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阳在福威镖局里歇息了一夜,定陶县衙里果然如柴霜成所说,没有兴师动众捉拿盗马贼。这些日子饥餐露宿,到此时,才睡了一个安稳觉。第二天起来,柴霜成一行人早已预备停当,给周阳备好一匹白马,周阳白衣飘飘,在骑上白马,确实有一番风采。柴霜成也是白衣白马,风度翩翩。他虽然江湖阅历丰富,但比周阳大不了几岁,也是一个少年才俊。众人见两个人人物齐整,不禁齐声喝彩。二人上了马,一前一后出了福威镖局,众镖师推着镖车紧随其后,一行人走在街上,见两个翩翩公子乘马徐徐而行,街道两旁的人也不禁暗地里赞叹。一行人到了城门口,守门的兵丁急忙给柴霜成打招呼,柴霜成掏出一块散碎银子,扔给守门的军卒道:“这点钱给各位军爷买盏茶吃”。守城兵卒接过银子,连声称谢,又看了看后面的周阳,周阳冲他们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那些兵卒见周阳满面笑意,也急忙拱手还礼。他们万万也想不到,这个白衣翩翩的少年公子,就是昨天大闹定陶城的少年花子。
一行人众出了定陶城,往东北方向而去,到此时周阳才知这些日子走错了方向。他出了东平城,王公公嘱咐他往东走,可他不知在何时迷失了方向,往西南而来,以至于在渡口牵马过黄河的时候,连船家都对他都说不清方向。也幸好走错了方向,才在定陶巧遇柴霜成。众人在驿道上正在前行,忽然身后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只见后面黄尘滚滚,数匹快马疾驰而来。一人尖声叫道,前面的镖车闪开了,别挡住官爷的路,官爷身有要事,碍着官爷,格杀勿论。”众镖师见他们来势凶猛,赶紧往路边避让,果然一群身着官服之人。周阳看到为首的两个人面白无须,看样子是宫里的人。看来身有要事,一个个神色匆匆,满头大汗。
待这帮人马过去后,被马蹄带起的黄尘也渐渐平息。“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仰天长啸……”柴霜成与周阳并马缓缓而行,口里不禁大声吟诵。周阳放眼四野,见天幕低垂,远处山峦起伏,心里感慨万端。“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周阳不禁接着吟道,柴霜成见周阳吟出这两句诗来说道:“想不到周阳贤弟也知道岳武穆这首词,想当年岳王爷,指挥千军万马,横扫百万金兵,是何等的英雄气概。而我空负一身武功,整日在镖局里来回奔波,眼见年华易老,却不能建功立业。想报效朝廷”。说着,他往前一指刚刚过去的马队说道:“而此时阉逆当道,焉有我等的出头之日。”柴霜成一番感慨,周阳倒还没有想到如何报国,他现在是一心想找到灵儿姐。柴霜成继续说道:“想我先祖周世宗柴荣,出身寒微,却能够占城掠地,终成一代人王帝主,而我作为他的后世子孙,却如此的不堪,实乃愧对先人”。柴霜成一番感慨,也说出了心里的愤懑之情。
“柴大哥,人各有志”。周阳劝了他一句,柴霜成这时才觉得自己有点失态,毕竟于周阳不是太熟,面色微微一红道:“周阳贤弟,愚兄每想到此节,总是情不能自已,望贤弟莫要笑话。”周阳忙道:“柴大哥豪气干云,又有忧国忧民之心,若能报效国家,自然是栋梁之才”。周阳随口奉承了一句,这句话说出来,柴霜成听在耳里,自然感觉非常受用。这段官道,往来人马不断,倒是一路平安,再加上福威镖局几十年的名头,一般的毛贼还真不敢打这趟镖的主意。
