犰狳是蝗虫的天敌,专门吃蝗虫。一大群蝗虫落到庄稼地里,只要放出十几只犰狳,一会儿就能把蝗虫消灭干净。
去年没有发生蝗灾,今年也没有发生蝗灾,犰狳没有了用武之地,犰狳相继死去,如今,只剩了一公一母两只。
这对儿犰狳既不下崽,也不生蛋,无法繁育后代。虽然有易去世了,但有易的儿子绵臣对生物基因学也有一定的研究,祖状想把这两只犰狳交给绵臣饲养,看看能不能改变犰狳的基因,让它们生育后代,以防蝗灾。
祖状夫人也想回娘家看看,于是,夫妻二人一起上了飞碟,飞往有易城。
可是,到了有易城一看,绵臣的府宅被大火烧成了灰烬,全城一片废墟。祖状夫人痛哭失声,祖状安慰一番,夫妻二人只得回家。
当飞碟进入祖状国境内时,夫妻二人发现地上有头怪兽。祖状一看,那不鹿蜀嘛!鹿蜀是有易生前培育出来为绵臣夫妻治疗不育症的,鹿蜀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夫妻二人正看着,见一个小姑娘牵着鹿蜀从树林中走了出来。祖状驾驶飞碟追上去,可是,小姑娘又跑回了树林。
祖状夫人惊道:“当家的,我怎么看那小姑娘像绵桃?快过去看看。”
祖状驾驶飞碟飞到树林上空,可往下一看,地面被树木挡着,什么也看不见。
祖状对夫人说:“小姑娘躲着我们,可能是把我们当成坏人了。天就要黑了,这孩子不可能在树林里过夜,她一定会出来的。我们先飞到云层上面,等这孩子离树林远一点儿我们再追上去。”
就这样,绵桃一到河边,祖状的飞碟就飞了过来。
7
祖状城建在半山腰上,放眼望去,四周苍松翠柏,满目都是绿色,周围的风景非常美丽,空气特别清新。
祖状的府宅是座四合院,东西两栋厢房,正北是上房,南面是仓库。祖状有两儿两女,两个女儿已经出嫁,两个儿子都娶了媳妇。
两对表哥表嫂对绵桃很是热情,得知绵桃一家和有易城的遭遇,全家人无不愤慨。
绵桃对祖状说:“姑父,我还连累了奢比伯伯……”绵桃又把上微甲将奢比打得口吐鲜血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道,“也不知道奢比伯伯怎么样了。”
祖状说:“我叫你两个表哥大柱、二柱去奢比城看看。”
大柱、二柱答应一声,两个人驾驶飞碟而去。
黄昏时分,大柱、二柱回来了。两个人说,奢比已死,奢比的两个女儿女祭、女戚正在为奢比办丧事。
绵桃两眼冒火,她咬牙切齿:“上微甲!你血债累累,恶贯满盈,我要是不把你告倒,我就不活了!”
第二天上午,天阴沉沉的,树梢一动也不动,几只乌鸦在树上“呱呱”地叫个不停。
祖状和绵桃出了上房,祖状夫人和两个儿子、儿媳出来相送。祖状和绵桃正准备上飞碟,突然,一架飞碟出现在祖状家房顶。
祖状家养了一条狗,这条狗拴在大门前的狗窝边,狗见了飞碟“汪汪汪”一个劲儿地叫。
绵桃惊叫:“姑父,上微甲来了!”
正说着,飞碟降落在祖状家门前,“梆梆梆”“梆梆梆”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开门!开门!”
祖状对夫人说:“快,把绵桃藏起来!”
祖状夫人手足无措:“这往哪儿藏啊?你开飞碟带绵桃跑不就行了吗?”
祖状急道:“上微甲的飞碟比我们的飞碟快得多,我们根本跑不了,快藏!”
祖状夫人拉着绵桃进了上房。
祖状的眉毛动了两下,他让两个儿媳回屋,祖状对两个儿子耳语几句,长子大柱问:“爹,这能行吗?”
