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大湘西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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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京城庭讯赢官司一份电召担重任(1)

听完陈渠珍的入藏历险经历,田应诏既感惊奇同情又十分器重。他当即劝慰陈渠珍道:“玉鍪,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孟子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你既经过了这么多大苦大难,我看今后必会大有出息和作为!”

“多谢军门夸赞!军门若有所用,虽肝脑涂地,我亦在所不辞!”

“好吧,我现在就任命你为中校参谋!”田应诏道,“我所辖部队现在还是清朝绿营旧制,战斗力很差,我想照北洋军武备学堂训练办法先办一个军官团,把带兵者先培训好,为提高部队战斗力打好基础。你就担任军事教官吧!”

“是!我一定不负军门期望!”陈渠珍郑重接受了任务。

经过一番筹备,湘西军官团很快就在凤凰城皇殿办起来了,参加的学员有排长以上110多人。田应诏任命中营游击滕代春当了军官团的团长,陈渠珍、赵开忠、熊子候、尹锋等人为军事教官。其中比较出名的学员有戴季韬、陈斗南、顾家齐、谭自平、田杰时、田景福等人,他们大都是凤凰人。

在军事教官的授课中,学员们对陈渠珍的讲课最感兴趣。陈渠珍在长沙武备学堂学习时,本来成绩就很出众,加上近几年来的传奇阅历,见多识广,讲起课来生动传神,学员们都听得津津有味。有一次陈渠珍在讲课时说:“诸葛武侯有言:‘区区于笔砚之间,数黑论黄,舞文弄墨,寻章摘句,世之腐儒,何能兴邦立世。’我在沅水经校学堂当学生时就觉得,士生千古之下,而处斯世,遇斯事,岂宜区区于文字之间而已耶,……我国甲午之役,丧师赔款,全国震惊。余闻之,十分愤慨,认为国家兴亡,青年有责,爱国之心,油然而起。庚子之变,盛倡瓜分中国之议,我更痛心国事,遂决心投笔从戎。诸位学员不知是否有同感,你们投身军营,难道不也是想为报效祖国而有所作为吗?现在辛亥革命虽然已取得胜利,但时局仍很动荡,全国各地群雄并起,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我们湘西欲求辖地之安全,就要坚固自己的军队,你们现在都已是带兵者,带兵者最要具备的本领就是有勇有谋。”

此时,学员顾家齐举手问道:“请问教官,怎样才算有勇有谋?”

陈渠珍随即答道:“勇者,有匹夫之勇和豪杰之勇的区分。苏东坡《留侯论》云:‘古之所谓豪杰之土,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可见,一个军人,特别是一个带兵的军官,光具备匹夫之勇是微不足道的,最重要的还要看是否有大勇,即豪杰之勇。有豪杰之勇者必有大志,有大志者还需有大谋,只有有勇有谋者才是为将之道。故而兵法上曰将在谋而不在勇,兵在精而不在多,当然兵既精且多,将既谋且勇,那就更好了!”

这一番课有理有据,讲得头头是道,学员们听了茅塞顿开。课后有学员就议论陈教官的课讲得好,有水平。可是军官团团长滕代春听了这些议论却泼冷水道:“陈教官会讲什么课?他只不过耍嘴皮子而已!”这话传到陈渠珍耳里,他心里感到很生气,但一时忍住也没与滕计较。

时光如梭,转瞬即逝。不觉间一年过去,陈渠珍正全力帮田应诏训练军事骨干之时,有一天上午,田应诏将他叫进密室相告道:

“玉鍪,我接到袁总统从北京来的一份电令,他说你谋杀了罗长炜。命我将你逮捕解京!我看你赶紧逃避一下,到时我就说无法缉拿了事,你看如何?”田应诏说毕,就将密电让陈渠珍看了一下。陈渠珍万没想到此事又要吃官司,他想了想便郑重说:“军门对我信任有加,我将没齿不忘。不过这件案情实属冤案,罗长炜根本就不是我谋害,我想我是没有必要逃避的!”说罢,就将罗长炜前后的死因又详细向田应诏说了一遍。

田应诏听毕又道:“你虽然是属冤屈,但现在有人控告,袁总统又下令捉拿你,你若不逃避,岂不会解去枉送性命?”

