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想啊,电台要寻找的人是电台的主持人,意味着电台把主持人给弄丢了,这事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毁了电台的声誉吗?”
“也是哦。”秋露不好意思地笑了。
“对了,你没事怎么不到电台来录节目?怎么到现在才给我回电话?难道刚刚打了那么多电话都没听到吗?”杨帆还是对秋露放心不下。
“我有点贫血,突然昏倒了,后来不知被哪位好心人送进了医院,总算救回一条小命。”秋露很轻松地说道。
“没事就好。你现在在哪家医院?我想过去看你。”
“不用啦,我真的很好,说不定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对了,今天晚上的节目,你已经录完了吧?有没有代我跟听众朋友说抱歉啊?”
“今晚我没有录节目,临时取消了。”
“啊?你今晚没有录节目?为什么?”
“因为节目少了你,就不完美了。”杨帆其实更想说,因为身边少了你,就孤单寂寞了。
“少来了你!拍马屁也不带这样的吧?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你始终是节目的主心骨,那么多听众支持你,你怎么能辜负那么多听众每天晚上的期待呢?”
“听众固然重要,但是你更重要。满世界找不到你,我还有心思去录节目吗?”杨帆说出了心里话。
“……”秋露无言以对。
“我现在就想见到你,不然我今天晚上肯定睡不着觉。快告诉我,你在哪家医院?”
“我真的没事,你还是不要来了吧。”
“不!你现在身体很虚弱,需要有个人在身旁照顾。快告诉我在哪家医院!”
是啊,她现在确实需要有个人在身边照顾,但是妈妈远在家乡,爸爸连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林宇燃此时此刻一定守在春妮的身旁。想着,一阵辛酸的感觉突然涌上了秋露的心头。本来不让杨帆过来只是不想把事情变得更复杂,不想把他搅进这场感情纠纷,但他却执意要来。好吧,来就来吧,事情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林宇燃进来的时候,秋露撇开头,不去看他。
“恨我?对不对?”林宇燃走到病床前,低头看向秋露。
秋露闭上眼睛,不说话。
“其实,我也恨我自己。恨我总在伤害身边的人!”说着,林宇燃攥起拳头,狠狠往墙上砸去。伴随着“咚”的一声,他的手上开始渗出鲜红的血。
“你不要这样!”秋露心痛地喊。
“这样,我会好受一些。”林宇燃嘴角勾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受伤的手撑着墙壁,血顺着墙壁流下来,雪白的墙壁上多出一道醒目的红色线条。
“可是,这样的话,我不会好受,春妮更会难过。你去照顾春妮吧!现在,她更需要你的照顾。”
“我心里很苦,你知道吗?”林宇燃俯下身子,直视着秋露,表情充满无奈,“春妮是我一直喜欢了十二年的女孩子,以前千方百计想得到她的爱,但每次都会落空。这种喜欢积累得久了,会渐渐变成一种依赖。只要喜欢着她,我就会有动力去做一切可以让她高兴的事。喜欢久了,她在我心里竟成了女神,我也不再奢望得到她,只想默默地喜欢着她。原来以为,可以这样喜欢一个人一辈子,默默地喜欢。可是,她的男友出国了,然后她给了我和她约会的机会。虽然,那次约会失败了……”说到这里,林宇燃停顿了一下。因为,正是约会失败的那天,上天让他遇见了命中克星许秋露,注定了他在劫难逃,也让他明白了什么是爱。喜欢一个人跟爱一个人原来是有区别的。喜欢是一种心情,爱是一种感情;喜欢是一种直觉,爱是一种感觉;喜欢是执著,爱是值得;喜欢不代表爱,爱却代表很喜欢。
真的如“倾诉空间”的主持人所说,自己对春妮十二年的喜欢仅仅是少年情愫的一种延伸,这种喜欢曾一度让他迷失了自己,让他误以为这就是爱。直到秋露出现,直到她慢慢走进自己的生活。其实,林宇燃也说不上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爱上秋露的。是她帮自己追求春妮的勇气打动了自己?还是吻她时她娇羞的表情感染了自己?