祖状道:“行不行也得这么办了,你们快去!”
两个儿子转身而去。
“开门!开门!怎么还不开门!”外面的敲门声如同雨点儿一般。
“汪汪汪”狗叫得更厉害了。
“来了!来了!”
祖状打开门,果然,上微甲、钦丕和十个军兵站在门前。
祖状一副吃惊的样子:“上微甲部长!里面请,里面请。”
上微甲怒道:“祖状,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才开门?”
祖状一指自己停在院中的飞碟:“我准备出趟门,刚上飞碟,你就来了。来来来,请到客厅一叙。”
上微甲跟到了自己家一样,他来到大厅之中,往正位上一座:“祖状,有易国的绵桃是不是在你这儿?”
祖状一旁陪坐:“在我这儿,在我这儿。上微甲部长是来抓绵桃的吧?我已经把她抓住了!”
这有点儿出乎钦丕的意料,祖状回答得这么干脆?钦丕接过话说:“祖状国主,我们不是抓,是找,是找……”
上微甲有点儿不耐烦,心说,既然祖状已经把绵桃抓住了,还撒这个谎有什么用?他打断钦丕的话问祖状:“绵桃在哪儿?”
祖状站起身向院里喊:“大柱?二柱?”
祖状的两个儿子从东西厢房出来了:“爹。爹。”
祖状说:“上微甲大人来抓绵桃,你们把绵桃押上来。”
“是!爹。”
兄弟二人奔上房而去,就听上房之中祖状夫人连喊带骂:“放开绵桃!放开绵桃!逆子,你们两个逆子!”
大柱和二柱押着绵桃走向客厅,后面跟着祖状夫人。
绵桃一边挣扎一边叫:“大哥,二哥,你们这是干什么?”
祖状眼睛一瞪:“不干什么,我要把你献给上微甲部长。”
上微甲站了起来:“带走!”
过来两个军兵抓住绵桃就往外推,祖状夫人上前阻拦:“你们不能带走她,她还是个孩子!”
祖状向两个儿子一使眼色:“把你娘扶到屋里去!”
大柱、二柱架起祖状夫人,祖状夫人捶打两个儿子:“放开我,放开我,你们两个逆子!”祖状夫人又骂祖状,“老东西,你把孩子交给上微甲,我跟你没完……”
祖状夫人被两个儿子拉进上房,两个军兵把绵桃押进飞碟。
祖状并不理睬夫人,而是对上微甲说:“上微甲部长好不容易来到寒舍,我备下一桌酒菜,为部长一行接风洗尘,还请部长赏我个面子。”
连日来,上微甲吃不香,睡不好,现在没费吹灰之力就抓住了绵桃,他的心总算落了地:“好吧,那就有劳祖状国主了。”
两个军兵把绵桃押进飞碟,又来到客厅。
祖状招呼上微甲和钦丕等人座下:“上微甲部长,钦丕管家,各位兄弟,大家先喝点儿茶,酒菜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大柱去安排酒菜,二柱上前沏茶。
茶沏好了,二柱给上微甲、钦丕和十个军兵一一倒上。
上微甲端起茶碗闻了闻,挺香,上微甲喝了一口,咂巴咂巴嘴,感觉还不错。
可是,几口茶下肚,上微甲觉得肚子有点儿疼,片刻,上微甲就受不了了。再看钦丕和那十个军兵,一个个表情十分痛苦。
钦丕捂着肚子:“部长,茶里有毒……”
说着,钦丕倒地昏迷。十个军兵也是人事不醒。
上微甲一指祖状:“你,你,你在茶里放了什么?”
