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羽丽抱头痛哭时,身前一声轻响,吓得她向后缩成一团,眼睛偷偷从胳膊缝里向外看,面前的地上是不知从哪里落下来的那只骨笛。
羽丽气不打一处来,抓住骨笛两端就往腿上砸,要将它从中折断,却搞得虎口、大腿生疼。
羽丽仍执拗地要将气撒在它身上,将骨笛向地上猛砸,尘土飞起荡得自己满嘴满脸咳嗽不止。
她顺手将骨笛狠摔过去,结果两眼一黑,骨笛不知从哪棵树反弹回来,砸在她头上,疼得她嗷嗷大叫。
“该死的骨笛!该死的姬无咎!你们快去死吧!”羽丽躺在地上四脚朝天,捶胸顿足,哭号连连。
风吹树影晃动,天开了一道缝,露出一缕星光,照在她的脸上。
羽丽张开眼,看向那颗闪亮的星。刚刚出现在天空中唯一的一颗星。
那是紫微垣。
三哥哥说过它是头顶上最亮的那颗星,它永远指向北方。
而韩国,就在陈的北边。
这一突如其来的预示让羽丽心神为之一振。
她停止了哭泣,抹掉脸上的眼泪。
三哥哥就是她心里最亮的星,那颗星在指引着她的方向。
她要一路向北,走到韩国。
羽丽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看一眼那阴魂不散的骨笛,狠狠踹上几脚后将它拿在手里。
刚刚打起精神鼓足勇气,忽然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对面树上闪着精光,羽丽闭起眼睛转向行走,结果另一棵树上也有一团,吓得她大叫一声转头就跑,忽见远处一个圆滚滚的黑影发出一声明亮的哨音,接着哨音此起彼伏,她周围的树丛里仿佛有无数种不知名的怪物在向她逼近,羽丽如跌入十八层地狱,再也不顾什么叫人滚开的倔强,下意识将骨笛放进嘴里。
“什么事。”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羽丽七魂六魄尚未归位,抱着头缩成一团不敢睁眼。
“那些都是什么东西。”羽丽缩着头,伸出一根手指,指指这儿又指指那儿
姬无咎站在羽丽头顶的树上,抱着剑瞟她一眼。
“猫头鹰,貘。”姬无咎答。
“不对不对,一定有鬼!”羽丽不敢看,却支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声响。怂得连自己都鄙视自己。
姬无咎一副不屑的神清。
“他们走了么?”羽丽悄悄问。
“没有。”
“啊?怎么还不走?那你也别走。”羽丽着急地说。
姬无咎轻哼一声:“你不是要自己待着么。”
“我……”羽丽羞赧地说不出话来,脸上一片通红,心想一定是姬无咎把它们给招来的,存心要看她笑话。
随着几片叶子的轻响,姬无咎将它们轻松搞定,却留了很重的嫌弃给羽丽。
周围又恢复了安静,许久羽丽才抬起头来,见它们都已不见,姬无咎也没了踪影,一股倔劲儿上来,发誓再也不吹响骨笛了。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羽丽早都忘了方向,闷头向前走去。直走到正午热极才坐下来休息,顺手摘几个野果吃。她走了一天一夜,还在这个林子里,似乎树林都是一个模样。这林子到底有多大?走到哪里是头?韩国到底有多远?
糟糕的是她的伤口又疼又痒,她把布条拆开,里面化了脓。她将伤口在水边洗净,忍着痛将布条缠上,无奈只能用一只手,却是怎么也缠不好。
折腾半天,疼得大汗淋漓。她抹干汗水继续上路,饿了吃野果渴了饮溪水,她觉得自己真的快要走不动了。终于倒在一棵大树下,沉沉睡去。
夜里,她被什么惊醒,警觉地坐起来。
远处仿佛有什么在草丛中穿行。
四周的草丛,都发出嘶嘶的响声。
她怕了,慢慢向后退。
她双手握枪,静静地听那声音的靠近。她的眼睛异常明亮,感觉自己所有毛孔都打开了,全然感知这个世界的危机四伏。她不怕!她给自己打气!没有什么能战胜她!
忽然枪出,扎住了一条蛇的身子。她拔起枪,蛇死而不僵,仍向她身体袭来。
羽丽发足狂奔,穿过密林,后面蛇在追她,很多蛇,她没有火,没有酒,她只能跑,她要跑得比它们快,如果,跑不过怎么办?
她顾不得想,只是奔跑,用力狂奔!忽然一顿,她的衣裙被一株藤曼的勾刺钩住,她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
不能抱头等死,她回身举起枪,她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格挡!甩开!她的枪分成两截拿在手里。她张大眼睛,对付着每一条向她窜过来的蛇。
只要她活着,绝不坐以待毙!
忽然,大地传来震动,什么庞然大物在树林里穿行。速度不快,但非常生猛。
完了,猛兽来了。
见过没见过的大型动物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遍,羽丽有一刻的绝望,因为哪种她都自知不敌。而之前的经验让她努力睁大眼睛,就算是死也不能被吓死,也得先看清楚是什么,才能有对策。
她发现当紧要关头冷静下来,思维会异常清晰。她突然意识到身上的骨笛,原来自己已经适应了一个人的密林生活,和依靠自己的力量面对一切问题。她忘了苦闷、饥饿、仇恨、疲惫,她像个猿人、动物、昆虫一样活着,只呼吸、吃喝、行走,生活就这样简单的进行着了。
可是危险还是来了,一个密林也像一座城池,不是你自顾自活着就可以没事,还有别的东西想要你死。
她不要求助!
羽丽握紧花枪缓缓站起,并迅速观察着周围可以攀爬的大树。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急速的奔跑,那奔跑声由远及更远,竟不是向这里,而是跑远开去,发出骇人的叫声。
接着,蛇的嘶嘶声也消失了,周围静得出奇。
羽丽凝神定气半天,才终于站起,慢慢向来路走去,一步一步,细细察看。
刚刚近距离被她刺死的蛇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十丈开外有两条蛇,它们断成了两截,血肉模糊。
周围的树东倒西歪,一定是有猛兽来过,是什么猛兽?而它又为什么突然消失?
这森林里除了蛇、猛兽,难道还有什么更为可怕的东西?
羽丽刚刚脱离凶险,本该舒口气,可却被更汹涌的恐惧感包裹。一个人到底能不能活下去?她在和谁赌气?跟姬无咎还是自己?她到底该相信谁?姬无咎还是自己?她太任性了,她讨厌自己任性,可却没办法改变自己,也不会对自己做的决定后悔。
她抬起头看看天上的紫微垣,深吸口气,才发现自己已惊出一身冷汗。她用袖子抹一把汗,不知自己还能走多远,唯有壮起胆子,继续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