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周末知道分手时问这样的问题是多么蠢的事,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前一天他们还在手拉着手,讨论着他帮她新买的那只包,一切来得迅猛,他无法接受。
“不为什么,我很累,周末,跟你在一起我承受了很多压力,我以为我能挺住的,可是你给我的越多,我越无力,周末,你有没有想过,我还不起?”乔茗说。
“谁要你还了?”周末扳过她的肩,让她面对着他,加大了音量,“乔茗,你听好了,我给你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你可以不接受,但是你不能用这个理由来搪塞我。”
乔茗从来没有见过周末这么激动,他双眼充血,认真而又悲伤地质问着她。而她装作没有看见,没有看见他眼里的痛苦,飞快地从包里翻出一张卡,说:“周末,你帮我买了很多衣服,我也穿不过来,就退了,钱都在卡里,密码是今天的日期。现在我把它还给你,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原来那些衣服你没穿不是因为舍不得,”周末讽刺地说,“什么时候去退的?”
“买回来的那个周末。”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你就想到了今天,那个时候你就想到了要和我分手。”周末接过卡,双手握着两端,用力一折,卡应声而断,他将两截断卡扔在地上犹不解恨般狠狠地踩了一脚,扬长而去。
乔茗的室友知道她和周末分手了后都骂她不识好歹,不止是室友,那段时候乔茗走到哪里,都有人对她极尽刻薄。
乔茗被惹急了会说:“他这么好,你们去陪他安慰他,他心碎了,你们去帮他粘起来。”
而这些一直到有一天周末揽着另外一个女生的肩膀,在乔茗的宿舍楼下喊她,他说乔茗:“你给我听着,不是你要和我分手,是我不要你了。”
乔茗没有下来,室友告诉她,那个女孩巴掌脸、高鼻梁、大长腿,和周末站在一起简直一双璧人。
乔茗淡淡地说:“那挺好的,恭喜他们。”
室友说:“乔茗,我没有见过比你更没心没肺的人,你还是个人吗?”
乔茗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选择,不爱了就分手呗,这与人品无关,没什么好怨的。”
室友更加不喜欢乔茗这个人了,她没有看到,乔茗说完后,飞快地转过身眼睛红了。
真没想到除了我还有人要你
乔茗也交了新男友,一个和她一样普通得淹没在人海里的男生。没有一点儿可以与周末相提并论的气场。
他不会,也不可能给乔茗做那些听上去轰轰烈烈的事情,其实除了周末谁会为她做那些事情呢?他们都是平凡的人,在饭堂吃普通的饭菜,简单地约会。
他们一起走在路上时与周末有过一次短兵相接,周末说:“真没想到除了我,还有人要你。”
这句讽刺显然是对乔茗说的,乔茗不卑不亢地回了4个字:“彼此彼此。”
而那男生尴尬地站在乔茗身后,畏畏缩缩的像是周末会突然冲过去痛扁他一顿似的,路人看着都有些心酸。周末确实走过去了,不过他只是帮他整了整衣领,说:“你女朋友以前被我惯坏了,你可要小心点儿,不过看你这个样子,她那可怜的自尊心应该不会出来作祟了,她应该还能从你那里找到点优越感什么的。”
听到他这样的挖苦,乔茗横眉冷眼,“周末,如果你有点儿风度的话,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说完拉着她的路人甲男友,声音放低下来,“我们走吧。”
他们走后,周末整个人都没了刚刚的气焰,他有些颓丧地蹲下身去,举起拳头用力地砸在水泥地上,地上的沙子都嵌进了皮肉里,痛得他一张好看的脸都有些扭曲。然而他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就这样默默地承受,仿佛借此来转移另外一个地方更撕裂的疼痛。
那天周末随意在诊所将手上的碎石取出来,包扎了一下伤口后,回到家,发现姐姐和姐夫都在,他怕大家问他如何伤到,又找了个借口飞快地出门了。
走到马路边上才发现Lucky不知什么时候跟出来了。Lucky一向喜欢黏着周末,这次它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低气压,对他又是摇头又是摆尾,还风骚地蹭他的裤脚,露出那种平常看到母狗才会露出的迷人微笑。
周末觉得心酸极了,他混得何其差,第一次爱一个人,学着对一个人好,却被对方狠狠抛弃,不屑一顾。那个人宁愿找一个缩在她身后的男生,也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而到头来陪伴他的只剩一条狗,只有Lucky舔着他的手掌心,讨好他,只讨好他一人。他用那只受伤的手轻轻地抚摸着Lucky纯粹而雪白的毛。这些天,他只顾着照顾那个将他伤透了心的女生,忽略了Lucky,它似乎瘦了一些,有点儿忧郁的样子,可是又因为此刻看到主人而突然变得开怀。
然而,周末忽然想起了故事的源头,就是因为Lucky他才认识了乔茗,才让他对一个平凡无奇的人迷了心,想到这里,周末忽然有些愤怒,他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用力推了Lucky一把,Lucky没有一点防备,被推到了马路中央,就在这时一辆大巴呼啸而过,W城的大巴是出了名的快,而Lucky前一秒还在拼命地对主人示着好,想要换来主人开怀一笑,下一秒就被狠狠地推向了大巴的轮胎底下,闪躲不及。
Lucky!