祖状直起腰一阵冷笑:“没放什么,就是放了点儿无条。”
近几年,祖状国不太平,蝗灾刚过,祖状城中又发生了鼠患。时逢灾年,本来粮食就不够吃,老鼠又与人争夺粮食,祖状城雪上加霜。
那时,绵桃的父亲有易还活着。祖状把这件事对有易说了,有易把几种植物的基因组合在一起,培育出了无条草。有易告诉祖状,可以用这种植物毒鼠。
无条草的叶子很像茶,不同的是无条叶的边缘长有锯齿。无条草的叶子晾干后,跟茶叶一模一样。毒鼠的时候,把无条叶沏开,把香饵浸泡后取出,放在老鼠经常出没的地方,效果非常好。
从那以来,祖状城的老鼠几乎绝迹。
上微甲听说过这种植物,他眼睛瞪了起来:“无条?祖状,你为什么害我!”
祖状手指上微甲:“上微甲,你这个刽子手!绵臣杀了你爹,他有罪,他该死,可一岁的孩子招你惹你了?白发苍苍的老人招你惹你了?绵桃一个小姑娘,她才十二岁,她招你惹你了?你放心,我不会像你那样狠毒,我不要你的命,我要把你送到轩辕国,由轩辕国主主持公道!”
上微甲手捂肚子:“祖状!你,你……”上微甲想拔枪,可手往腰间一摸,就摔在地,人事不知。
祖状在院中高喊:“大柱、二柱,都过来!”
大柱、二柱跑了出来,祖状让大柱、二柱先把绵桃从飞碟中放出来。
祖状对绵桃说:“孩子,刚才姑父和你两个表哥使了个小小的计谋,现在没事了。叫你两个表哥把上微甲他们绑上,姑父一会儿就和你把他们押到轩辕国。”
绵桃如梦方醒:“谢谢姑父!谢谢姑父!”
祖状夫人和两个儿媳也都出来了。
祖状夫人又惊又喜又怕:“当家的,刚才我错怪你了,可你这么做,总监西王母不会向我们问罪吧?”
祖状坦然道:“我也没毒死他们,我有什么罪?有罪的是上微甲,是钦丕。”祖状安慰夫人,“好了,你不用担心。”
祖状和两个儿子缴了上微甲、钦丕等人的枪支,把他们一一捆上。祖状要把上微甲、钦丕等人抬上飞碟,可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接着,雷声滚滚,雨下了起来。
雷雨天飞碟一般是不能起飞的,因为闪电产生极高的电压,飞碟一旦进入雷电区,很容易造成电源短路或仪表烧毁,后果就是机毁人亡。
祖状望了望天,看来只能等到雨停了。然而,一个霹雷一道闪,雨越下越大。
祖状和家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绵桃跟祖状夫妻进了上房。
雨一下就是两个多小时。绵桃想上厕所,祖状家的厕所在院内的东北角,祖状夫人给绵桃一把伞,绵桃拿着伞,推开房门。
雨小了,绵桃撑着伞,走向厕所。
绵桃刚进厕所,忽听上房传来上微甲的斥责声:“祖状,我杀了你!”
绵桃大惊,她抬起头,透过后窗户,见上微甲和几个军兵闯进姑父姑母房中。上微甲手中持刀,一下子扎进了姑父的胸膛。
祖状夫人大叫:“上微甲,我跟你拼了!”
上微甲拔出刀,又向祖状夫人刺去,祖状夫人也倒下了。
绵桃的两个表哥、表嫂听见了,四个人从东西厢房往上房跑,可刚一进屋,钦丕和那些军兵一拥齐上,把四个人按在地上。
“噗噗噗噗”上微甲把四个人也杀了。
绵桃差点儿叫出声来,她悄悄地溜出厕所,推开宅院的后门,绵桃撒腿就跑。
祖状并不想把上微甲和钦丕等人药死,因此,他安顿二柱在沏泡无条时,用量不大。雷声阵阵,一个小时之后,上微甲就醒了。不一会儿,钦丕和十个军兵也醒了。
上微甲发现茶几下有把水果刀,他向钦丕示意。钦丕当然明白,他用脚把水果刀勾出来,用嘴叼住刀,一点儿一点儿地把上微甲的绑绳割断。上微甲又用刀挑开钦丕的绑绳,钦丕接过上微甲的刀,又把十军兵的绑绳一一挑开。
上微甲想找他们的枪支,可客厅之中没有。上微甲就拿着这把水果刀,带着钦丕和军兵冲进上房。
杀了祖状一家六口,却不见绵桃,每个房间都搜遍了,既没发现绵桃,也没找到枪支。
“汪汪汪”祖状家的狗不停地叫。
有个军兵在厕所里发现一把伞,又见有一串脚印出了后门,这个军兵立刻报告上微甲,上甲微手一挥:“追!”