“你放心,俗言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我确实没做这桩亏心事,又怕什么鬼敲门呢!”陈渠珍坦诚地分析说,“我若真逃避,岂不弄假成真?反使无罪变有罪,而且不仅自己受害,还会连累军门,所以我不必逃避,你就按电令将我解送京城,到时我一定会把真相讲清!”

田应诏听陈渠珍讲得很合情理,于是只好吩咐人将陈渠珍逮捕,押送进京,一面又写了两封信暗里送去,一封给国务总理熊希龄,一封给高等军事裁判长傅良佐,请求二人为陈渠珍多加斡旋。

熊希龄接到田应诏信后,立刻给傅良佐又写信,让他在审判时务必澄清真相,找到真正杀罗凶犯。傅良佐亦是湘西乾城人,又是熊希龄的学生,此时见熊希龄和田应诏都来信为陈渠珍说话,他自己亦很顾念乡情,于是对此案审理得格外认真。

陈渠珍被解送到京后,被关在陆军监狱。几天后,军事裁判处进行庭讯,傅良佐亲自进行庭审。

傅良佐问:“请问原告,你是怎么知道你父亲是陈渠珍和钟颖谋杀的?”

原告罗青山即回道:“我是听周逊说的。周去年春上到过我家,把我父亲的骨灰带了回来,他说我父亲是被陈渠珍谋杀的。后来驻藏大臣联豫回到北京,我去问过他,联豫又说我父是钟颖谋杀的,我就认定钟颖和陈渠珍都是谋杀我父亲的凶手,请法官明察!”

傅良佐又传周逊出庭对证,并问周逊告陈渠珍谋杀罗长炜有何证据,周逊原有些理亏,他在甘肃诬告陈渠珍没有得逞,内心仍然不服,才跑到京城来鼓动罗的儿子告状的。这时他来到庭上,便又咬定说:“罗长炜是陈渠珍指使杀的,因为那几个行凶的士兵都是他手下的人。”

傅良佐再传联豫出庭作证,并问他:“有何证据钟颖杀了罗长炜?”

联豫道:“罗长炜是我驻藏时的军务大臣,我派他任协统一职,调钟颖任参务大臣,钟颖对此不满,拒不到任,还公然率兵抢了运藏饷银,后来又进兵拉萨逼我解了职。我回京把此事向袁大总统作了汇报,袁大总统才下令查实此事。后来钟颖又指认此事是陈渠珍干的,说凶手赵本立是陈部的司务长,所以袁大总统断定陈渠珍是杀罗长炜的主犯,为此才电令缉拿陈渠珍。这事到底谁是杀罗的主犯,依我看钟颖可能性更大一些。”

傅良佐遂又问道:“被告陈渠珍,你对此案有何辩说?”

陈渠珍于是讲述了罗长炜之死的前后详情,最后分析说:“罗协参赞开始取代钟颖任协统时,钟协统就很不满,他曾在德莫山下对众军官说,罗长炜是乘我之危,多方谋划,取我代之,悔不该认贼作友。钟协统既恨罗长炜,又恨联豫大臣。他不肯返藏,留在乌苏江观变,并纵兵劫夺联帅运藏饷银,又招变兵,据拉萨。罗参赞听信周春林密报,策划暗杀了十多名川籍官兵。兵变发生后,罗参赞去昌都,我劝他从东路走他不听,偏要从西路走,他带的随从又少,以至途中与变兵相遇,被哥老会士兵陈英、赵本立用绳索捆在马尾上活活拖死。这就是事情真相。至于我和罗长炜,平日关系一直友好,我对他可说是解衣推食,患难与共,这是有目共睹的,许多人可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