周末痛喊一声,看到的是一滩血,一滩染红了灰色路面、染红了Lucky纯粹而雪白皮毛的血。
周末扑过去想抱住Lucky的身子,然而却在靠近的那一刹那,掩住了眼睛哭了起来。
他不忍去看。
1岁零3个月的Lucky就在这条马路上,被因为失恋而失态的主人无心而又恶狠狠地终结了生命。
郑悠悠赶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郑悠悠就是周末新交的女友。她这两天一直打周末的电话,周末不接,所以费尽心机找到了这里,没想到却看到这个惨剧。
郑悠悠自己也是养宠物的人,所以特别能理解这种心情,越是理解越是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她只能陪着他一起哭。
哭累了之后,她说:“周末,你去开车来,我们找个好一点儿的地方,将Lucky埋了吧。天堂没有车祸。”
周末说:“天堂也没有我这样的主人。”
“Lucky在天堂一定会被善待的。”郑悠悠轻轻地说。
那个时候,周末脑中居然有几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将Lucky埋在度假酒店的草坪下。如果乔茗知道Lucky因她而死会难过吗?她会来悼念它吗?如果她来……算了,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了。
最终,周末和郑悠悠一起找了一处僻静的小树林将Lucky和它常玩的那些球和玩具一起安葬了。
就连这个路人甲都嫌她无趣
乔茗最终还是知道了Lucky的死讯,是郑悠悠告诉她的,她说:“乔茗,Lucky死了,周末很难过,你去看看他吧。”
乔茗感到非常意外,Lucky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全程见证并赞同他和周末爱情的生物了。乔茗起初不喜欢它,它不由分说地叼走她的鞋,也将她引向那个骄傲却又带给她这世间一切的人。虽然最后没有好结局,可是乔茗感谢Lucky,它虽然不像人类一样能言善道,却像她最好的朋友。可是如今,有人带来了它的死讯,这让乔茗双眼刺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决定去见周末,周末比她想象的还要悲伤。他脸色苍白、憔悴,了无生气地趴在课桌上。阳光打在他脸上,也没有一点光彩。早已不复最初在酒店草地上那个驯狗的闪耀少年模样。
乔茗在他身后站了很久很久,她喊:“周末。”
他眼皮抬了抬,不回头,却听出了她的声音。他说“你来干吗?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乔茗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他大概以为乔茗已经走了,忽然说:“这些天我总是梦到Lucky没有死,梦到你没有离开,我们一起带着它在草地上玩耍、放风筝、追球玩。冬天里,Lucky雪白的皮毛特别温暖,你总喜欢把脸贴上去,它也和你很亲。夏天,我们帮它洗澡,满手的泡泡,它一点儿也不乐意,还用它那个大尾巴甩我们一身水,可是我们笑得很开心。”
乔茗站在那里,听着,听着,无声地,泪流了满脸。
她也很多次闭上眼睛,想象过那样的画面,可是,再也不能实现了,二人一狗,再也回不到那样美如梦境的画面和从前。
乔茗用手背捂住眼睛转身跑了。
“对不起。”她在他听不到的地方,边跑边道歉。
他收不到她的歉意。
乔茗和她的新男友分手了,是对方提出来的。那个男生说:“乔茗,别以为我真的喜欢你,我和你在一起,不过是因为我想知道周末以前到底看上你哪点,跟没见过女人似的讨好你,结果,你比我想象的还无趣,太让我失望了。”
“是啊,我无趣,对不起,耽误您宝贵青春了。”乔茗嘴上一向不留心,如今也不例外,不过,她一点儿都不难过,只是觉得好笑,就连这个路人甲都嫌她无趣。
不过这次分手,却大快人心,大家都说:“她活该。”
这一次,她不做任何辩驳了,大家说的没错,她是活该。
只有一个人知道她委屈,那个人是乔茗的妈妈,妈妈的电话打来:“乔茗,是妈妈没能力,拖累了你。现在想想,就算被酒店开除也没什么,我女儿的快乐更重要。”
乔茗说:“妈,别这么说,这份工作你都做了这么多年了,我没事,我爱过那个人,那个人也爱过我,这就够了。我已经赚到了,其他的命运早已经注定了,我不敢多想。”
“你现在还放不下他吧?要不妈去跟他说说,让他不要误会你。”妈妈听到女儿认命的声音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乔茗强作欢笑:“妈,你千万别这么做。其实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他随随便便就能遇到很多很多像我这样的人,也能遇到很多比我好的人,我和他不同。所以我和他只是结伴走一程,没什么的。”
挂了电话之后,乔茗却依旧在回味自己的话。
回味着她与周末这不长不短的时光。
是啊,周末。
你这一生还能遇到许许多多像我一样的人,如春风又绿江南岸。
我却再不会遇到一个如你这般的人,问一声明月何时照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