雨停了,天阴沉沉的,到处都是泥水。路滑难行,绵桃跑几步摔倒,爬起来再跑;又摔倒,再爬起来……绵桃的鞋跑丢了,脚扎破了,浑身都是泥。也不知道东西南北,她只是跑,跑,跑……
钦丕带着军兵沿着脚印就追,不多时,就发现绵桃在前面。
钦丕高喊:“绵桃,不要跑,快回来,我们不会伤害你。”
绵桃回头一看,她跑得更快了。
跑着跑着,眼前来到一个凉亭,绵桃上了凉亭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路没有了,脚下是万丈悬崖,悬崖下云雾弥漫,什么也看不清。
绵桃并不知道,这里是祖状家的后花园,是一家人休闲的地方。
前面无路可走,绵桃从凉亭上下来,她想寻找别的路。就在这时,钦丕到了。
钦丕一步步向前,绵桃一边后退,“哧溜”绵桃脚一滑摔倒,“骨碌骨碌”滚落悬崖。
“啊――”
绵桃惊恐的叫声在山谷中回荡。
8
悬崖下面斜着长出一棵榆树,绵桃恰巧落到这棵榆树上。榆树的弹性很好,绵桃又从这棵榆树上摔了下去,下面是一条河。平时,这条河水不多,因为刚刚下了一场大雨,现在水流湍急。
绵桃掉进河中,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清晨,阳光明媚,百鸟争鸣,草叶上闪着晶莹的露珠。
不远处走来一群地球人,这群地球人有男有女,还有孩子。他们簇拥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身材高大,散发披肩,双乳高耸,肚脐外露,腰间围着鱼皮,光着一双大脚片。
地球人有的拿着削尖的竹竿,有的提着榆树条编的篓子,他们走进河中捕鱼。
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在河边捡贝壳,女孩发现了躺在岸上的绵桃。两个孩子来到绵桃近前,见绵桃身上穿着衣服,两个孩子都愣了――
“小神!”
地球人与外星人的根本区别在于,外星人穿衣穿鞋,有时还戴帽子,地球人绝大多数都赤身裸体,脚上没鞋,通常只在腰间围着一张动物的皮。
地球人认为外星人无所不能,因此,他们称外星人为“神”。两个孩子见绵桃也是个孩子,就叫她“小神”。
女孩守在绵桃身边,男孩跑去报告那个高大女人。
高大女人来到绵桃近前,她看了看绵桃的脸,“扑通”就跪下了:“小神,原来是你――我的神!神的光辉永远照耀我们,我们永远做神忠实的奴仆……”
绵桃没有反应,高大女人把绵桃抱起来,见绵桃的肚子鼓鼓的,她提起绵桃的两只脚,绵桃头朝下,绵桃顺着嘴和鼻子往出流水。
不一会儿,绵桃睁开了睁眼。
高大女人把绵桃放在一个土台前,绵桃背靠土台,高大女人再次跪在绵桃面前:“小神,我们心中的神,我不是有意冒犯你,请你原谅我,宽恕我。”
绵桃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五脏六腑如刀绞一般疼痛。
回想钦丕追赶自己的情景,绵桃知道自己是被这个高大女人救了,她说:“谢谢你救了我,谢谢!起来,快起来。”
高大女人高兴得手舞足蹈:“小神说谢我!小神说谢我!”
