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非法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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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速之客

八哥飞抵夏蒂家时,雨下得很大。离夏蒂的家越近,喧闹声就越大。原来,在森林下面的一块空地上,一只花斑猫正和一群野猫在河边玩水。八哥加快了飞行速度,迅速落在垃圾场里的一辆旧汽车上,用羽指敲敲玻璃窗:“夏蒂!”“潘特!是你!”里面立刻响起一声欢呼,一只美丽的白猫急忙拉开车窗请他进去。

外面大雨倾盆,而白猫的家里却干净、温馨。“好久不见!潘特代表周舟向你问好!”八哥说,“虽然我们的夏蒂从小姐变成了夫人,不过还是像从前那么光彩无限,一点儿也不显老。再多的语言也无法表达我的……”

“你还是一样英俊得要命,好了,别说废话了。我们的周舟好吗?”

“谢谢你还想着他!等会儿再告诉你。”八哥用翅膀指了指另一个房间,“他,怎么样?”

潘特问的是花斑猫的爸爸黑猫先生,这会儿他正抽着烟阅读着《垃圾场晨报》。

潘特一向不喜欢他,更不喜欢这里。要不是这只住在垃圾场里的“贫穷低贱”的黑猫把尊贵单纯的夏蒂“拐骗”来这个臭烘烘的垃圾场,他永远都不会来这里,连在空中路过一下都不肯!

“你们的日子是不是还像一年前那么穷?”潘特说,“家具简陋,没有电话,客人来了,得自备床单和毛巾,水得自己去河里取,饭得自己去厨房里做……”

“潘特,别再对他抱有偏见了,我们现在好多了,而且他现在也是个很有责任心的爸爸呢。”白猫夏蒂边说边准备好几套餐具,“我们正好准备吃午饭呢,你也来吧。”

虽然潘特有点不喜欢夏蒂夸奖黑猫,但这话勉强让八哥不再生黑猫的气了。“我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也有个坏消息。先说坏消息,你的儿子在河里游泳。”

刚说完这句,夏蒂那刚玩过水的儿子花斑猫就兴高采烈地跑进来。

“妈妈,听说潘特舅舅来了,是吗?”“看你一副高兴的样子,河水一定很好玩,是吗?”夏蒂说着,去拧花斑猫的耳朵。花斑猫尖叫着逃跑了。“我没有游泳,我只是在河边玩!”花斑猫逃进潘特舅舅的怀抱,用头蹭着他的下巴说。

“我支持儿子,我建议他学会游泳,那也是一种生存技能。”黑猫叼着烟从自己的房间踱出来,对八哥视若无睹。

“你就不能礼貌地跟客人打个招呼吗?”夏蒂说。

黑猫吐出一口烟雾,这才慢吞吞地看了八哥潘特一眼:“哦,我还没注意到有个大人物光临寒舍呢!夏蒂,这只多嘴多舌的蠢鸟到这儿来干什么?”

潘特走到他面前站定,仰头望着那张黑脸:“请问,你是什么意思?”

“这你都听不懂吗?”黑猫说,“有不速之客来我家,总得有点理由吧?”“我来这儿是因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两个家伙互相逼视对方。花斑猫紧张地轮流看着他们。

“好了,你们就不能友好一些吗?”夏蒂不高兴地说。“嗨,”潘特和黑猫转身,同时在脸上挂上一副轻松的笑容,齐声说,“抱歉,我太没礼貌了。我平常并不是这样,只是看到某种让我不屑的人才会如此。”

每次都是这样,他们见到就要吵。黑猫说自己历来非常好客,只对这只“蠢鸟”除外;潘特说自己是一个相当随和的人,能跟所有好人交朋友,跟他过不去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嗯!嗯!”八哥大度地决定休战,跳上餐桌,清了清嗓子,用翅膀敲敲桌面:“有没有想到给远道而来的尊贵的客人准备他最喜欢吃的食物?”

听到这话,花斑猫兴奋地跳上饭桌,翻起了跟头,从这头到那头。

“潘特舅舅在我家吃饭了!潘特舅舅在我家吃饭了!”

夏蒂无奈而又疼爱地看着他:“这孩子有点儿淘气,爱捣乱,有点像他的爸爸。”八哥刚端起饮料喝了一口,听到这话把饮料一下子喷了出来,猛咳了几声:“像他的爸爸,哼,这是我最不愿意听到的!”

黑猫拿出毛巾擦着被喷到脸上的液体,竭力忍住不发火。

“把芥末油拿给我,孩子。”潘特接过瓶子,顺势轻声对花斑猫说,“孩子,你愿意永远待在这个垃圾场吗?不想去城市看看?”

“想,”花斑猫害怕地瞟了一眼黑猫,“可是我爸爸他不……”

“没有什么比城市生活更有意思的了——听舅舅说,你有着一半的高贵血统,离开这个破地方和你那没出息的爸爸,和你妈妈回城里去吧……”

这话不巧被黑猫爸爸听见了,他立即表示反对:“你可以侮辱我,但不可以侮辱我的家乡,垃圾场有什么不好?”

