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传世藏书-晏子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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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景公自矜冠裳游处之贵晏子谏

【原文】

景公为西曲潢①,其深灭轨②,高三仞③,横木龙蛇,立木鸟兽④。公衣黼黻之衣⑤,素绣之裳⑥,一衣而五彩具焉⑦;带球玉而冠且⑧,被发乱首⑨,南面而立,傲然。晏子见,公曰:“昔仲父之霸何如?”晏子抑首而不对。公又曰:“昔管文仲之霸何如⑩?”晏子对曰:“臣闻之,维翟人与龙蛇比,今君横木龙蛇,立木鸟兽,亦室一就矣,何暇在霸哉!且公伐宫室之美,矜衣服之丽,一衣而五彩具焉,带球玉而乱首被发,亦室一容矣,万乘之君,而壹心于邪,君之魂魄亡矣,以谁与图霸哉?”公下堂就晏子曰:“梁丘据、裔款以室之成告寡人,是以窃袭此服,与据为笑,又使夫子及,寡人请改室易服而敬听命,其可乎?”晏子曰:“夫二子营君以邪,公安得知道哉!且伐木不自其根,则蘗又生也,公何不去二子者,毋使耳目淫焉。”

【参注】

①孙星衍云:“说文:‘潢,积水池。’”◎则虞案:北堂书钞一百二十九引无“西”字。

②孙星衍云:“灭轨,谓灭一车也,以下云‘高三仞’知之。诗‘济盈不濡軏’,毛传‘由辀以上为轨’,是改‘轨’为‘軏’字,与牡韵不协。据此,知直作‘轨’为是,轨盖一车之通称与。”◎黄以周云:“音义改作‘灭軏’。”◎苏舆云:“灭者,没也。轨,车头也(一本诗释文),言头没入水中也。(此与文选怀旧赋:‘辙含冰以灭轨’不同,彼谓寒冬水浅之时,乘车济洛,辙中含冰,其迹漫灭,若水深则岂但灭辙而已。此乃状其潢池之深,则当谓水过头,乃见其深,若谓水裁灭辙,则是浅池,非深池矣。段氏若膺合以为一,非。)不言‘灭轴’而言‘灭轨’者,就易见者言耳(诗毛传‘由辀以上’,‘辀’乃‘轴’字之误,当依李成裕说改正)。轴在轸下,为轸所蔽,不若头为人所见,犹诗言‘濡轨’而不言‘濡轴’,少仪‘祭左右轨’而不‘祭轴’,皆取其易见也。作‘軏’者,盖形近而混,不若从‘轨’为优。音义标题仍作‘軏’,盖承元刻,言其以灭轨为灭一车,于义欠晰。”◎则虞案:书钞引句首有“使”字,是,当据补。

③于鬯云:“‘高三仞’上当有阙文。据下文云‘亦室一就矣’‘亦室一容矣’(此倒装法,犹言‘亦就一室矣’‘亦容一室矣’),且云‘公伐宫室之美’,又云‘公下堂就晏子曰:“梁邱据、裔款以室之成告寡人”’,又云‘请改室’,然则当谓‘筑室于曲潢之上高三仞’耳。其文脱去,则‘高三仞’之文无者。孙星衍音义云:‘灭轨,谓灭一车也,以云“高三仞”知之。’是孙即谓车高三仞,殆不然。”

④苏舆云:“立木,直木也。”

⑤孙星衍云:“考工记:‘白与黑谓之黼,黑与青谓之黻。’”

⑥孙星衍云:“说文:‘素,白致缯也。’考工记:‘五采备谓之绣。’”

⑦孙星衍云:“‘彩’,一本作‘彩’,‘彩’与‘彩’皆当作‘采’。”◎刘师培校补云“书钞百二十九引‘素绣’作‘縠秀’,彩’作‘采’,御览六百九十六引同。上有‘景公饮酒数日’六字,册府元龟二百五十三亦作‘五采’。”◎则虞案:活字本作“一依”,嘉靖本已改作“一衣”,是两本之不同也。绵眇阁诸本俱作“衣”。

⑧俞樾云:“按‘且’当作‘组’,说文系部:‘组,绶属,其小者以为冕缨。’”◎苏舆云:“‘且’”,拾补作‘贝’,旁注‘且’字作‘贝’,是‘贝’‘且’盖形近而讹。”◎则虞案:凌本自“冠”字绝读。

⑨则虞案:下文言“带球玉而乱首被发”,似此句“冠且”二字直衍文,“被发”二当在“乱首”下,于“发”字截读。冠以簪固于发,被发则不可以冠明矣。“带球玉”者,佩也,非置于冠,俞苏二说似泥。

⑩孙星衍云:“‘文’疑‘敬’字之坏也。”◎张纯一云“据‘公又曰’三字审校,此文作‘昔仲父致霸何如’,今本‘父’讹‘文’,倒置‘仲’上,后人又增一‘管’字,遂与‘又曰’义不合。”◎则虞案:杨本正作管仲父。

孙星衍云:“言在水乡与龙蛇为伍。史记吴世家‘太伯文身’,集解应劭曰:‘常在水中文其身,以象龙子,故不见伤害。’”

于鬯云:“即亦就一室矣。”◎刘师培校补云:“案戴校云‘句有误’(下‘一容’句,亦云有误)。”

孙星衍云:“‘壹心’,一本作‘一心’,非。”◎则虞案:元刻本、吴勉学本、杨本、凌本作“一心于邪”,义通。

孙星衍云:“通俗文‘重衣曰袭’。”

张纯一云:“‘又使夫子及寡人’为句,文不成义,改作‘乃使夫子责及寡人’。”◎则虞案:张说袭杨慎评点,其读非也。此云景公正与梁丘据为笑乐,而晏子及见之,故曰“又使夫子及”也,当从“及”绝句,“寡人”从下句读。

◎孙星衍云:“说文,‘’,惑也。‘营’与‘’声相近。”刘师培校补云:“黄本‘营’作‘劳’。”◎则虞案:误也。杨本作“二三子”,亦谬。

孙星衍云:“‘蘖’,一本作‘孽’,非。说文:‘伐木余也,或作“蘖”。’◎黄以周云:“音义作‘蘖’。”◎则虞案:元刻本、活字本、杨本、凌本俱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