高大女人把河里捕鱼的地球人都叫了过来。几个男人用树枝和滕条编了一个简易的小轿,高大女人把绵桃抱到小轿上,四个男人把绵桃抬进一个寨子。
这个寨子有十几个圆顶蘑菇形状的窝棚,四个男人把绵桃抬进最为高大的窝棚前,高大女人把绵桃扶下小轿,小心地把她搀送进窝棚。
寨子里升起了火,高大女人拿出一条肥大的鱼皮裙,双手捧给绵桃。她请绵桃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高大女人要为绵桃烘烤衣服。
绵桃见高大女人如此质朴,就脱下了自己的衣服,穿上了高大女人的鱼皮裙。
高大女人虔诚地捧着绵桃的衣服,烤干后又捧给绵桃。
早有人烤熟了一些鱼、河贝等食物,高大女人把这些熟食放在一个托盘里,她端到绵桃面前:“请小神吃。”
绵桃心中无限感激,她请高大女人与自己同食,高大女人毕恭毕敬:“奴仆不敢和小神同食!”
绵桃知道,地球人和外星人划地而居,不能同食同住,她也没有勉强。
绵桃一边吃一边与高大女人交谈。在交谈中,绵桃知道这个高大女人是这个部落的首领,名叫黄姖(jù)。黄姖这个部落归属据比国,过了据比国再往南就到了轩辕国地界。
绵桃没想到自己被河水冲到据比国,据比国的国主是自己的姨父,当年,姨父据比患有间歇性癫狂病,一犯起病来就狂躁不安,无法控制自己,见人就打,打不着别人就打自己,咬自己。
为了给姨父治病,绵桃的父亲有易把狗的基因和泥鳅的基因组合在一起,培育出了鮨(yì)鱼。这种鱼外形像鱼,脑袋像狗,没毛没鳞,叫声像婴儿啼哭,蒸烹之后,味道很鲜美。姨父据比连吃了三个月,癫狂病再也没发作。
为此,姨父和姨母对绵桃的父亲有易万分感激,后来,姨父和姨母还生了个儿子。两年前,绵桃随父母和哥哥一起去姨父家串门,还见过这个可爱的小弟弟,如今,小弟弟应该有五六岁了。
绵桃心想,姨父姨母对我一定更亲。可又一想,我已经连累了姑父姑母,到据比城之后,就让姨父快点用飞碟把我送到轩辕丘,免得被上微甲发现,再连累姨父姨母。
绵桃的心早就飞了,她恨不能马上到据比城。可是,自己的鹿蜀不在了,鞋也没了,脚上扎了那么多口子,我可怎么走路啊!
黄姖非常实在,说:“小神,放心吧,我背你去据比国。”
绵桃不同意:“不行,那怎么能行!”
“行行行,小神,你父亲有易神救过我的命,当时,小神也在场,难道小神忘了吗?”
几年前,黄姖带几个地球人来据比城向据比国主献鱼,当时,正赶上据比犯癫狂病,一见黄姖,据比抓起木棍就打,黄姖被打得头破血流,眼看就不行了。
据比夫人根本拉不住他,眼看就要把黄姖打死了,这时,有易夫妻和绵臣、绵桃一家四口,带着刚刚培植出的鮨鱼来到据比城。飞碟一落,有易就用麻醉枪控制了据比,然后给黄姖治伤敷药,黄姖方才得救。
黄姖这么一说,绵桃想了起来:“好像有这么回事,当时,我也就七八岁的样子。”
黄姖说:“在河滩上,一见到小神我就认了出来。我愿意做神的忠实奴仆,愿意为小神效劳。”
黄姖把两张柔软的鱼皮裹在绵桃脚上,背起绵桃,撒开两条大长腿跑了起来。
绵桃双手搂着黄姖的脖子,黄姖的速度与鹿蜀不相上下。当天下午,绵桃就到了据比城。
对于地球人来说,没有许可是不能进入外星人居住地的。但是,黄姖背着绵桃,也就没有人管了。
黄姖把绵桃背到据比府门外,黄姖上前敲门,据比夫人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走了出来。见绵桃趴在黄姖背上,衣着不整,脚上裹着鱼皮,据比夫人惊道:“这不是小绵桃吗?你怎么了?”
