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我从报纸上看到,那家人同意拿掉维持那位年轻母亲生命的医疗器械,她已经死了。我始终无法忘记那商店里的小男孩,有一种预感告诉我,那男孩跟这件事有关。
那天晚些时候,我实在无法静静地坐下去了。我买了一捧白玫瑰,来到给那位母亲举行遗体告别仪式的殡仪馆。我看见,她躺在那儿,手拿一枝美丽的白玫瑰,怀抱着一个漂亮的洋娃娃和那男孩的照片。
我含着热泪离开了,我知道从此我的生活将会改变。
小脚夫
文 / 陶·尤·阿瓦德
我昨天有一个发现。
昨天我才知道,替我把东西从市场上搬回家的脚夫同我一样,也是一个人。对于这一发现,我不是惊奇,而是感到非常羞愧。
我妻子让我到市场去买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于是我到了菜市场。我刚走到一个菜摊跟前,准备讨价还价买点什么,脚夫们就蜂拥地挤聚在我周围。这种脚夫在菜市场上有好几十个,年纪多半在7岁到14岁之间。
小家伙们一个个光着脚,从生下来就踩着碎石和烂泥,脚底板已经形成了一双双硬而有裂纹的鞋,这种鞋不用花钱买,也不必每天换,他们在背上背着一个大篮子,一个大篮子有他们两个人大。他们推推搡搡地挤在我的周围,相互骂骂咧咧的,背上的篮子相互碰撞着也不知道。每个人都用乞求的眼睛看着我,喊着:“我!……我!”
我真不知道选谁好,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解决办法:我望到一个孩子远远地站在圈子外面,因为长得又瘦又小,没有力气,无法同别人竞争,我可怜他,就让他走到跟前来。
我在市场上从这个铺子转到那个铺子。小脚夫背着大篮子跟在我后面。我在这家买一磅土豆放进去,在那家买两磅肉放进去,在第三家买一个西葫芦放进去……直到买完了我妻子在单子上开的一切东西。
买完东西要回家了。我家离菜市场很远,步行回去要走三刻多钟,因为菜市场在烈士广场边上,我家则在腊斯-贝鲁特区,于是我向小脚夫建议,让他同我一道乘电车,不过要从他应得的7个半基尔什工钱中扣掉两个半基尔什的电车票钱,可是他宁愿步行,省下这两个半基尔什。于是我们说好了,我先坐电车回去,在车站上等着他。
事情就照这样办了。
可是我在车站上不是等了三刻钟,而是等了整整一个小时,小脚夫还没有来。我先是感到不安,随之对他的诚实产生了怀疑。我开始骂起他来,我诅咒他,诅咒世上所有的脚夫。我心想:“这个小崽子准是把我的东西拐走了。这座城市里有成百上千的脚夫,我上哪儿去找他?”
那时我心里冒出了各种念头,我想上警察局去报案,把这个无耻的骗子的特征告诉他们;又想明天到各个报社去登个消息,发它一通人心不古的悲叹;我还想到菜市场去找他,从早等到晚,看到了他就扑上去,用脚踢他的脑袋……
我正这样胡思乱想着,突然远远地瞅见了我的那个小脚夫的身影。可我不是松了口气,而是对他加倍地恼怒,我嘟嘟囔囔地向他直奔过去。我刚走到他跟前,就看到他身负重担,抬起两只红肿的眼睛望着我,竭力想做出笑脸,要对他的迟到表示歉意。
他的背弯着,两膝发抖,满脸通红。他也许是想走快点儿,于是竭尽全力迈开了大步。可是力不从心,他连篮子带人一起摔倒了,东西滚得到处都是。孩子摔了个嘴啃泥,血从鼻子里流出来,可是他没在意,只是用肮脏的手背擦了一把,就赶紧去捡那些土豆、西葫芦和肉……
随后他一瞅,看到有两个鸡蛋摔破了,蛋清和蛋黄黏糊糊地流在地上,于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害怕得不敢瞧我一眼!