“是呀,说说它的好处吧,我洗耳恭听——虽然这套陈词滥调我都听够了。”

“春天,这里遍地开满了美丽的鲜花,飞满了漂亮的蝴蝶……”“还有嗡嗡叫的苍蝇。”

“夏天,这里有着非常丰富的食物……”“还有熏人欲呕的臭味儿。”“当然,虽然也有几只苍蝇和一些不太好的气味,但这里无疑是垃圾场最美丽的家。”黑猫说着,兴致勃勃地擦擦玻璃朝外望去,“我敢打赌,拿什么和我换,我也不会离开这里。至于城市,我知道它是怎么回事,还是别去胡思乱想为好。”

“好了,不要说了。”夏蒂打断他们的谈话,急切地问,“快说说周舟的情况吧,你的好消息是什么?”

“好吧。”潘特抽出条手帕擦了擦嘴角,向夏蒂讲了他带来的“好消息”。

小主人周舟因为夏蒂离家出走非常伤心,整整找了她好几个月,寻猫启事贴遍了大街小巷。现在他生病了,整天躺在床上。

“这是好消息吗?”夏蒂又惊讶又生气。黑猫替潘特作了回答:“这样你就有了理由和借口回去看望他呀,从这点上来说,不是好消息吗?”

“说得对,这是我第一次赞成你的话。”潘特说。夏蒂听到这些话马上开始收拾餐桌。

“喂,我们还没有吃完呢!”黑猫、花斑猫、八哥齐声说。“对不起,午餐结束了!”夏蒂说,“我马上要出趟远门!”

“太好了,外面的雨也停了,那我就先走一步,去告诉周舟他的夏蒂要回去的消息,他一定高兴得不得了!”八哥说,然后从窗口飞走了,身影很快消失在垃圾场。

当天,夏蒂就打点好她的小皮箱赶往主人住的城市。

对了,她还带上了儿子花斑猫。在火车上,他们睡着了,等醒来,天也黑下来。火车停在一个车站,夏蒂和儿子提起箱子下了车,朝黑夜里走去。

当他们走上一段上坡路时,她看到了远处一幢楼里散发出的灯光。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啊,真高兴,那就是周舟的房间。等一下我们就能好好喝杯茶了。”

现在让我们回过头,看看在垃圾场的家里,黑猫先生在干些什么。

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两天黑猫感觉自己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什么事情也不想做。他转着圈子打量着自己的房间,希望找点什么事情来打发寂寞。

他走进客厅,先在餐桌前坐下,又起来打开电视,把频道从头到尾按了个遍,但是心思根本没放在电视内容上。不一会儿,他关了电视,踱到桌前,瞅着桌上那堆乱七八糟的报纸,随手翻了翻,没能引起他的兴趣。他转来转去,一无所获。

“干点什么好呢,没意思透了。”黑猫陷入了沉思中,突然间一道光芒照射到他的头脑里。他一下子跳起来,“有了!”

他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最后从床下拖出一个歪歪扭扭的旧箱子,在里面乱翻一气。

“不,不,不是这个,不,不,也不是这个。啊哈,找到了!”

黑猫兴致勃勃地在桌子上铺开一张大大的地图。这是一张美丽的地图,上面用各种颜色清清楚楚地标示着每个城市的每条道路、河流和海洋、山岭、十字路口和弯道,还有各种让人眼花缭乱的名胜古迹。

这张图可是黑猫当年自己绘制的。当年他流浪那会儿,横穿全国各地,四处打零工,对各种地名熟稔于心。“想当年我横跨整个欧亚大陆,没有我找不到的地方!”说罢,他闭上眼睛,用手在地图上随便指了个地方。“就在这里!”黑猫睁开眼,看到他指向的地方,“不露一手,就不知道我是谁!”

他跑到外面,看到汽车上积满了灰尘,连忙给车子清洗一通,然后带上地图和交通规则手册,跳上车发动起来,只听这辆破车响了好一阵震耳欲聋的喇叭声,然后浑身又抖又颤地颠了好一会儿,才开动起来。一眨眼的工夫,车就驶出了垃圾场。

黑猫点燃了一支烟,他又重新找到了当年流浪时的感觉。

“现在我才知道,哪里有亲人,哪里就是家啊。如果他们想留在城市,我也不反对在那里住上一阵子——可那只让人头疼的多嘴多舌的蠢鸟怎么办?他可是我的死对头啊……”想到这儿,黑猫吱地把车刹住了,停了一会儿,车里发出这样的声音,“让他见鬼去吧!”

车子继续风驰电掣般向前开去,一路上响着黑猫的喊叫:

“亲爱的垃圾场,再见喽!美丽的城市,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