“姨母……”绵桃“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小男孩问:“娘,她是谁呀?”
据比夫人说:“这是姐姐。”
小男孩虽小,却很懂事,他劝道:“姐姐别哭,姐姐别哭。”
绵桃见小男孩虎头虎脑,白白静静,很是可爱,绵桃止住哭声:“这就是弟弟吧?”
据比夫人道:“是的,是你弟弟。快进屋,快进屋。”
黄姖把绵桃背进屋中,绵桃坐在沙发上,她想向黄姖致谢,可黄姖已经出了房门,她三蹿两蹦就不见了。
绵桃把家中的情况以及姑父祖状一家的遭遇说了一遍,据比夫人也哭,小绵桃也哭,小男孩也跟着哭。
正哭着,据比回来了。
绵桃抹了一把眼泪:“姨父。”
见绵桃这般惨状,据比也是问寒问暖。
然而,当得知上微甲追捕绵桃时,据比埋怨起来:“这个绵臣,也太鲁莽了,王亥是什么人?他是总监西王母的侄子,而且,人家的儿子还是总部的安全保障部部长。”据比又对绵桃说,“孩子,因民国权势通天,你就是找到轩辕国主轩辕国主也拿上微甲没办法。”
据比夫人问:“那绵臣一家就白死了吗?”
据比手一摊:“不白死又能怎样。”
绵桃说:“上微甲不光杀我全家、屠戮有易城,他还打死了奢比伯伯,残害姑父一家,他比我哥哥的罪高出十倍、百倍,我哥哥该死,他更该死!”绵桃坚定的说,“不管有多难,我都要讨还公道。”
据比摇了摇头:“上微甲是有罪,可人家的势力太大,我们根本斗不过人家,就连奢比那么高的身份,不也是被打死了吗?你姑父那么聪明,不也是全家被害吗?再说,轩辕国主跟我们无亲无故,人家怎么可能帮你呢?你还是个孩子,你想得太天真了。”
据比夫人也没了主意:“当家的,这到底应该怎么办?”
据比叹息道:“我看还是算了吧,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据比夫人道:“我们可以忍,可上微甲要杀绵桃啊!”
据比一脸难色:“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本来,绵桃对姨父姨母充满希望,听姨父这么一说,绵桃的心感到阵阵的寒意。
上微甲手段毒辣,滥杀无辜,如果都像姨父那样想,天下间还有正义吗?上微甲得不到应有的惩罚,那坏人不是更加猖狂吗?
绵桃一咬嘴唇:“姨父,我只有一个请求,请您尽快把我送到轩辕丘。”
据比一摸脑袋:“我,我这两天头痛,胸中憋闷,怕是要犯癫狂病……”
据比进了里屋,他往床上一趴,不再和绵桃说话了。
小男孩走进里屋:“爹爹,爹爹……”
据比夫人给绵桃找来衣服和鞋,让绵桃换上,又给绵桃的脚上药、包扎。
据比夫人让绵桃先睡一会儿,她也进了里屋。
绵桃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就听里屋传来说话声――
据比说:“不能让绵桃留在咱们家。”
据比夫人说:“孩子逃难,好不容易来了,总不能把孩子撵出去吧?”
据比说:“奢比死了,祖状全家被杀,绵桃走到哪儿,上微甲追到哪儿,要是被上微甲知道她藏在咱们家,我们的命就都没了!”
据比夫人说:“可绵桃是个女孩子,她无家可归,你让她去哪儿?再说了,绵桃的爹对咱们有恩,如果不是她爹给你治病,你就是不死也是个废人。”
据比说:“我不是忘恩负义,这不是没有办法嘛!”
据比夫人说:“那你说怎么办?”