但愿他能瞧瞧我!但愿有人在场能瞧瞧我那副样子!我呆住了,心里的那股怒气早已烟消云散,只觉得口水里有一股奇异的甜味。我走近小脚夫,刹那间自己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我从口袋里掏出手绢,亲手替孩子擦掉鼻血,然后拍拍他的肩头安慰他。我动手把地上的东西拾起来,重新放进篮子。
东西装好后,我抓起篮子掂了掂分量,觉得很重,可是我没在意,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弯下腰,把篮子背在背上,走了起来。从那地方到我家大约有50米。小脚夫怔住了,一边喊着,一边跟在后面跑,他一定是以为我疯了!
到了家,我给了小脚夫10个基尔什。他惊异地接过去,背着篮子喜出望外地一蹦一跳地回去了。
马戏团
文 / 丹·克拉克
当我还是个少年的时候,父亲曾带着我排队买票看马戏。排了老半天,终于在我们和票口之间只隔着一个家庭。这个家庭让我印象深刻:他们有8个在12岁之下的小孩。 孩子们穿着便宜的衣服,看起来虽然没有什么钱,但全身干干净净的,举止很乖巧。排队时,他们两个两个排成一排,手牵手跟在父母的身后。他们很兴奋地唧唧喳喳谈论着小丑、大象, 今晚必是这些孩子们生活中最快乐的时刻了。
他们的父母神气地站在一排人的最前端,这个母亲挽着父亲的手,看着她的丈夫,好像在说:“你真像个佩戴光荣勋章的骑士。”而沐浴在骄傲中的他也微笑着,凝视着他的妻子,好像在回答:“没错,我就是你说的那个样子。”
卖票女郎问这个父亲,他要多少张票?他神气地回答:“请给我8张小孩的两张大人的,我带全家看马戏。”
售票员开出了价格。
这人的妻子扭过头,把脸垂得低低的。这个父亲的嘴唇颤抖了,他倾身向前,问:“你刚刚说是多少钱?”
售票员又报了一次价格。
这人的钱显然不够。
但他怎能转身告诉那8个兴致勃勃的小孩,说他没有足够的钱带他们看马戏?
我的父亲目睹了一切。他悄悄地把手伸进口袋,把一张20元的钞票拉出来,让它掉在地上(事实上,我们一点儿也不富有!)。他又蹲下来,捡起钞票,拍拍那人的肩膀,说:“对不起,先生,这是你口袋里掉出来的!”
这人当然知道原因。他并没有乞求任何人伸出援手,但深深地感激有人在他绝望、心碎、困窘的时刻帮了忙。他直视着我父亲的眼睛,用双手握住我父亲的手,把那张20元的钞票紧紧压在中间。他的嘴唇发抖着,泪水忽然滑落到他的脸颊。他满怀感激地说道:“谢谢,谢谢您,先生,这对我和我的家庭意义重大。”
父亲和我回头跳上我们的车回家,那晚我并没有进去看马戏,但我们也没有徒劳而返。
最好的消息
编译 / 艾柯
阿根廷著名的高尔夫球手罗伯特·德·温森多有一次赢得一场锦标赛。领到支票后,他微笑着从记者的重围中出来,到停车场准备回俱乐部。这时候一个年轻的女子向她走来。她向温森多表示祝贺后又说她可怜的孩子病得很重——也许会死掉——而她却不知如何才能支付那昂贵的医药费和住院费。
温森多被她的讲述深深打动了。他二话没说,掏出笔在刚赢得的支票上飞快地签了名,然后塞给那个女子。
“这是这次比赛的奖金。祝可怜的孩子走运。”他说道。
一个星期后,温森多正在一家乡村俱乐部进午餐。一位职业高尔夫球联合会的官员走过来,问他一周前是不是遇到一位自称孩子病得很重的年轻的女子。
“停车场的孩子们告诉我的。”官员说。
温森多点了点头。
“哦,对你来说这是个坏消息,”官员说道,“那个女人是个骗子,她根本就没有什么病得很重的孩子。她甚至还没有结婚哩!温森多——你让人给骗了!我的朋友。”
“你是说根本就没有一个小孩子病得快死了?”
“是这样的,根本就没有。”官员答道。
温森多长吁了一口气。“这真是我一个星期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温森多说。
“五块钱成交”
编译 / 艾柯
警察局每年都会为那些丢失而又被寻回的物品发愁,它们已经堆满了整个贮物室,里面应有尽有,真的可以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为了解决这些东西,他们只好每年对这些物品进行拍卖。
开始拍卖第一辆脚踏车时,一个站在最前面的十来岁的小男孩抛出低价:“我出五块钱。”
“已经有人出五块钱,你出十块好吗?好,十块,谁出十五块?”
