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苏爸爸还是走了,潘理飞想,大概还是去找他的初恋去了吧。
苏妈妈说,他们好像有个小女儿。
也许苏征言一辈子也不想见这个小妹妹。
苏妈妈见过苏爸爸和初恋一家三口的照片,她说一家人看起来很美好。
于是思量之下,就给苏爸爸寄去了离婚协议书。
潘理飞大概已经猜到苏妈妈接下来要做的事了,搬出这套房子,再处理掉。
她心里的难受一点也说不出口,满满装着的温暖与回忆一下子被挖空。她不敢求苏妈妈留下的,自己凭什么去求,他们凭什么又要留下。
她昏睡的糊里糊涂的时候,手机响起来,她到处找着手机,从床上找到床下,从卧室到客厅,她听不出铃声到底响在哪儿。
顿了半响后,仔细听了听铃声,最后从洗衣机里捞了出来。
“柏老师……有什么事啊……”她有气无力地按下接听键问。
潘理飞记得,这是自己第二次这样哆哆嗦嗦地来到医院。
不过跟上次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江和煦此刻正带着惨白的笑容坐在病床上。病房内有许多人,有柏丽,还有皮特,其他的也是家人,朋友。
她没敢进去,就站在外边等着。众人都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她正坐在椅子上,她想,反正大家也不知道她是来看他的。
哪知道皮特一眼就看到了她,还喊了她。
“小飞姐姐,快点进去吧,uncle现在会说话还会笑噢,最重要的是病房里只剩下两位美女陪着他,你快点去啊。”皮特说。
“啊,呵呵呵,好。”她尴尬的笑笑,没看到众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么。没长眼神的小东西~
“小飞,你终于来了。”柏丽看她踏进病房就冲上去抱住她。
原来江和煦冲法国回来,才出机场就晕倒了。
大概是精神不太好的缘故。
江和煦看她的时候,眼神里好像是在安慰她。
潘理飞擦了擦冷汗,看了一眼边上站着的美女,啊,看这样子,应该就是那位贴心的秘书小姐了,长得是挺好看的,现在病房里的三个女人,就属自己最没存在感。
潘理飞不禁郁闷起来。
待那两位大美女走了以后,潘理飞还是坐得远远地看着他,颇有点泪眼婆娑的味道。
他冲她一笑,柔声道:“过来。”
她怔怔地望着他,没做任何反应。
“怎么了?还在担心我?”
他这样温柔地说出一句,她心里就蓦地一紧。
“小飞……”他终于觉察到她有些不对劲,于是就想拔掉手上的针头想走过去看看她。
她站起来,泪眼朦胧道:“不要拔。”说完就走过来,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无声的哭起来。
他感觉胸膛一片湿热,顿时有些错愕,随即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再印下一个吻问道:“傻瓜,我没事……”
这个缺口被打开了,她积累了这么久的埋怨和痛苦一下就发泄出来了。
他并没有停下安慰她的话语,她只字未答,却温暖感动在心里。
待她哭完,直起身来,满脸的泪水,眼睛鼻头和嘴唇都哭红了,头发乱成一团糟。
她抽泣了两声,睁大眼睛看着她。
他笑着拿了纸巾给她擦了擦,说:“怎么嘴巴都哭红了?我还是第一次见。”
她吸了吸鼻涕说:“对不起,我刚才喷了鼻涕在你衣服上。”
他埋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果然湿了一大片,呃,鼻涕倒是看不出来。
“喷了就喷了吧,只要你别哭了就好。”他摸了摸她的脸说。
他的温言细语,听在她的耳朵里,却想再狠狠的哭一场。
“小飞,到底怎么了?”看她的泪水止也止不住,他疑惑地问。
“我是活该没人要的……”她抿着嘴让自己不要哭出声。
“没有人要你才好啊,我就捡了个大便宜。”他握住她的手,轻柔一吻。
可是一切都是我在痴心妄想。
也许自己不能这么急切的想知道柏老师到底有没有怀孕。因为如果她怀了孕,能怎么样呢?逼着她去堕胎?然后自己再和江和煦没有任何顾忌的在一起。如果她没怀孕呢,自己和江和煦就更加放心大胆的背弃她?