爱上一个人,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时间短到让身处其中的主角都不敢相信那就是爱。果然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古人对爱情总是参透得很精辟。
“对不起。”秋露说。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如果不是我晕车,就不会耽误你和春妮的约会,也就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对不起。”
“你不用为此事道歉。感情是冥冥中注定的,该属于你的逃也逃不掉,不该属于你的想抓也抓不住。原来,我以为我会默默喜欢春妮一辈子,可是,现在,还不是输给了你?我现在脑子好乱!”林宇燃在病床前坐下,双手揪着头发。
林宇燃的抓狂让秋露心中不安,此刻,他就像一只迷路的小兽,让她感到心疼。她拉过他受伤的那只手,用舌头轻轻吻干那些血迹。又腥又苦的血。
“疼吗?要不要叫医生过来包扎?”秋露轻声问。
“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林宇燃笑笑,将身体向秋露靠近。
两个人越靠越近,秋露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林宇燃的嘴唇快要贴近秋露的嘴唇,秋露已经感受到他的温度,她自己也快意乱情迷的时候,一丝仅存的理智唤醒了她,她把头转向一边:“这样不好。”
“我爱你!秋露!我爱你!你知道吗?”林宇燃几乎狂吼出声。
“嘘!这里是病房,别影响到其他病人。”林宇燃的反常让秋露感到惊讶,“我的点滴快完了,你赶紧去照顾春妮吧!”
“我照顾她,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林宇燃望着秋露低垂的眼睛。
“不在乎。”秋露一字一句地说着。
林宇燃冷笑道:“女人,果然是容易忘情的动物。”
“过会儿,杨帆会过来照顾我,你快走吧。被他看见不太好。”秋露狠狠心说道。
“情愿被他照顾都不愿见到我吗?”林宇燃的声音沉痛。由于没好好休息,布满血丝的眼睛显得愈加憔悴。
“是!”秋露咬着嘴唇说,嘴唇已经快被她咬破了。说这些话,对她来说,也是很艰难的。
“很好!许秋露!算你狠!”林宇燃愤愤然摔门而去。
在林宇燃推门而去的同时,秋露的脸上滑下一行清泪。
她转头,目送林宇燃高大的背影。
那么,那么孤单的背影。
他,不快乐吗?不幸福吗?和喜欢了十二年的女孩子走到一起也不幸福吗?她可是一直希望他幸福的啊。
(8)
夜幕笼罩着大地,秋风瑟瑟。
丰华医院门口。
“小兄弟,这次春妮的事情,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要不是你,春妮这孩子估计大半辈子就要被毁了……”许文刚紧紧握着林宇燃的双手,满脸都写着“感谢”二字。
“伯父,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其实,这次您应该感谢的不是我,而是一个叫许秋露的女孩子。如果不是她能及时把她的血输给春妮,恐怕……”
“许秋露?”许文刚的脸色突变,手也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是啊。难道伯父您认识她?”许文刚的表情被林宇燃看在了眼里。
“不……不……我不认识她。”许文刚结巴起来,但很快调整好状态,“我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因为跟我们家春妮的名字比较像。”
“是啊!一开始我看到她的名字也觉得跟春妮应该是姐妹的。后来才发现,她们俩不仅名字像,长得也比较像,而且,居然都是世界罕见的那种血型。说起来,秋露跟春妮还真是很有缘分呢!”林宇燃说这些的时候,与秋露有关的点点滴滴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钻进自己的生活里,并且占据了自己那颗心的呢?
听了林宇燃的话,许文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因为他知道,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他在心里叹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躲也躲不掉,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小。
“伯父,您怎么了?不要紧吧?”林宇燃也察觉出了许文刚的不对劲。
“没……没什么。对了,小兄弟,你知道许秋露现在在哪里吗?”
“您是想专程去感谢她吗?她刚好也在医院休养,您要是想看她,我可以带您过去。”
“好的,那就麻烦你了。”
林宇燃带着许文刚走向秋露所住的407病房。
推开门,望向秋露的病床,却发现秋露床上已经空无一人了,被子也已经叠得整整齐齐的了。她莫非已经不辞而别了?她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每次都视自己的感觉于不顾?怎么可以在自己想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把自己撇在一边!真过分!林宇燃不由得心里有些恼火。
“伯父,您先在这里等我!”说着,林宇燃跑出去。
林宇燃找到了当天值班的护士,问她:“请问407病房的许秋露已经出院了吗?”
“是啊!她已经过来登记过了,一位先生将她接走了。”
“一位先生?”难道是杨帆将她带走的?
“是的。”
“他们大约什么时候走的?”