叫价持续下去,拍卖员回头看一下前边那个小男孩,希望他叫价,可他没还价。
接下来的好几辆车都是以同样的方式卖出去了,然而小男孩的价钱实在是太低了,因为每辆脚踏车的价钱都可以拍到三四十元,甚至是一百元以上。
休息时,拍卖员问那男孩:“你为什么让那些上好的脚踏车给人家买去,而不出高价竞争?”
男孩说:“我只有五块钱。”
拍卖仍在继续着,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那个首先开价的小男孩,都想看看最后的结果。经过漫长的一个半小时后,拍卖快要结束了。只剩下一辆脚踏车,而且是非常棒的一辆,车身光亮如新,有10个排挡,69厘米车轮,双位手刹车,杠式变速器和一套电动灯光装置。
拍卖员问:“有谁出价吗?”
这时,站在最前面,几乎已失去希望的小男孩轻声地又一次出价:“五块钱。”
拍卖员停止叫价,停下来站在那里。
观众也静坐着默不作声。没有人举手,也没有人喊出第二个价。
直到拍卖员说:“成交!脚踏车以五块钱卖给那个穿短裤和球鞋的小伙子。”
这时四周响起了掌声。
当那小男孩拿出握在拳头里被汗湿的揉皱的五块钱钞票,买了那辆无疑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脚踏车时,他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开心笑容。
冒牌的管家
编译 / 艾柯
有一年,埃德蒙先生应邀担任一次音乐大赛的评委,到了最后,一个叫里特的小提琴手凭借其雄厚的实力夺得桂冠。埃德蒙先生觉得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孩子,但是始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当大会结束之后,里特拿着一只小提琴匣子跑到埃德蒙先生的面前,脸色绯红地问:“埃德蒙先生,您还认识我吗?”埃德蒙先生摇摇头。
“您曾经送了我一把小提琴,在今天我终于可以无愧地把它还给您了!”里特热泪盈眶地说,“是它让我在最困难的时候有了向前冲的动力,让我知道我其实不是像人们所说的那么差,我一定要做出一些成绩才能不辜负您送我的这把琴。”
里特含泪打开琴匣,埃德蒙先生一眼瞥见自己的那把阿马提小提琴正静静地躺在里面。他走上前紧紧地搂住了里特,三年前的那一幕顿时重现在埃德蒙先生的眼前:
一天中午,埃德蒙先生经过客厅,听见屋里有轻微的声音,那声音正是他那把熟悉的小提琴发出来的。他马上意识到,有小偷!他轻手轻脚地到了屋里,看到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小男孩正拿着他的那把小提琴。
男孩头发蓬乱,脸庞瘦削,身上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脚上的鞋也有好几个洞。毫无疑问他是一个小偷。埃德蒙先生用结实的身躯挡在了门口。
这时,埃德蒙先生看见少年的眼里充满了惶恐、胆怯和绝望,那是一种非常熟悉的眼神。刹那间,埃德蒙先生想起了往事……
表情由愤怒转向微笑,他问道:“你是丹尼尔先生的外甥琼吗?我是他的管家。前两天,丹尼尔先生说你要来,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丹尼尔先生还说,你很喜欢拉琴,果然是这样的。”
那个少年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回应说:“是啊,但是我拉不好。我舅舅出去了?”
“是的,你就自己先练一会儿吧。过不了多久他应该就会回来了。”
“那我想现在出去走走。”
“那好吧。你带走这把琴吧,丹尼尔先生说它是送给你的。”
那小男孩迟疑了一下,还是把琴带出去了。
临出客厅时,少年突然看见墙上挂着一张埃德蒙先生在歌德大剧院演出的巨幅彩照,身体猛然抖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埃德蒙先生确信那位少年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因为没有哪一位主人会用管家的照片来装饰客厅。
那天黄昏,回到家的埃德蒙太太察觉到异常,因为埃德蒙先生没有像往常那样练琴,当她听说他把那把视为生命的一部分的小提琴送人时,更惊讶得不得了。
然而,今天的事实证明埃德蒙先生是对的,如果能拯救一个人的灵魂,送一把小提琴又算什么呢?“丹尼尔先生的外甥琼”的确没有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