也许自己再笨一点就好了,完全想不到这点的话,就可以毫无负罪感的和江和煦好到地老天荒。
可是这样的后果对于每个骄傲的女人来说,也许就是一辈子的伤害和阴影。
可是对潘理飞来说,放弃一段这样蜻蜓点水的爱情不是不算太痛吗?跟童年时被迫放弃的痛是不一样的吧,这次可以主动一点。
也许,一个人的从善如流比较适合自己。
她慢慢的想着,思虑着。却不知他的唇早已落到她的眼睛上,鼻头上,在辗转于唇上。
红眼睛,红鼻子,红嘴巴。
他想用他的方式安慰她,抹掉她哭泣的痕迹。
她仔细看着他的眉眼,睫毛轻颤。
如果这样温柔的人是自己的父亲就好了,一辈子温柔的待自己,不用顾任何人的感受,大大方方的爱自己。
两人专心于那个温暖缱绻的吻,却没有听见病房外离他们越来越远的高跟鞋声音,一步一步,大方优雅的脚步声。
“走吧,我送你回家。”输完液后,江和煦对她说。
“你现在是病人,应该是我送你回家。”她说。
“可是我已经没事了,现在天也晚了,让我送你回去吧,我不开车,我们走回去。”他握住她的手说。
“可是你把我送回去了,到时候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我还要送你呢。”她纠结道。
“到时候我打电话让助理来接我,你就用担心了。”
“好吧,既然你这么固执的话……”她笑得勉强。
“看你今天哭成这个样子,想陪陪你。要不这次就给你做有骨头的小牛排?”他诱哄道。
“啊?你行吗?万一又晕倒怎么办?我不敢打120的。”
“傻瓜。”他牵住她的手。
“哦,要不要给柏老师和您贴心的秘书小姐打个电话啊?”她问。
“嗯。”他正要打开他的行李箱。
“哎,我来我来,我来好了,你好好坐着。”潘理飞殷勤道。
她找遍了他整个行李箱和公文包都没有找到他的手机,然后又四处看了看抽屉,还是没有。
“你别急,今天护士小姐用我的手机打过电话,应该就放在哪里才对。”他道。
“啊,要不我再用我的给你打一个试试?”她摸出手机问。
“你打吧。”
最后铃声响起,竟然在枕头下边找到了。
不过找到的那一刻,她瞬间黑脸。
因为来电显示竟然是他们家那只大白狗!
潘理飞用憎恨的眼神瞟着他,他笑着说:“你们一样可爱,真的。”
回到家里,突然发现苏征言的房间里所有他的东西都不见了,整个房间孤孤单单,却又整整齐齐。
她猛地打开门去敲了敲苏家的门,苏妈妈在家。
“阿姨,小华呢?他去哪儿了啊?”
“小飞你别急,他住校了,为了高三这最后的,小飞,你也是,加油考。我正要出门了,可能这几天都不会回家,你好好照顾自己。”苏妈妈的神色很苍白很疲倦。
“好……”
苏妈妈看了看身后的江和煦,冲他淡淡颔首一笑便关上门。
她难以置信的笑着。
“小飞……”
江和煦拥住她的肩,然后走进屋内。
“是你邻居弟弟家出了什么事吗?”他问。
“叔叔去找他的情人了,小华走了,阿姨也要走了,你走不走?”她眼神呆滞地问他。
“不走。”他坚定地吐出这两个字便紧紧地抱住她。
“不会走的,我不想走。”他喃喃道。
不想走也会被逼着走的。
“把事情告诉Camille吧,这样拖下去,对你对她都不好。”他说道。
他本想听听看她的意见,可是怀里的人久久没有反应。
“嗯?怎么不说话?”他看了看她的脸却发现她正用极惊恐的眼神看着他。
“还是害怕吗?,可是这样的事情越早解决越好,晚了再说出来会更加的伤人。”他安慰道。
可她的心里早已巨浪滔天。
“小飞……怎么了?”
“小飞?”
他握住她的双肩轻轻地晃了晃。
她叹了口气,然后推开他的手,从冰箱里拿出一杯奶茶,然后上吸管,吸了两口,再拿出一块披萨,淡淡地进了卧室,打开电视放起了恐怖片。
他不明白她到底是想做什么,只能错愕地站在原地看着她。
她坐在地毯上吃了一会儿,回过头来说:“你回家吧,亲口问问看柏老师。”
“问什么?”
“……她是不是怀孕了。”
后来,潘理飞听说,柏丽出国了,很突然的出国了。
她没有想问为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点疲倦了。
“你那个弟弟还没消息?”张莘问。
“我不知道,我不想再去问了。”她慢慢吞吞地吃了一口烤肉道。
“你这才知道自私的人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伤害了吧。你那个弟弟也许从来就没把你放在心上过,你就像个傻瓜一样一头热的喜欢他,维护他,偏执狂你真是!”
“我打过电话问肖卿,她说他得了一个保送名额,听说是一所厉害的大学。”
“喂,你现在竟然能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来啊,玻璃心碎了?”
“既然他不想跟我来场伤痛人心的告别的话,我就尊重他好了,他一向都是这么有主见,有性格的。况且,你说得对,也许他从来就没有把我放在心上过,我可能就是很悲催的一头热。”她淡淡道。
“哎哟,你看你这话说得,像个历尽千帆的大妈说的一样。”
你们俩都是傻瓜,谁晓得这是一场淡到谁也看不出来的初恋呢。
“对了,你跟那位……”张莘有些尴尬地问。
“哦,那位的话……很久没见过他了。”潘理飞耸了耸肩说。
“喂,你好哦,怎么能用这么轻松的语气说出来啊,莫名其妙的丢了个高富帅男朋友,你不心痛吗?”