据比说:“要么这样……”
两个人的声音变小,后面的话绵桃听不清了。
绵桃的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本以为到了姨父家会得到亲人般的温暖,没想到会是这样。
太阳落山了,牵牛花闭上了小嘴,百鸟不见了踪迹,只有血红色的晚霞在天边流淌。
据比夫人做了几个菜,她和小儿子陪着绵桃坐在桌前,唯独不见姨父据比出来吃饭。
据比夫人一边给绵桃夹菜,一边解释说:“你姨父头痛得厉害,我给他吃了点儿药,刚刚睡着。”
绵桃没有食欲,吃几口就放下了。
据比夫人还要给绵桃夹菜,绵桃拦住了她:“姨母,我吃饱了。”
吃过饭,据比夫人讪讪地说:“孩子,你也知道,你姨父有癫狂病,一犯病特别吓人,东厢房有间屋子,要不,要不你就睡在东厢房吧。”
绵桃的心一沉,自从姨父吃了鮨鱼之后,癫狂病就没犯过。姨父说自己要犯病,姨母也说姨父要犯病,让我睡在东厢房,看来,他们真是要赶我走啊!
绵桃只得说:“姨母,我睡哪儿都行。”
据比夫人把绵桃领进东厢房,绵桃一看,屋中四壁灰暗,墙角结着蜘蛛网,蜘蛛网下有半截木桩子,一张木板床上铺着薄薄的被褥。
见此情景,绵桃想立刻就走,可是,没有鹿蜀,姨父又不开飞碟送我,我脚上还有伤,我可怎么走啊!
绵桃暗下决心,我先休息一晚,明天就是爬,我也要离开据比城!
夜里,绵桃躺在床上思绪万千,她翻来覆去无法入眠,眼看天就要亮了,绵桃才昏昏入睡。
绵桃一睁眼,见外面艳阳高照,快要到正午了。
绵桃一瘸一拐地上了趟厕所。回到屋中,绵桃心想,我怎么睡到现在?姨父姨母怎么没叫我吃饭?难道他们连饭都不给我吃?
绵桃真想立刻就走,可她站起来又犹豫了,姨父姨母不会这样无情吧?莫不是他们想让我多睡一会儿?
绵桃正在胡思乱想,“吱扭”门开了一条缝,小男孩探进脑袋,绵桃微微一笑:“弟弟,进来。”
小男孩没动,他望着绵桃说:“姐姐,你怕上微甲吗?”
绵桃一愣:“你说什么?”
小男孩道:“我爹说,他去找上微甲,让上微甲来抓你。”
绵桃惊恐万状,她双手抓住自己的胸襟。怎么会这样?姨父怎么会这样?
小男孩又说:“姐姐,你快走吧!”
说着小男孩离开了。
绵桃的心都要蹦出来了,她想立刻离开,一抬头见墙角的木桩。绵桃灵机一动,她把木桩抱到床上,绵桃拉起被子盖在木桩上。绵桃悄悄地溜出屋,随手关上门。绵桃不敢走前门,她绕到后院,出了后门,见前面有个树林,绵桃奔树林就下去了。
刚进树林,见一个腰间围着鱼皮的高大女人站在眼前,绵桃不禁叫了一声:“黄姖!”
“小神!”
就在这时,天空“隆隆”作响,一大一小两架飞碟降落在据比家门外。
绵桃对黄姖说:“快背我走!”
黄姖拉起绵桃的两条胳膊,背起绵桃就跑。
黄姖对绵桃父亲的救命之恩一直铭记在心,她对绵桃一家的遭遇非常同情。虽然她把绵桃送到了据比家,可她还是不放心,黄姖出了据比家,就钻进了这片林子。
林子中有一棵高大的果树,这棵树枝繁叶茂,上面结着鸭蛋大的果子。黄姖爬到树上,不但能吃到树上的果子,而且,居高临下,据比家尽收眼底。
昨天夜里,黄姖就睡在这棵树上,可是,太阳已经很高了,还不见绵桃出来吃饭。黄姖想,小神怎么了,难道病了不成?
又等了一会儿,见小男孩的头探进绵桃的房门。黄姖以为小男孩去叫绵桃吃饭,然而,小男孩刚刚离去,绵桃就慌慌张张地奔树林来了。
黄姖觉得不好,于是,从树上跳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