“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了。”
“哦。谢谢!”林宇燃的脸色很不好看。
丰华医院四楼的走廊。
许文刚背着双手,焦灼地踱着步。
二十多年没见了,不知道她还记得自己不?见到她时,该说什么才好呢?问她和她的母亲这些年过得好不好?还是说对不起她们母女俩……
“伯父,秋露已经出院了。要不您先回去吧,改天有机会我再帮你们联系见面。”林宇燃的到来打断了许文刚的思绪。
“哦……”许文刚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莫名其妙的表情,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
这二十多年来,说一点都没有想她们娘俩,那是假的。他也曾想过倘若偶尔在街头邂逅她们会是一种怎样的光景,但,只是想想而已,并不敢相信真的会有那么一天遇到了,而且还是用这样一种方式:始终让他觉得亏欠她的方式。
路灯下,略显苍老的背影。
许文刚老了,不复当年的英俊潇洒。白发也渐渐染上他的额头。是岁月的摧残,还是精神的折磨,只有他心里最清楚。
他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看来是非得见见她不可了。
“秋露!快醒醒!有人找你!”依依使劲推着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秋露。
也许是最近太累的缘故吧,身心俱疲,秋露甚至在最喜欢的《国际贸易学》课上睡着了。
“哦。”秋露揉揉眼睛,望向教室门外。
门外站着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中年男人。陌生是因为自己从来都没见过;熟悉是因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你就是许秋露吗?”中年男人将秋露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通。
“是的,叔叔。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秋露边说,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没办法,实在太困了。
“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吧。饿了没有?喜欢吃什么?我请客。”
秋露也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通。因为她不相信有天上掉馅饼这回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得提高警惕才对。
在确定他不像坏人后,秋露提出了疑问:“叔叔,为什么要请我吃饭?我们以前……见过面吗?我怎么觉得你这么眼熟呢?”
“你的疑问,过会儿我会帮你一一解开的。我们先找个地方,边吃边谈吧。”
“好的,那我们就到附近的‘红辣椒’吧,那里的菜还不错哦!”
热腾腾的饭菜已经摆上了桌,陌生叔叔还是没有跟秋露说为什么找她。他就那么微笑着望自己,眼睛里满是慈爱。
他给秋露的感觉很亲切,这种亲切的感觉像……像爸爸。不知为什么,秋露会有这种感觉。爸爸,多么陌生的词语,从来都没有喊过的词。竟然就悄悄地从心里滋生了出来,像野草一般,肆意地生长,让她几乎忍不住要将这两个字脱口而出,这是个从来没喊过的名词呵!
“叔叔,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找我出来呢!”秋露见他迟迟不开口,忍不住问道。
“先吃饭吧。吃完饭,我再告诉你。”
“可是你不告诉我为什么,我就没有心思吃饭啊!”
“如果告诉你为什么,你恐怕会更没有心思吃饭。先吃饭吧,孩子,菜都快凉了。”许文刚夹起一块排骨,塞到秋露的碗里。
“嗯。”秋露不再勉强,埋头吃了起来。心里却一直忐忑不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许文刚要了一瓶白酒,他胃不好,已经好久不喝白酒了。但是,今天是个例外。只有借着酒劲儿,他才有勇气把那个故事讲出来。
看着秋露吃得很开心的样子,许文刚的心里一阵辛酸。这些年来,她们母女俩肯定受了不少苦。他的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秋露。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讲完之后,你就会明白一切了。”
“好的。”秋露今天吃得很快,就是想尽快知道事情的缘由。
“二十多年前,有一对年轻夫妻,他们的生活不是很好,却很恩爱,他们婚后生下了一对可爱的姐妹。丈夫为了维持家庭生计,外出打工。打工的过程中出了车祸,受了重伤,被一位好心的姑娘救起。但是那位姑娘却爱上了那个丈夫,并给了他无微不至的关怀,这让他非常感动。渐渐地,丈夫也对那个姑娘动了心。于是,他回家后,跟自己的结发妻子提出了离婚。法庭最后判决,夫妻二人各带一个孩子长大,姐姐被判给了爸爸,妹妹被判给了妈妈。后来丈夫带着孩子与救自己的姑娘结婚了,丈夫怕孩子在后娘面前受委屈,就把孩子送到奶奶家……”讲述这段故事时,许文刚满脸的感伤。
“这个故事与我有关吗?”秋露打断许文刚,因为她实在不明白这位叔叔为什么要跟自己讲这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