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风水占卜风生水起交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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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风水流变 (4)

“风水”一语始见于《葬书》:“葬者,乘生气也。经曰,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

关于《葬书》,《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谓:

旧本题晋郭璞撰……考璞本传载,璞从河东郭公受青囊中书九卷,遂洞天文五行卜筮之术。璞门人赵载尝窃青囊书,为火所焚,不言其尝著《葬书》。唐志有《葬书地脉经》一卷,《葬书五阴》,又不言为璞所作。惟宋志载有璞《葬书》一卷,是其书至宋始出,其后方技之家,竞相粉饰,遂有二十篇之多……是后世言地学者,皆以璞为鼻祖,故书虽依托,终不得而废矣。据宋志本名《葬书》,后来术家尊其说者,改名《葬经》。”

可见,《葬书》并非出自郭璞之手,其真正作者可能是宋代某个精通文义而又名声不大的术士。此公“必认为非出自璞手,则无可征信……故以是书归之欤!”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的这次伪造行动的确十分高明。其“高明”不仅在于他行文时滴水不漏,手脚做得干净利索;而且还在于他世事洞明,人情练达,熟悉推销术,摸透了风水先生的需求心理:只要能做“虎皮”,管它“大旗”真否,一如《围城》中的方鸿渐,明知“克莱登大学”子虚乌有,可是还要购买它的博士文凭。

《葬书》既系伪书,那么,我们自然不能以它为据而认定“风水”一语始见于晋代郭璞笔下。可问题是:不出自郭璞之手,又出自谁人之手?不出自晋代,又出自何代呢?

如前所述,风水文化的原型来自于胎儿的生活需要,风象征空气、象征呼吸;水象征胞血,象征羊水。风、水联合在一起,就象征生与再生,其文化含义与龙凤图腾颇为一致。从仰韶文化时期瓮棺盖上设有气孔,瓮身或瓮盖绘有游鱼这一事实,我们也看到了风水文化的渊源是多么的悠远。尽管如此,可是“风水”这一概念却提出得晚之又晚。究其原委,恐怕和五行学说未将“风”列为物质要素之一有关。

一如所知,在中国神秘文化中,居于统治地位的是阴阳学说和五行学说,它们为堪舆学的建立提供了基本的理论构架。“五音图宅”、“五音相墓”就是它们在方位选择事务中的具体化。从这种“五行”堪舆理论中,我们难以直接看出任何“风”的迹象。

与“五行”学说有别,佛教认为地、水、火、风是构成一切事物的基本要素,它们分别具有坚(地)、湿(水)、暖(火)、动(风)的属性。只不过这些基本要素在佛教典籍中通常被称作“法”,而不是称作“行”。

佛教理论认为,世界是刹那的生灭过程,任何可看见的东西即现象界,都只不过是由地水火风四种因素凑合而成的,其间,并不存在什么真实性。人也如此:“是身无主为如地,是身无我为如火,是身无寿为如风,是身无人为如水,是身不实四大为家。”

即“骋我骋人何曾久,四大合成为所有,假饶富贵似石崇,特为长如鼓祖寿。执我身,和眼手,地水火风假合就,他家四大一齐归,便见形体为枯朽……地水终须去,火风没处藏,惟存魂与识,不免受忙忙。”

显然,这种“地水火风假合就”、“魂魂游游无去处”、“地水终须去,火风没处藏”的思想,是小乘佛教舶来时的原装品。它只重“彼岸”,而不重“此岸”。因而对于祖祖辈辈都信奉“好死不如赖活着”,“死而复生”,“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大多数中国人,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可是其中以风喻寿,以水喻身(“是身无寿为如风,是身无人为如水”)的象征说法却不能不引起中国人的特别注意。因为对于一个执著于求生、求活,并用“生——活”二字盖尽人生一切的民族,可以“无主”“如地”,帝力于我何有哉!“无我”“如火”,任凭灵魂之鸟与鸡鹜竞食,但是却不能“无寿”“如风”“无人”“如水”。

