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德妃之死（下）
卓婉怡抬手，一道长绫从她的衣袖中飞出，卷起玉盘上的匕首，飞回她的手中。“唐沐芯，我解了你心头的疑惑，成全了你的愿望。如今，你可以死得瞑目了！”
“只怕未必！”唐沐芯冷声道，运起内力，便要拼命。卓婉怡或许武功在她之上，不过，她与丽儿联手，再加上她的毒，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当时，她的内力刚刚运起，便陡然消散于丹田中。唐沐芯脸色一变，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想要扭头看向自己身后，却发觉浑身酥软无力，莫说是扭头了，便是动弹一下也没有办法。“我……你……丽儿……”
丽儿从唐沐芯身后走出，朝着卓婉怡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见过主人。”
“你……不是丽儿。”唐沐芯吃力地说道，“你是谁？”
丽儿抬手在脸前轻拂过，一张人皮面具被她拿在手中，她淡淡的说道：“兮若。”
“丽儿呢？”唐沐芯问道。
“死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唐沐芯摇摇晃晃着想要扶住椅子让自己站起来，可试了几次都无济于事。只能伏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你怎么会有我唐门的情殇之毒？”
情殇，唐门的镇派之毒之一，乃是江湖中最可怕毒药。名字虽美，却让江湖中人闻风丧胆。无色，无味，无形之中，便可化去所有的内力，成为生活无法自理的废人。没有解药，一旦中了情殇，几十年修为皆消失于一旦。而对于江湖中人而言，宁愿死，也不愿成为不会武功的废人。
卓婉怡笑了笑，漫不经心的说道：“一次不小心，救了唐门门主，他送给我的。”
“不……不可能！”大哥不会轻易把情殇送人的……当唐沐芯看到卓婉怡倾国的容颜后，恍然明白。大哥从来不会拒绝美人的要求，更何况是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美人？怕是一颗心都陷了进去。
“若非看在他的面子上，我怎会让你死得这般痛快？”卓婉怡的声音陡然转冷，冰冷的没有丝毫的温度，让人宛若置身在冰天雪地之中，从头凉到脚。说着，卓婉怡身子贴近唐沐芯，手中的匕首同时缓缓的推入她的心脏。
唐沐芯眼睁睁的看着匕首刺向自己的心脏，却根本无力躲避。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强打着精神，凝眸看向卓婉怡，捂住自己的心口，吃力地说道：“能不能告诉我，你真正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兮若口中的“主人”，拥有着不在自己之下的高深武功，杀伐决断的果然，十年如一日的扮演着众人眼中，最完美的皇后，这样的心机，这样的城府，这样的权谋，这样的算计，当断则断的决绝，不为所谓感情所控制，怕是连楚浩天也望尘莫及！
卓婉怡的整个身子都几乎要贴到了唐沐芯身上，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便松开了右手，缓缓地退离了唐沐芯的身体。
听到卓婉怡在自己耳边所说的那一句话，唐沐芯双眼瞳孔陡然收缩，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眼眸中充满着震惊与怀疑。眼眸中的神采逐渐黯淡下来，喃喃自语：“竟然会是你，竟然会是你，竟然会是你，输给你，我输得不冤……”说着，说着，唐沐芯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争了一辈子，抢了一辈子，到头来终究还是一场空。或许死亡对于自己而言，是解脱，手缓缓垂了下去，任凭鲜血顺着指尖滴落，落在地上，如一朵朵盛开的桃花，惊艳而刺目。
口中发出一声释然的满足的低语，再无一点声息，手悠然滑落在地上，如同破碎的娃娃一般，再也没有生气。
看着唐沐芯的尸体渐渐失去了温度，变得冰冷起来，卓婉怡暗叹了一声了，眼眸中浮现出一缕痛惜，幽幽地说道：“兮若，你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脚边躺了一句冰冷的尸体，兮若那双明亮的眸子中却依然闪烁着清澈无比的光芒，脸上带着纯净如清水的笑容，“因为在她们的眼中，男人是天，是她们的依靠，是她们的一切，男人永远不可能有错，错的只会是女人。在她们心中，男人一旦变了心，也只会因为另外一个女人的勾引，而不是由于男人自己的花心与劣根性。”
