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后宫风波（上）
香容低声说道，“我们只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对我们最有利的契机！”
“契机？”秦雨嫣不懂。
“是，”香容点点头，接着说道：“我们那位太子爷年纪虽小，可却不是一个简单之人。他心中自然也很清楚，如若柔妃娘娘的孩子是帝裔而非帝姬的话，以卓家姐妹在后宫的权势，想要废黜他的太子之位，捧自己的骨肉上位，也绝非什么难事！我们只需在恰当的时候，给我们太子爷一些提点，相信用不着我们出手，自然会有人让柔妃娘娘肚子中的孩子胎死腹中！”
秦雨嫣神色变幻莫测，许久后，才低声问道：“香容，我们这位太子爷怕不是这般好利用之人，本宫担心，一个不小心，会弄巧成拙！”
香容笑道：“娘娘，您太看得起太子殿下了吧？他便是再聪慧，也不过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能有多大的心机城府？而小孩子，最易冲动行事……”
秦雨嫣抬手，打断了香容的话，沉思道：“傅青麟绝非普通人，本宫每次面对他，都似乎被他看穿了所有的心思。而太子殿下乃是他的学生，本宫怕利用不成，反而惹了一身腥！”
“娘娘，”香容轻笑，“奴婢也承认，‘青衣少傅’傅青麟的确是难缠的角色，可短短两年时间，太子殿下所学必定不会太多。而且，娘娘……”说着，香容凑到秦雨嫣身边，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秦雨嫣脸上逐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香容，本宫宠你果然没错，你真是本宫的好助手！就照你所说的去做吧。”
“是，娘娘放心，奴婢定然让您看到满意的一幕。”香容的笑容有些冷，她不过是一个奴婢，从入宫那一刻起，便注定了与自己的主子紧密的连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想成为人上人，就必须靠着主子往上爬，只有主子受宠了，她才能得到更多、更大的权势。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可以泯灭自己的良知，可以做出任何残忍的事情来。
相对于崇华宫的吵闹，朝阳宫内却是一片平静。皇后卓婉怡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神色复杂的看着放在自己左侧的贵妃宫装以及金册金印。“我的傻妹妹……”卓婉怡喃喃低语，“我筹划十年，拼了命的想要离开这个杀人不见血的后宫。为达到目的，我甚至不惜把自己以及……”以及什么，卓婉怡没有说出，只是，眼底有一抹哀伤与痛楚，“都推上棋局，成为棋子，只是为一朝能够光明正大的离宫，去过我向往的生活。可你呢？偏生一门心思的想要入宫，便是我想要阻止也无济于事，反而淡了我们的姐妹之情。妹妹啊妹妹，你可知这后宫是什么地方？这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泯灭良知、让人发疯的地狱。单纯如你，只知爱情，如若有一天，我不在这宫中，或是我不再是皇后，你又如何在后宫生存？”
“小姐……”看着这样的卓婉怡，宁儿心情也随之沉重下来。这么多年来，她从未见过自家小姐这般徘徊，这般举棋不定，这般犹豫不决。“小姐，自从昨日诏书颁布，您已经坐在这里一夜了，夜里风寒，您的身子如何承受得了？”宁儿把手中的白色狐狸披风披在了卓婉怡的肩上，心疼地说道。“您已经尽了力，这是二小姐自己所选择的路，不论结局如何，都是她自己选择的，怨不得旁人……”
“宁儿……”卓婉怡凄然的看向宁儿，眼眸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我怎会不懂？可婉柔终究是我的嫡亲妹妹啊！我怎会忍心看着她走上一条绝路？”
“二小姐如今可是贵妃娘娘了，在这宫中，谁还敢对她不敬？”宁儿语气中有些许的不屑，说实在的，对于这位只顾自己，任性妄为的二小姐，她是打心底看不起的。从小被宠在手心中，又怎知小姐这么多年来所吃的苦？所流的眼泪？小姐看似坚强，她是都把泪水往肚子里咽啊！又有谁知道，这看似风光的背后，小姐付出的代价有多大？有多重？若非是小姐，她真不想认这个二小姐。