一行人过了菏泽,这一日贪行赶路,竟然错过了宿头,就在官道边支起帐篷休息,有人牵过周阳和柴霜成的马匹,去田边放牧一会。柴霜成对周阳道:“在外走镖,风餐露宿,乃最平常之事。”周阳这些天过惯了这种日子,倒也不放在心上。众人睡到二更时分,一弯新月,照的大地一片银白。忽然有人高声喝道:“众镖师听了,这趟镖我要了,你们哪来的赶紧哪儿去,否则别怪我我剑下无情。”周阳和柴霜成急忙来到帐篷外看时,只见不远处站着三个黑衣蒙面人,中间一人两手抱胸,叉脚站立。两边两人手执长剑,剑身映着月光,明晃晃的直刺眼睛。“这是福威镖局的买卖,阁下打听打听,在山东地界,还没有人敢打福威镖局的主意”。一个镖师大声喝道。
“闭上你的臭嘴,今天小爷就打福威镖局的主意”。说着话,只见那个黑衣人一扬手。一点寒星直奔那个喊话的镖师而去,那个镖师侧头闪过,谁料想那人一击不中,第二点寒星又至,像算好了这个镖师待到第一颗寒星到了后,要躲到哪里的方位。他知道这个镖师能躲开第一颗,但第二颗绝对闪不开。果然,那点寒星打到那个镖师的嘴里,那个镖师“啊”的叫了一声,这点寒星竟然打掉了他两颗门牙,他一张嘴,吐出被打掉的门牙,勃然大怒,立即挺刀就上。但那个蒙面人又是一扬手,这下是三点寒星直奔那个镖师打去。这三点寒星的带着破风之声,显然,与刚才打出的那两颗用的力道不同。刚才那两颗有点戏耍之意,而这三颗就是用上内力了。果不其然,这三点寒星正打在那个镖师的身上三处要穴之上,他那高大的身躯在他一窜之下,收势不及重重的倒在地上。
柴霜成暗暗吃惊,这个叫石配兴的镖师不仅嗓音洪亮,是镖局里喊镖的好手,武功也是不弱,但一出手就被这人用暗器所伤,看来这个人的武功,的确不同凡响。
“在下柴霜成,是福威镖局的少镖头,阁下有什么条件只要柴霜成能够做到,就绝不会拒绝”。柴霜成向前一步道。“少镖头果然爽快,我的条件并不高,就是你这几辆镖车留下”。那黑衣蒙面人一指那几辆镖车道。
“这几辆镖车里的东西,是别人所托,不是我们的东西。假如是我的东西我会毫不犹豫的送给阁下,这实在是强人所难,望大侠行个方便。”柴霜成说话虽然客气,但语气坚定。那人见柴霜成如此说话,说道:“看来少总镖头不给我这个面子”。那人话音未落,双手一扬,数点寒星直奔柴霜成****而来。柴霜成眼见数点寒星直奔自己的几处要穴打到,急忙双臂一张,身子急转几圈,那白衣在他急速的旋转之下,飘荡起来,那些寒星打在他飘荡起来的衣襟上,一下子卸去了力道。见柴霜成巧妙的避开了他的暗器,那人也不禁喝了一声彩。不过,在周阳听起来,那人似乎在压着嗓子说话,但喝的一声“采”里。由于发自内心,竟然让人感觉像个女子的声音。
柴霜成可没有注意到这些,眼见他躲开了这个蒙面人的第一次暗器偷袭,他怕黑衣人在像刚才突袭那个叫石配兴的镖师一样,在来一轮暗器,叫人防不胜防。当下全神贯注,注意着蒙面人的一举一动。那个蒙面人不在发射暗器。嘴里又喝道,“看来少镖头不给我面子啊,那我们就斗上一百回合”。柴霜成不知这三个人的底细,走镖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以和为贵,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决不能要人性命。他不了解这三个人,这三个人蒙着面,也不知道在江湖上的名号。这三个人既然敢劫镖,就说明有不凡的艺业,或许后面还有一大帮子人。还是以武功迫退他们方为上策。
那个蒙面人顺手挺长剑刺了过来,嘴里还说道:“少总镖头,那就不客气了"。柴双城见他剑势凌厉,破风甚急,忙举兵刃相迎,周阳见到柴霜成的兵刃,心里不禁好笑,原来,柴霜成的兵刃形似乡人割麦用的镰刀。他想不到,文质彬彬的柴霜成竟然是这种古怪的兵刃。原来,柴霜成使用的这个古怪兵刃,乃是祖上所传,当年梁山好汉柴进老年在家务农,兴之所至,创出这套古怪的刀法。平常柴霜成都用长剑,今天他觉得这个人是强敌,才用上了自己的独门兵刃。
柴霜成这把兵刃看起来粗俗,但使用起来绝不含糊,搂,劈,砍,直刺,反削,各种招式层出不穷,当年柴大官人名满天下,于江湖好汉来往频繁,不惜银钱结交,各位好汉倾囊相授,他博采众家之长创制出这套刀法。那个蒙面人的武功也是不凡,一柄长剑舞起来夭矫灵动,与柴霜成斗了个旗鼓相当,要不是柴霜成的奇招迭出,此刻早已落了下风。
