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素手抽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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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你们当绝命谷是旅游胜地?

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这是提亲的古法,娶亲的流程。

江湖中人,本没有那么多规矩。可是人脉总统领身份尊贵,夫人入门总不能悄无声息。

几天后,彩礼也由车马拖着送了来。

玄缥、束帛、俪皮各一车。

更有聘金无数。

天脉的绝命谷再不是与世隔绝的地方,车马接踵而至,人们皆知人脉总统领,楚墨巨子姬无咎千里迢迢来向天脉提亲,迎娶天脉大弟子燮月。

一切流程走完,姬无咎的迎亲车队将会带着燮月和小离离开天脉,回到楚墨天门山居住。

一时间江湖传言四起,楚墨与天脉的两代姻缘人尽皆知,成了世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姬巨子的名头响彻武林。

人们说他十年忍辱,三年卧薪,终于报了灭门之仇。

说他为不忘仇恨自种仇蛊,何等的决绝气魄。

说他有债必偿有恩必报,厚葬宇墨寒,也算是对得起他。

说他重情重义,一报完仇就迎娶了曾经与他情深意重的女子。

顺带着燮月也沾了光,成了随姬无咎一起韬光养晦的女贤人,终于得到了至尊无上的荣耀。

而宇墨寒,那个早已是江湖不齿的前巨子,丧心病狂的败类,便愈加的臭名昭著。

正是他的背信弃义毁了花神剑的清誉,滥杀无辜在江湖树敌无数。而今他留下的烂摊子由姬巨子一一收复。

庆贺之人络绎不绝,他们统统堵在绝情谷外,求见无门。他们为了能来拜见姬巨子一面,向花脉主道贺,自发地为绝情谷修起一座天梯,连滚带爬地拥入谷里,本来空旷幽静的绝命谷一时间人满为患,喧闹异常。

最欢喜的莫过于燮月。她早已换上了新衣,剪掉了鬓发,俨然一副贵妇的模样。

花神剑很反感这些趋之若鹜的人群,她自己的殿门是决计不开的,若闹得凶了,她就发一通火让女弟子们撵门外的人出谷。

而姬无咎则是每日不见人影。

燮月也不急,他们以后的来日方长。

尽管她最知道,姬无咎的心思一直都不在她身上。

羽丽重又背起包袱,再一次踏上出谷之路。

那些车队人马从她身边经过,他们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并不知巨子夫人长得什么模样。可既然姬巨子年少有为,英雄盖世,再笨的人也会推想,那巨子夫人必是天仙般的人物,美貌无双。

他们见羽丽翩然而过,容貌气质非凡,一个个停下脚步作揖鞠躬,口口声声巨子夫人,自报家门请多关照,闹得人啼笑皆非。

羽丽刚要解释,不知从哪抢出来一个老太婆,一声“大妹砸”便拉住羽丽的手,说姬巨子是她自小看大,比他亲娘还要亲,见到羽丽真是欢喜。如今她老了不中用了,倒还可以帮着带带孩子,巨子夫人可不能嫌弃她。

没等羽丽将她的手抚开,那边又来个一瘸一拐的老头子,声称是姬巨子的“小兄弟”,为他赶了一辈子马车,往后也要来投奔巨子夫人。

一时间一堆人涌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吵的羽丽耳朵快起了茧子。羽丽翻个白眼,便看见了正躲在一边看热闹的花愐愐。

羽丽顿时有了主意,等大家吵得差不多了,羽丽举起手来,像在空中画了一个休止符:“大家静一静。”

巨子夫人发话,谁敢不听?众人立马安静了下来。

“听来众位劳苦功高,姬巨子能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各位的襄助,大家辛苦了!”羽丽欠一欠身算是致谢。

巨子夫人说话就是有水平,众人文化程度虽良莠不齐,却也知道起哄卖乖,既然有求于人,听懂听不懂的统统叫好。

羽丽伸手一指:“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叫……花不完,是我们天脉总负责人,这里一应事项都由他安排,一会儿他帮你们安置一下,便都在这里吃香喝辣,享享清福吧。”羽丽说得甚是客气,大家拍手叫好。

站在一边的花愐愐突然成了众矢之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立马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状。

羽丽早已趁乱来到了花愐愐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错愕中的花愐愐频频点头,转而面露喜色。

“师姐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花愐愐拍拍胸脯,又凑在羽丽耳边小声嘀咕一句:“只是,若回头娘怪罪下来……”

“你怕什么?花不完总管。”羽丽冲他挤挤眼睛。

花愐愐会意,他本来就看热闹不怕事大,这回亲自操刀,自然不亦乐乎。

绝命谷中有一地形复杂去处,密林、泥潭、沼泽星罗密布,还放养着许多奇异动物。外人要是摸进去就像进了迷宫,怎么走都好像在一个地方打转,直整得你哭爹骂娘都走不出来。花愐愐在前引路将他们带了进去,又忽然消失不见,躲在暗处看他们大出洋相,好生游历一番。

其时羽丽早已快步跃上悬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夏末秋初,崖上落花缤纷。

五年前在这里,他们一个吹笛一个舞曲,好不热闹。

五年后也是在这里,他们恩怨两清从此陌路。

羽丽一偏头,看见断情崖那三个字上,竟多了一处剑痕。

一道崭新的剑痕,从石壁右上延申至左下,细得几不可见。

好强的内力,好精湛的剑术。

好厉害的左手剑。

是要说明什么?羽丽笑着摇摇头。

是她,话说得太绝了。他有什么反应都不为过。

羽丽很少自责和忏悔,尽管她做过许多难以理解或称作出格的事。她用自己的一套逻辑来面对生活,她为自己负责,付她能负得起的责,所以她可以一直向前看。

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她要做到不执著。

无执于所拥有的,无执于想得到的,无执于已失去的。

无执不等于放手,它存在于拿起之前、拿起之后、放下之前、放下之后,以及所有驱策身体、心理动作全过程的一念之力。

羽丽做不到,所以她才说狠话。

她想毫发无伤,就装作若无其事。

想成人之美,就装得满不在乎。

她又不要这份看上去的大度,就做得阴损利己冷酷无情。

她要没人能解读她,因为任何一种解读都不够全面和准确,他要姬无咎毫无歉疚,彻彻底底走自己选定的路。

而摆在她面前的路,是先找个看不见他人,听不见他消息的地方,克服一下自己心理上的障碍。

这样的地方,上哪找去?

羽丽伸手向石壁摸去,手指刚刚碰到壁面,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后,石壁上半部分应声滑落在地,轰鸣荡起尘土无数,年代久远的断情崖半截入土。

在留下的半截石壁之上显出一个人影。忽然,这个黑影从石壁后蹿出,十几道寒光向羽丽飞射而来。

羽丽后跃疾退,吊在崖边躲过了那一簇银针。她脚蹬悬崖凌空跃起,右手已从身后拔出宝剑,举剑向黑影发起有力回击。

而那黑影并不恋战,早已向林中逃去。他身影好快,几个起落,已消失在数丈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