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随其后,也想学他凌空一跳,结果高度不够,两脚被窗框一绊,头重脚轻,一头栽进去。
爬出来一看,没有伏兵,放下心来,我把脸上的淤泥洗掉,武松把耳朵上的水草摘掉,毕竟都是强盗圈里有头有脸的人,得注意形象。
两人重新进入客厅,刘义学端坐没动,说没啥埋伏,早就料到这一刻,希望我们给他个全尸。
我们是讲仁义的强盗,同意了。
这厮拿起白练,踩着凳子,在门框上打个结,长叹一声,说他从小立志做个好官,上报皇恩,下安黎庶,为百姓伸张正义,没想到如今却落个如此下场。最后这厮大骂苍天无眼,哀叹好官难做。
椅子倒地,刘义学身体悬空。
武松叹口气,说这人是个好官,话未说完,只听咔嚓一声,门梁断了,刘义学摔倒在地,龇牙咧嘴。
环顾四周,只能吊屋梁上了,刘义学够不着,希望我们能帮他把白练挂上去,还说我们帮他上吊的大恩大德他没齿不忘,若来生有机会,一定帮回来。
话说到这份上,不帮不行,武松站椅子上,我踩他肩膀上,够不着,他说他比我高,让我站椅子上,他踩我肩膀上,结果还是够不着。
两人折腾了半天,都没打上结,武松有些不耐烦了,说直接来一刀,他刀法准,一刀扎心脏,也是全尸。
我说还是来一鸟斧吧,对准脖子,力道掌握好,脑袋掉不下来,顶多流点血,两人争了起来。
这时,刘义学脸色苍白,跪在地上说:你们掐死我吧,太他妈的吓人了!
我们没杀他,让他走了,永远不要再出现,那个死的,另有其人。
皇帝老儿最后没辙,只好重金请回张叔夜,让他鞠躬尽粹,争取死在位置上。
(66)客栈都打烊了
从张叔夜家出来,已是五更天,宋大哥直喊累,问哪里可以休息,我想深更半夜的,客栈都打烊了,整个济州府,估计只有翠红楼开着。
朱武说过,陪领导干十件好事不如陪他干一件坏事关系来得铁。他还编了个顺口溜,说什么陪领导工作受累,不如陪他闲扯开会,陪他闲扯开会,不如陪他尽情一醉,陪他尽情一醉,不如陪他贪污受贿,陪他贪污受贿,不如陪他一女同睡。
要不陪宋大哥去逛逛青楼吧。
我小心翼翼地说,这个时辰只有翠红楼还开着,要不咱去看看?
宋大哥脸一沉,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顿,说山寨头领怎能做这等鸟事?
我心想,你他娘的在郓城县养小妾时,鸟也没少干事,现在倒装清高!
不过这话只能在心里说说,我摆出副惭愧的表情,正要夸他人品高尚,话还未出口,这厮换了副万般无奈的表情,叹口气说,既然没别的地方去,也只好如此了。
我心中暗笑,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翠红楼是济州府最有名的青楼,是无数男人心中的圣地。
据兄弟们说,里面的姑娘不但个顶个的娇嫩水灵,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头牌玉如意更是色艺俱全,据说前年大宋朝新科状元来这里千金买笑,与玉如意行酒。结果玉如意酒未沾唇,这厮已经醉得一塌糊涂,床都爬不上去,在地上躺了一晚,第二天嚷嚷着要打折,把读书人的脸都丢尽了。
山上日子枯燥,兄弟们本来懒懒散散,打劫也不积极,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够吃够喝就行,天天得过且过,任宋大哥把“替天行道”吹得天花乱坠,也不见丝毫起色,毕竟口号再响,也不能当馒头吃,不能当女人睡。
但自从玉如意投身风尘,兄弟们立马找到了奋斗目标,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大白天就敢去闹市打劫,没办法,玉如意的标价忒高,两腿一跷,赚的比堂级干部一年的俸禄都多。
兄弟们太过积极,闹得方圆几十里鸡犬不宁,衙门天天挤满告状的人,最后府尹张叔夜只好出面干预,玉如意去了东京发展,据说后来改名李师师,现在跟皇上打得火热。
虽然玉如意走了,但翠红楼的生意依然红火。
在济州,人气最旺的就数翠红楼和小相国寺,两者隔着二里地遥遥相望。
翠红楼以姑娘美色声名远播,小相国寺以佛法精深闻名朝野,很多人千里迢迢赶来翠红楼春宵一度,第二天满怀内疚地前往小相国寺参禅悟道,他们见到高僧的第一句往往就是,大师,我们昨夜似曾相遇。
(67)翠红楼的姑娘
我和宋大哥大摇大摆地进了翠红楼,老鸨很是热情,一边往雅间领,一边跟宋大哥攀谈,客官哪里来?怎么称呼?