柴霜成见急切间不能取胜,而对手的的武功感觉比自己稍胜一筹,再继续打斗下去,自己的这路刀法招数用完,被他瞧出端倪,揣摩透了刀法套数,在想胜他就难了。在自己这一对人马当中,自己武功最强,虽然知道周阳武功不凡,但自己在救他时,感到他似乎没有一点内力。他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周阳和灵儿联手竟然能打败江湖上早已成名日久的大魔头程千寻。因此也不敢指望周阳能帮得上他什么。这个黑衣蒙面人已经相当骁勇,另外两个虽然还没有出手,但在一旁虎视眈眈,如果自己落败。其他镖师肯定白给。那这趟镖肯定得双手奉送了。当下自己身形稍矮,采取蹲式。在周阳看来,这个姿势难看至极。犹如一个仙子般的人物,一身绫罗绸衫,偏要在田间像一个老农一样,砍削杂草,样子有说不出的滑稽。但柴霜城这一招,确实攻势凌厉,一刀连着一刀,招式不断,那个人也看出此招凶险。急忙向后闪避。柴霜成的刀越来越快。周阳看来,这套刀法精妙无比。但柴霜成知道,他这招刀法。看起来威力无比,实则漏洞极大。使用这招刀法,只能迫使对手胆寒,让对手知难而退。但如果对手是亡命之徒,不进反退。挺兵刃迎接他的快刀,就像在田里收割庄稼时,镰刀砍到石块之上,他必然虎口发麻,镰刀也会受损。
众镖师见柴霜成的刀法如此精妙,不仅大声喝采。另外两个人见同伙失利,也挺剑来斗,众镖师急忙抄兵刃迎了过来。但这两个蒙面人也是武功不弱,众镖师不是对手,几个回合下来,虽然没有受伤,但给这两个人点中穴道。显然这两个人手下留情,没有痛下杀手。而和柴霜成恶斗的那个蒙面人,竟然不在惧怕柴霜成的快刀,挺剑向他的镰刀迎了上去,这一下他的剑刃正好撞在柴霜成的刀口上,众人只听得一阵金铁交鸣之声直冲耳郭,再看那个蒙面人的长剑已经断成了两截,而柴霜成的镰刀的刀头也被削掉,手里只剩下刀柄。柴霜成被蒙面人一击而中,本来俊秀的脸色一下子变成青紫。众镖师一见少镖头的兵刃被砍断,又见自己人纷纷受伤,心想,这趟镖丢了不说,在自己家门口被来了这么一下子,福威镖局的脸面算是丢尽了。
那个蒙面人见一击得手,又挺断剑冲了过来,周阳见柴霜城似有惧意,向后退了两步。急忙捡起一个镖师丢下的判官笔迎了上来。柴霜成见周阳出手,急忙喊了一声,“周阳贤弟小心了”。周阳舞动判官笔,迎住了那个人攻过来的断剑,判官笔一横。正是黄绸子上面“落”字决的招数,这个“落”字,取自在长江里孤帆远航,小船顺水顺风如剑般飞驰,斜阳照着岸边的树木,长长的影子躺在江水里。小船穿行其中,船上的人似乎感觉那些树木的倒影纷纷落下来一般。而这套招式也取自这个意境。只见周阳手中的判官笔,幻化成无数条向蒙面人攻了过去,那个蒙面人见势不可挡,急忙撤身,另两个蒙面人见招式凶险,也急忙挺剑来救。一霎时,三柄剑和周阳的判官笔缠在一起。
柴霜成见周阳招式精绝,想起当日在武林大会上周阳大战程千寻之时,心里不由得特别羡慕。眼见三个蒙面人被周阳的判官笔死死缠住,怕他伤了这三个人,又结下一个大梁子。大声喊道:”周阳贤弟,不可伤人,迫退他们便是”。其实周阳也无意伤人,他身无内力,判官笔点中穴道可以,但杀人却难。就是点中了对手的穴道,由于没有内力,对手也就是酸麻一下。他可以伤到人的眼睛,但刺瞎了人家的双眼,又如杀人何异,一辈子生活在黑暗之中,又有何意思。周阳抖动判官笔,直奔那个持断剑的蒙面人胸口点来,那人急忙横剑挡隔。但周阳这招是虚招。周阳不带招式用老,中途变招,笔尖向上一挑,直奔他的面门。那人来不及撤剑。只得向后一仰头,周阳要的就是他这个姿势,判官笔一向压,笔尖已挑掉了那个蒙面人的头巾,只见她一头乌发犹如瀑布,一下子散落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