闻言，卓婉怡哑然失笑，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兮若，你的话太偏激……”
“兮若有没有说错，主人心中很清楚，否则，主人当初也不会因为……”
“兮若！”卓婉怡的声音陡然沉下，脸色也冰冷了起来，“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难道还用我来教你吗？”
兮若眼眸中却无惧意，不过却也收敛了嬉笑之色，恭敬地应了一声，“是。”便退立在一旁，不再言语。
看了看空荡荡的宫殿，失去了主人，顿时也变得冷清了起来。卓婉怡说道：“戏既然已经演完，也是时候落幕了。”
兮若立时又易容成丽儿的样子，跪在唐沐芯的尸体前，低声抽泣着。
与此同时，德馨宫的大门打开。卓婉怡莲步轻移，缓缓走了出去。在宫门口前，停顿了一下，看了高福一眼，叹声说道：“难怪常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谁能料到，德妃妹妹好好的，竟然突染恶疾，骤然薨逝。”
“皇后娘娘所言甚是，谁说不是呢？还真是一件让人心痛的事情，德妃娘娘怎么说走就走了呢？”高福附和说道，脸上也带着一抹可惜与悲伤。
“至于其他的事情……”卓婉怡眼角扫视了一下德馨宫内，说道，“就有劳高公公来善后了。”
高福抬眼看了看伏在唐沐芯身上恸哭的宫女，眼眸中有一抹了然，恭敬地说道：“皇后娘娘放心，老奴定会处理的不着痕迹。”
“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似乎是明白自己会有什么下场，眼看着卓婉怡就要离开，丽儿仓皇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扑倒在卓婉怡的脚边，拽着她的裙角，苦苦的哀求着，“奴婢一定不会把今日的事情说出去的……”
高福连忙给其他人施了个眼色，“乱说什么呢？今天何曾有事情发生？还不赶快把这个贱婢拉走，省得污了皇后娘娘的眼睛！”
“是！”两名年轻的小太监走上前去，毫不留情的硬拽着丽儿，把她拉走了。
“皇后娘娘，奴婢一定会管住自己的嘴巴，不会乱说的，娘娘饶命……”丽儿的声音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凄厉，直至再也听不到。
卓婉怡弹了弹自己的裙角，却弹不掉上面沾染的尘土与血渍，眼底不禁有一抹厌恶。“真是的，今天发生了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吗？德妃妹妹骤然薨逝，先前没有丝毫的预兆，的确是件让人心痛的事情，也难怪她的贴身婢女会失常，说一些不知所谓的话来。你说，是不是？高公公。”
“主子死了，做奴才的一下子失去了靠山，说话变得语无伦次起来，也是在情理之中。”高福恭敬地说道。单凭这份手段，这份气魄，高福就不敢轻视卓婉怡。更何况，对于他们这位皇后娘娘，他也从来没有生出过半分轻视之心。从来是新人换旧人，但这位皇后娘娘的地位却从来没有丝毫的动摇。在后宫之中，最聪明、手段最高超的恐怕也只有眼前的这位皇后娘娘了。否则，十年来，又怎会让陛下对她始终如一呢？
卓婉怡满意地笑了，“高公公真是聪明人，本宫也最喜欢与聪明人说话了。”
翌日一早，柔然女皇雪轻荭携储君蓝夕儿回国，大楚皇帝楚浩天携皇后卓婉怡、贤妃秦雨嫣、新册封的柔妃卓婉柔以及文武百官相送。红色地毯从楚宫门口一直铺到上京城门口，两旁有无数侍卫把守，亦有无数百姓在外旁观欢呼。
雪轻荭端坐在龙撵之上，与楚浩天遥遥相望，两人的眼神竟是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平静。就仿佛昨日的不愉快根本不曾发生过一般。而她的身旁，坐着的正是储君蓝夕儿，与她一样，亦是身穿柔然储君朝服，只是不知为何，脸上竟以轻纱遮面，只露出一双明眸。
看到雪轻荭身旁的储君，不论是身形，眼神，都与怡然一般无二。楚浩天眼底闪过一抹嗜血的冷光，但很快便被他掩藏。大笑道：“女皇陛下来我大楚短短几日便要回国，让朕没有机会尽地主之谊，实是憾事。”
“楚皇陛下客气了，”雪轻荭笑着说道，“朕何尝不想多留几日，与楚皇陛下把酒言欢。只可惜，无奈的很，国内事务繁忙，一时半刻都离不了朕。唉，”雪轻荭叹息，“朕这辈子怕注定是一个劳碌的命了，若朕也能像楚皇陛下一般有老丞相、傅少傅这样的贤臣良相辅助，怕是也会与楚皇陛下这般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