在这样一种社会心理规范下,有好事者不羡慕“生到莲花仙国里,快乐逍遥难可比,水流风动悟死生,铃响树摇闻四谛”的“彼岸”妙境,反其道而用之,提出了不让风动以延年益寿、不让水流以永存形体的“藏风得水说”。这种“藏风得水说”正是伪出于宋,而后又被堪舆家推为经典的《葬书》的理论核心:“藏风聚气,得水为上……故谓之风水。”

这就是“风水”一语的由来。

那么,首作“风水”之语的这个“好事者”到底是何样乃至何代的人物呢?

对此,笔者现在还不能做出任何肯定性的回答,只能猜测他大概是个深明汉人礼俗而对佛学又有较深造诣的山林中人;其所处的年代,大约在释教盛行的魏晋南北朝时期,但至迟不晚于宋季。这不仅是伪出于宋的《葬书》已专门讨论了风水概念,更主要的是因为《宋书·艺文志》中以风水为名的著作就有两部,即《地理观风水歌》一卷与《五姓合诸家风水地理》一卷。

7.隋唐五代的风水

如果说风水学这棵理论之树萌芽于史前,破土于秦汉,生长于魏晋南北朝,那么,其开花结果期则无疑是隋唐了——那是一个多么令人醉心的山水艺术的收获季节!其时不仅产生了“山暝听猿愁,沧江急夜流,风鸣两岸叶,月照一孤舟”(孟浩然诗句)和“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王维诗句)等一大批空前绝后的以描摹自然、歌颂隐逸的山水诗(图27),而且,还产生了隋展子虔《游春图》这种专以描绘山水、并从此成为中国画的一大画种的山水画。作为一种兼有山水艺术气质,同时又深深切入世俗生活、为芸芸众生寻找暂时的和永久的归宿地的“山水学”,即风水理论,也在此时获得了长足发展。其个中关系,颇耐人寻味。

在《隋书·经籍志》中,有关相宅、相墓的著作共有10余部,合245卷。

《地形志》80卷、庾季才撰,《宅吉凶论》3卷,《相宅图》8卷,《五姓墓图》1卷。梁有《冢书》、《黄帝葬山图》各4卷,《五音相墓书》5卷,《五音图墓书》91卷,《五姓图山龙》及《科墓葬不传》各1卷,杂相墓书45卷。

在以上数种风水著作中,除《地形志》标明为庾季才撰写外,其余皆不著撰者姓名。

庾季才,字叔奕,新野人也……幼颖悟,八岁诵《尚书》,十二通《周易》,好占玄象,居丧以孝。闻梁庐陵王绩,辟荆州主簿。湘东王绎重其术艺,引授外兵参军……开皇元年,授通直散骑常侍。高祖将迁都,夜与高烦、苏威二人定议。季才旦而奏曰:“臣仰观玄象,俯察图记,龟兆允袭,必有迁都。……且汉营此城,经今将八百岁,水皆咸卤,不甚宜人,愿陛下协天人之心,为迁徙之计。”高祖愕然,谓烦等曰:“是何神也?”遂发诏施行……谓季才曰:“朕自今以后,信有天道矣!”于是季才与其子质撰“乖象”、“地形”等志。撰《灵台秘苑》120卷、《乖象志》140卷、《地形志》87卷,并行于世。

从传记中可以看出,庾季才撰写的风水著作《地形志》原有87卷,此卷数与《隋书·经籍志》所载的“80卷”不符,这可能是因为该书至唐初已有缺损之故。

由《隋书·经籍志》所开列的风水书目看,这一时期风水理论依然不脱五行之彀。但是,在不违背“五音姓利”的原则下,尽可能选择风水佳地,也同样为时人所追求。对此,隋展子虔《游春图》(局部)为我们提供了最有说服力的图例。在这幅中国现存最早的山水画中,有一住宅的环境布局(图28)特别值得我们注意:你看,在它的后面,有显而易见的靠山;在它的左边,有瀑布飘挂,缠绕而去;而在它的右边,则有溪沟一条,千曲百折,想必多雨时节,其中也会流水潺潺;至于它的前面,虽然不能尽窥全貌,但龙砂弯抱之势依稀可辨;总之,其形局酷似明十三陵之一的献陵的小环境。