“他大概是去找柏老师了吧。柏老师一定是知道我们的事了,没有找到她,他怎么放心的回来找我。啊,他是个有礼,谦和,善良的谦谦君子。”
张莘打了一下她的头吼道:“你个白痴!你看看你自己这幅装做若无其事,其实心痛得要死的表情,多难看啊,为什么不打个电话问问清楚。”
“打电话么?哎,国际长途是不是太贵了一点。”她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呵呵,你就做一辈子缩头乌龟吧。柏丽这女人果然是有些手段的,她也不说清楚就跑到天涯海角去了,想让那位充满愧疚和疑惑满世界的找她吗?怎么看她才像带球跑的言情小说女主角啊,总裁男主辛辛苦苦的找她,因为对她充满了愧疚,一直未能心安的与女二号结婚,等过几年,总裁男主终于想通要和女二号的你结婚的时候,她又带着个小孩子回来搅局,然后又是一番虐恋,然后就没你这个女二号什么事了。因为小说的最后,他们一家三口是会很快乐的在一起的。”
“这小说是你写的?什么****啊。”潘理飞感叹道。
“小飞,不如你去找他吧,你们这样算什么啊。”
“去不列颠?我懒得,我喜欢他哪有喜欢得这么深。”潘理飞若无其事的说。
张莘被她这句话噎了好久,最后才悻悻的说:“难怪他敢这么放心大胆的离开,因为你这辈子就是这个样子了。”
“张莘,你也不是我,这里面有很多事,是你不能理解的。我觉得这个样子,才是最好的。我现在不想再烦其他的事的了,还是专心高考吧。”
看她脸上这幅凉薄的神情,张莘知道她心里是痛的。不过她自己想要慢慢的好起来,她还是支持她。
“嗯,潘公子啊,打起精神来,不如你以后就来我家住吧,我们一起滚床单,反正你们家也没人。”张莘冲她笑的猥琐。
“可是张公子啊,去你们家滚的话会影响你爸妈的,还是你来我家吧,反正我家没人。”
“哟,那可就说好了啊,潘公子,人家以后可就是你的人了。”张莘猥琐地把头放在她的肩上
她爷们儿的笑了笑说:“给你闻闻我的男人味。”然后把腋下凑近张莘。
“卧槽,你还真是猥琐啊。”
她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看了看苏征言家的门上贴着房屋出租的纸,心里一阵一阵的抽搐。
是真的走了对吧,真的走了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告别。
在你心里,我真的是不重要的吧。
她打开门进屋,从冰箱里拿出披萨和几罐啤酒,打开电视,看里面真放着海绵宝宝。
她边看边吃着,后来觉得啤酒也不过瘾了,就从冰箱里拿了一瓶老白干。
这好像是上次爷爷来看自己时喝剩下的。
她拿出来抿了两口,觉得稍显辛辣。
于是她把老白干和啤酒兑在一起,味道淡了她就全喝了下去。
昏睡的时候她还一直在想,也许自己会酒精中毒,然后就猝死了。等苏征言和江和煦回来的时候,他们都站在她的墓前,那么后悔,那么痛苦的看着她。
可惜她并没有如愿,她昏昏沉沉的时候,被手机铃声吵醒了。
“喂,小华……”她按下接听键,自顾自地冲对方说着。
对方愣了愣回道:“我是Evan。”
“小华,你去哪儿了啊,怎么还给自己起了个这么难听的英文名?”
“对不起。”
“对不起?不用对不起。你跟我说一句你喜欢我,我就原谅你好了……呃……”她半梦半醒地打了个嗝。
“我喜欢你。”
“啊,真乖,小华,我也喜欢你。你为什么都不跟我道别就走了啊?你是不是要回来了?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啊?”
“你不记得Evan了吗?”
“呃……对不起,我可能有点醉了,你说的这个人我暂时想不起来……他要你给我说什么吗?”
“是的,他拜托我告诉你,你再等等他,他一定会回来找你的,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他都会给你一个交代。”
“嗯……胶带?我原来是向他接了胶带么……啊,谢谢你,请问他贵姓啊?”
“我姓江。”
“啊……是姓江啊……”
“好好照顾自己。嗯……再见。”
电话挂掉她就重新沉沉地睡去,醒来后对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她一直淡定的,直到高考。
那段时间里,仿佛除了紧张的学习和同学们即将分离的伤感之外,她没有多想其他的。
尽管高考那天,他发了短信来鼓励她。
虽然只有短短的加油两个字,但她还是笑了笑,明明在大洋彼岸费尽心思寻找着另一个女人,他也没能忘记来鼓励鼓励她。
真有风度啊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