宋大哥豪爽地说,姓晁名盖,打梁山泊来。
老鸨“哎呀”一声说道,真不巧,你兄弟宋江前脚刚走。
宋大哥一愣,问那个宋江长啥模样。
老鸨气呼呼地说,五大三粗,傻愣愣的,每次干完提上裤子就走,从来没给过一两银子,还扬言他是宋江他怕谁,让我有本事上梁山找他要去。忒他娘的缺德。惹恼了老娘,去把“替天行道”的大旗扯下来当鞍马布。我们做皮肉生意容易吗?千人骑万人入,挣点辛苦钱。每天迎来送往的人多了去了,就没见过他这么不要脸的。晁大哥你说是吧,宋江这厮是不是忒不要脸?
宋大哥黑脸涨得紫红,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落座定,水果点心摆上,老鸨喊来两个姑娘,一个婀娜多姿,胸大如奶牛,一个小巧玲珑,嘴唇涂得鲜红,让我想起猴屁股。
这种场合,当然是领导先来,跟领导抢女人,是大忌讳,宋大哥点了奶牛,我只好要了猴屁股。
刚开始,宋大哥正襟危坐,摆出副正人君子的鸟样,三杯酒下肚,放开手脚,露了原形,跟奶牛黏糊起来,百忙中腾出左手指着我说,别看这厮长得丑,打起仗来卖力,是我的左右手。
我心想,别他娘的埋汰我,你右手都伸人裙子底下了。
宋大哥喝酒很有规律,前三杯酒,正襟危坐,祝愿皇上洪福齐天,百姓安居乐业,鼓励各位忠心报国,努力打家劫舍;再三杯酒,微醉,揎拳捋袖,指指点点,吹嘘自己文韬武略,权谋堪比萧何;又三杯酒,小醉,开始挤对晁天王文武不通,无能无德;再三杯酒,大醉,大骂朝廷昏暗腐败,诅咒高俅等四奸臣早日死绝;再喝,烂醉,别人烂醉时都是抱着树喊娘,他烂醉时抱着树喊爹。
我看宋大哥开始问候高俅的八辈祖宗,知道喝得差不多了,让老鸨安排房间休息,我提着酒坛继续喝。
楼上楼下叫声一片,我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喝酒,猴屁股在旁边呆坐许久,有些不耐烦。
我拿出一大锭银子掷桌子上,她眼睛一亮,态度立马像面条下在开水里,活泛起来,直往我身上凑,说让她干啥都行。
我问真的干啥都行?
猴屁股有些害羞,点点头说是。
我说那你就陪我聊会天吧。
猴屁股狐疑地看着我,我问你看啥,长得丑也不能随便看啊,猴屁股笑笑说我跟别的男人不一样,我问哪里不一样。
(68)阿弥陀佛难求
她说以她的经验,男人无外乎两种,一种是禽兽,另外一种是衣冠禽兽。
我问怎么讲。
她说,梁山上一个叫王矮虎的,大白天敢在闹市调戏她,晚上来了二话不说抬腿就往她身上爬,这就叫禽兽。
有的人,大白天道貌岸然,一副正人君子的鸟样,大骂你伤风败俗,淫荡无耻,晚上来了还给你掰扯一通大道理,掰扯完伸手就扯你裤腰带,这就叫衣冠禽兽。梁山上有一个叫吴用的,就是衣冠禽兽中的极品,每次来都要讲半小时的三从四德,忠义节操,完事后还嫌你叫声不够高。
我听得哈哈大笑,问她那我是哪种?她嗫嚅半天没敢说话。
我想,我可能是禽兽,不过又一想,我没有在闹市调戏她,也没有睡她,应该是禽兽不如吧!
我问她平常来这里的人多吗?她说,多得很,甭管是街头乞丐、贩夫走卒,还是满口仁义道德的读书人,抑或是高高在上的官员,只要是男人,没有不来嫖的,就连对面小相国寺的和尚,都隔三差五地来普度她们这些肮脏不堪的灵魂。
我不怎么信,说小相国寺还是有很多得道高僧的。
红嘴唇嘴一撇,一脸不屑,告诉我说,你现在去敲门,开门后说“阿弥陀佛”的就算是高僧。
我想,这很简单,哪个和尚见人不是双手合十虔诚地来一句“阿弥陀佛”,反正无事,我出了翠红楼直奔对面的小相国寺。
天还黑着,无风无月。
我踹了半天门,才有人应,还没等我说话,这厮开门第一句就是:
他娘的,佛门净地,你大半夜的瞎嚷嚷什么?
娘的,照头一鸟斧!
挨个去敲门,连敲了八九个,都一样说,气得我连砍了八九斧。
最后,到了住持方丈门前,举手欲敲,转念一想,万一这厮也来一句三字经,今晚不就白费力气了?
我喝酒后总是很聪明,脑袋一转,有了办法,敲门的同时,把板斧举在面前,这样方丈看到后态度可能要好一些。
结果,方丈穿着大裤衩,睡眼惺忪地打开门,看到明晃晃的板斧后,一声“我靠”,当即瘫倒在地。
唉!守着金山找不到金子,在庙里想听句“阿弥陀佛”竟如此难!
大雄宝殿里,我放下板斧,扑倒在地,对着佛祖拜了三拜,祈求他原谅我佛门净地大开杀戒的罪孽,转身离去。
我虽然不敬和尚,但对佛祖,一直心存敬畏!
送礼分三个境界,最高境界:雪中送炭,中等境界:
锦上添花,最下境界: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