卓婉怡轻摇了下头，正是因为婉柔身怀帝裔，晋封为贵妃，才会让自己陷入绝地。怕是这后宫之中，除了我之外，再无人能容得下她！这十一年来，我之所以稳坐后宫，不仅仅是因为我谨言慎行，不至于行差踏错一步，更因为我一无所出，便是我贵为皇后又如何？没有帝裔，便没有保证，便不可能威胁到后宫其他妃嫔的地位。与其让其他人做了皇后，倒不如让我这个无所出之人坐在这里，反而会让后宫达成一个微妙的平衡。
“小姐，宁儿求您了，您去歇息一下吧？”看着眼前神色憔悴，脸色苍白的卓婉怡，宁儿突然跪下，苦苦哀求。
卓婉怡摇头拒绝，说道：“宁儿，新贵妃马上就要来觐见，本宫身为皇后，定要亲手把这金册金印交付到新贵妃的手中。这是规矩，你懂吗？”
“可是，小姐您……”
“无事，我还撑得下去。”卓婉怡说着眼神幽远起来，犹记得昔日，她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眼睛都不曾眨一下，潜伏在环境险恶之地，只为给目标一致命的打击，都不曾有过疲劳之感。还真是享福的日子过久了，身子都变得娇贵起来，这才一夜未眠，便感到这般的劳累。卓婉怡自嘲的笑了笑，犹记得那时的自己，是何等的畅快？何等的自在？为何今日会让自己陷入这般两难之地？卓婉怡啊卓婉怡，如今的你，哪里还有半分昔日的风采？难道只是为了一个背叛你的男人，便让你意志消沉了吗？值得吗？你不是说过，终有一日，定要让那背叛你的人付出惨重的代价吗？此时的你，连自身都保不住了，又何谈……
恍惚间，卓婉怡心神飘渺起来，她几乎分不清此时的自己和昔日的自己，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正如庄周梦蝶，不知是谁入了谁的梦。她抬起左手，情不自禁的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前世，在自己以为是一生最幸福的时刻，那穿心一枪，痛彻心肺，带给自己的不仅仅是毁灭，还有比天高、比海深的恨。本以为再无机会，却不料重生在一个陌生的朝代，成为初生的婴儿。那一刻，自己便发下誓言，这一生，只为自己而活，绝不再对任何一个男人动心动情。
前世的自己是个孤儿，从未体验过何谓亲情！今生的自己，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疼爱着，让自己冰封的心逐渐被温暖，逐渐融化。为了这难得可贵的亲情，为了这没有掺杂丝毫杂质的亲情，她苦心绸缪，让自己成为棋子。本以为自己可以强大到足以保护家人，谁曾向婉柔竟会爱上一个最不该爱的人！让自己的计划也不得不随之改变。
“柔妃娘娘驾到……”
内侍的通传声打断了卓婉怡的回忆，她回过神来，收敛了下自己的形态，不过，眼底仍有股莫名的伤痛痕迹若隐若现。她没料到，今日会突然想起那些尘封在脑海深处，便是连她自己都以为已经忘记了的记忆。
宁儿慌忙起身，站在了卓婉怡的身后，垂首静立。
“妹妹见过姐姐。”卓婉柔微微欠身，说道。
“妹妹客气了，请坐。”卓婉怡神色已经恢复正常，笑着说道。
卓婉柔没有谦让，当即便坐在一旁，此时的她，身份仅在卓婉怡之下，已经无需再行大礼。
卓婉柔朝着宁儿微微点头，宁儿会意，端起放在自家小姐左侧的贵妃服饰，恭敬地递到卓婉柔的身前。
卓婉柔示意自己的贴身宫女若诗把宫装以及金册金印接过来，笑着说道：“姐姐，皇帝哥哥还是爱我的，否则，又怎会在知道我有喜之后，便不顾朝臣的反对，也要晋封我的妃位呢？”如今，卓婉柔正是圣宠最盛之时，而后宫最不缺的便是趋炎附势的宫女、内侍。为了巴结得宠的主子，朝堂之中，发生的事情，早已有人暗中告诉了她。
“妹妹，”卓婉怡沉下脸色，不悦地说道：“你怎么还是这般不知轻重？虽然是在我的朝阳宫，也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若是被一些居心叵测的人听了去，还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到时，入陛下耳的便不会是这些话了！”
卓婉柔撅着嘴巴，扯着卓婉怡的衣袖，娇嗔地说道：“在皇帝哥哥面前，我也敢这么说，皇帝哥哥才不舍的惩罚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