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各怀心思（上）
“楚浩天！”怡然依然保持着倚靠的姿势，眼眸中的懵懂与单纯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让人胆战心惊的冰寒与浓烈的恨意。她永远也忘不了上元节那天以及那天所发生的一幕幕，那天以后，她终不再奢求，也不敢再奢望，奢望一份本属于自己、却被故意遗忘了的父爱。
怡然自嘲的笑了笑，那一夜，他们玩得尽兴，曲终人散之中，他们分道扬镳，各回各自的地方。其实，那一夜分开，她并未离开，只不过隐藏在暗处，没有被他人觉察而已。不了，却让她听到了心碎的话。
“高福，可查出她的家世？”
“回陛下的话，已经查清楚了。”说着，高福把与蓝夕儿有关的卷宗拿了出来，放在楚浩天的面前，“蓝夕儿，十四岁，安阳首富蓝贵生唯一的千金，在家备受宠爱，从未接触过外面的黑暗，因此依然保持着童真。两月前，宫中选拔宫女与秀女，此女便在选拔名单之上。”
沉默了片刻，楚浩天问道：“如今在哪宫当值？”
高福查看了下，说道：“因她不懂宫中生存之道，不知打点，被安排在偏僻的宫殿宣和殿当值。”
“宣和殿？”楚浩天沉下了脸色，“这些个奴才也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不过是一处荒废了的宫殿，也值得派人打理？”
“是老奴的疏忽，老奴这就去教训教训那些小兔崽子们，看他们还敢不敢……”
“这倒不必。”楚浩天抬手阻止了他，宫中自有宫中的法则，便是禁得了一时，也禁不了一世。反会让一些人愈发的贪得无厌、变本加厉起来。“高福。”
“老奴在。”
“明个儿宣个旨，让蓝夕儿御书房当值。”
“老奴省得。”
……后来，他们再说些什么，怡然已经听不到了，也不想再听了。宣和殿，不过一处荒废的宫殿，哈哈……好一个荒废的宫殿！在他们眼中荒废的宫殿，却是她这十多年来唯一安身立命的场所。怡然大笑，眼泪溢出，顺着眼角缓缓地滴落。他可以对一个陌生的女孩和颜悦色，甚至是带有些许的宠溺，却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女儿，根本就不曾有过半分的关心与疼爱。
“楚浩天，你想让我和亲是吗？那我就如你所愿。只不过，世事焉能尽如人意？最终的结果是否也能如你所愿，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怡然冷笑道。忽然，怡然眼神一冷，看向宣和殿最阴暗的角落里，“出来！”
一道黑色的人影闪过，一名黑衣黑巾蒙面男子跪在了她的面前，神态看上去异常的恭敬。“大小姐，京中风云四起，老爷与几位少爷不放心您的安危，特令属下前来……”
“蓝影，”怡然微抬眼看了男子一下，便收回了目光，只是那一眼，却带着让人无法抗衡的威严。“告诉舅舅与表哥，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断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可是，大小姐……”
“我知道舅舅的顾虑，担心我冲动行事。”怡然淡淡的说道，“皇宫十五年，让我学会了如何忍！我不会因为一时冲动，而坏了自己筹划多年的谋算，我也不会容许任何人来破坏……”
“属下明白了，属下会在暗中配合大小姐的……”
“不必。”怡然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金轩此人她虽是初见，但对于他的大名却早已有所耳闻。今日宴会之上，是他对大楚的试探，何尝不也是她对金轩此人的试探？“金轩身后的那名随从功力只在你之上，不在你之下。如若我所猜不错，那人应是十年前突然消失江湖的第一杀手——段别离！你若暗中跟随，必逃不过他的耳目，反而会坏事。”
“段别离？”蓝影惊道，“不是传言他早已死了吗？”
怡然嗤笑道：“江湖传言何时能信？我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会不会是冒充？”蓝影怀疑，段别离消失十年，有人假借他的名头来达到某些不可见人的目的，也未必没有可能。
“不可能！”怡然很肯定的说道，昔日的第一杀手，毕竟非同小可，绝非寻常人等所能冒充。那人虽然至始至终都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无害模样，但只需一眼，她就可以看出那个人身上冰冷与血腥，还有让她心悸的胆寒。这人是她有生以来除了师父外，第二个让她有这样感觉的人。这样的人根本无需假冒他人，也根本不屑冒充他人。“蓝影，你可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但切记万不可与我有任何的联系。”
“这……”蓝影眼中闪过一抹为难，大小姐是老爷与少爷最重视的人，不容有半分损伤。若是因为他，而致使大小姐有半分的损伤，怕是他万死也难赎其罪。
“舅舅那边我自有交代。”怡然说道，“我已经传信给舅舅，舅舅看过后，必不会怪罪于你。”
“大小姐言重了，属下会小心行事，万望小姐也多加小心。”蓝影说道。
“嗯。”怡然点头，示意蓝影离开。宫殿又恢复了原本的寂静，满室的繁华在她的眼中不过是对自己最大的嘲讽。她抬眼看着自己一身如鲜血一般红艳的衣裙，露出一抹深思：冰蚕丝织就，水火不侵，百毒不入，这样的手笔，怕是号称拥有天下奇珍、集天下财富于一身的皇宫，也难以与之比拟。师父，你究竟是何人？十年悉心教诲，十年暗中守护，为何我至今仍看不懂你的心思？为何我猜不出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师父，我对你，可是越来越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