虽说风水理论开花结果于隋唐,但是,隋朝短命,因而其真正成熟期,仍应以唐代为主(图29)。

《旧唐书·经籍志》收录的风水著作计有以下13部:

《五姓宅经》2卷,《阴阳书》50卷、吕才撰,《青乌子》3卷,《葬经》8卷、又10卷、又2卷、萧吉撰,《葬书地脉经》1卷,《葬书五阴》1卷,《杂墓图》1卷,《墓图立成》1卷,《六甲冢名杂忌要诀》2卷,《五姓墓图要诀》5卷。《坛中伏尸》1卷,《玄女弹五音相冢经》1卷、胡君撰,《新撰阴阳书》30卷,王粲撰。

以上所列书目,仅是风水理论这座“冰山”露出水面的一个小角,其主体部分尚在水下。例如敦煌写卷伯3865号《宅经》,所开列的中古时代流传民间的阳宅书就有24种之多。它们分别是:《皇(黄)帝二宅经》、《地典宅势经》、《三元宅经》、《孔子宅经》、《宅锦宅桡经》、《文王宅经》、《玉微宅经》、《王敢宅经》、《淮南王子宅经》、《刘根宅经》、《玄女宅经》、《司马天师宅经》、《刘晋平宅经》、《张之毫宅经》、《九宫宅经》、《八卦宅经》、《五非宅经》、《六十四卦宅经》、《左盘龙宅经》、《李淳风宅经》、《五姓宅经》、《吕才宅经》以及《飞阴乱伏宅经》。

对于以上24种宅经中的第一种《皇(黄)帝二宅经》,纪昀在《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中曾有所论述:

旧本题曰:《黄帝宅经》……然《隋书》有《宅吉凶论》三卷,《相宅图》八卷,旧唐志有《五姓宅经》两卷,皆不云出黄帝,是书盖依托也……《宋史·艺术志》五行类有《相宅经》一卷,疑即此书。在术数之中,犹最为近古者矣。

纪昀考证《黄帝宅经》“盖依托也”,应该说是正确的,但是,他推测《黄帝宅经》出自《宋史·艺术志》五行类的《相宅经》则大谬不然。理由很简单:敦煌写卷为隋唐五代时的作品,最近不晚于公元10世纪末,而《宋史》则修于元顺帝至正三年到五年(公元1343-1345年)。早见于敦煌写卷伯3865号的《宅经》中的《黄帝二宅经》,不可能由晚出几百年的《相宅经》化出。

其实,早在南北朝时期的梁国,就有人伪托黄帝之名作《黄帝葬山图》四卷。后来的《黄帝二宅经》即《黄帝宅经》或许就是由该书增补修改而成,也未可知。

《黄帝宅经》的内容结构分三部分,即“序”、“总论”和“凡修宅次第法”。

在“序”中,作者开篇首先阐述“宅法”的重要性和“宅有善恶”的道理:

夫宅者,乃是阴阳之枢纽,人伦之轨模。非夫博物明贤,未能悟斯道也。就此五种,其最要者,惟有宅法为真秘术。凡人所居,无不在宅,虽只大小不等,阴阳有殊,纵然客居一室之中,亦有善恶。大者大说,小者小论,犯者有灾,镇而祸止,犹药病之效也。故宅者,人之本。人以宅为家,居若安,即家代昌吉;若不安,即门族衰微。坟墓川冈,并同兹说。上之军国,次及州郡县邑,下之村坊署栅,乃至山居,但人所处,皆其例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