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天都撕日历,将近一个月,汤嘉煊都没有回来,只是每天都会打来电话。或者是email,她也渐渐的习惯什么事情都自己一肩扛下来。
她总是有种不好的感觉,可是,听见铭乾的声音,又是无比安稳,安慰自己是想太多。
何凤琪去欧洲探亲回来,第一站就来骚扰汤嘉煊,一进门笑容满面的,“我去欧洲这几日有没有乖乖的。”
沧烟端着文件夹正等着汤铭乾签字,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何凤琪一巴掌就上了夏沧烟的脸。
“你个婊子,怎么又看见你,你不是结婚了么,又来干什么。”何凤琪完全不是从前的架势,现在两人的角色对调,夏沧烟才成了那个没头没脸的角色。
她捂着自己的脸颊,只觉得头都昏昏的,上次被人扇那一巴掌,她的脸整整两个周才消肿,这次,比上次的更痛。
汤铭乾上去大力的拖着何凤琪,“凤琪,你听话,她不过是来工作的,不值得你生气的。”
沧烟刚才只是觉得疼,听了铭乾的话,眼一酸,眼里即刻含了泪水。
汤铭乾揽着何凤琪的肩,把她托在自己的臂弯,“夏沧烟,你先出去吧,我和凤琪有话要说。”
何凤琪听见汤铭乾这么说了,自知如果再闹也不好,就顺着他,“好,那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你不是答应我再不和她来往么,你不是答应我乖乖的在这里等我么?”
她木木的走到大门前,扭开门,走出去,关上门。
铭乾说,我有乖乖的啊,你闻闻,我身上只有你最喜欢的香水味,别的女人的味道都没有。
铭乾的声音,不是很大啊,可是为什么就这么一字不漏的穿透所有,直接传到她的耳朵里,让她的手指除了冰凉,心脏除了疼痛没有一点别的知觉。
那是什么时候?
在机场,她说,你不许偷腥,铭乾调皮的答应,说遵命。
那是什么时候?
站在何凤琪面前,铭乾把她掩在自己身后,说我们家沧烟不懂事。
这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铭乾抱着何凤琪,对着她说,夏沧烟,你出去吧,眼睛没有一瞬落在她的身上。他噙着甜蜜对着怀里的何凤琪说,别的女人的味道都没有。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关进了一个冰窖,越来越冷,空气越来越稀薄。
回忆折磨着她,让她心冷如寒冰。
春风还是有些冷,她抱着手机,汤嘉煊的号码就在眼前,她咬咬牙,按了一个通话。
他出奇的快的接起来,好像就在那边等待着手机响起一样。温润如玉的男人,“这些天,你可是第一次给我打电话,怎么了?”
她支支吾吾的,又犹犹豫豫的,“你在忙么?”
“听你说说话的时间还是有的。”
她靠在大楼的墙壁,“你能不能快点回来,我想你。”
他心弦似被她轻轻的拨动,手指拨动着吊针的针管,现在不可以,如果现在,那么一切功亏一篑,他的离开变得毫无价值,他做的一切都白费,他多么想要什么都放弃,能够永远呆在她的身边,可是,他再也不可能了,他温温的声音,“沧烟,我不在的时间,是你学着长大的最好时间,你不能总是依赖我,你要学会过着没有我,或者以后永远都没有我这个人的生活。”
他一语双关,她却没有听出其中深意,只是听话的说,“那你要多休息,不要总是忙起来就饭也不吃,我会告诉潘安到了时间就带你去吃饭。”
他笑起来,像是对待小朋友一样。“你这不是什么都懂,还经常不吃饭。”
软语道别,她抱着手机悻悻的往回走,铭乾就靠在玻璃门扇上丝毫没有躲避她的意思,她一怔,铭乾问,“上班时间打私人电话,算不算是徇私。”
她要开口,铭乾先说,“我是来通知你,五一放假我们计划出去玩,凤琪让我叫上你,你什么意见?”
摆明了的挑衅,她不信他不懂,而他此时此刻的眼神,更是让她气恼,心里像是有一只怪物越来越膨胀,让她的怒火越燃越烈,她夏沧烟何时会和比人妥协,尤其,对方是何凤琪。
她微微一笑,“正好,嘉煊不在家,我正愁没有地方去,那么我就和你们一道去吧。”
铭乾想要从她脸上看见的嫉妒或者是酸意半分都察觉不到,心里有些寒,扭头就走了。
蓝纹也找到了工作,是一家外企的文员,于是开心的叫着宿舍的姐妹们出来狂欢,几人凑在一起,大家最关心的莫过于那个喧闹了半个城市的婚礼,米乐没心没肺的张口就问,“苍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和汤铭乾在一起么,怎么结婚的时候就成了他叔叔,而且,居然还没有毕业就闪婚,也太急了吧。”
朵朵在桌下踹了米乐一脚,唇语说,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蓝纹也就是小蚊子,忙打圆场,拍着沧烟的肩膀给她夹菜,“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来吃菜。”
她拨弄着盘子里面的油菜,“其实,我一直喜欢的人都是汤嘉煊,还记得当年我一来就捧着的照片么,在此之前的四年我都呆在他的身边,可以说,有现在的我,都是多亏了他,他教会我怎么去生活,他教会我怎么去面对人生,他教给我怎么去爱。”
其实,如果不是她爱上不该爱的人,一切都会十分完美。
朵朵抚着沧烟的手背。“沧烟,其实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不必自责,别人都没有权利指责你,因为只有你最懂你心里的真实感受。”
她伏在朵朵的肩头,终于哭了出来,“可是,朵朵,为什么我这么不快乐。”
三个人都被她哭的不知所措,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所以愈发无措,永远快乐,永远像是什么都不在乎的小苍蝇,懂得了流泪,这应该也是汤嘉煊教会她的吧。
听说过一句话,爱情教会人流下千姿百态的眼泪,有伤心,有感动,有快乐,有悲伤。
她不停地喝酒,把自己灌醉,这样眼前才会停止重复那一对身影。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家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光大亮。
何凤琪有些故意的问他,“为什么不去她家里接她?”
他穿的十分休闲,简单的白衣黑裤,就算是在普通的衣服在铭乾身上也别有味道,何况是今年的流行新款,行人不禁都多往铭乾身上多看两眼,铭乾打开车门,靠在门上看着她,“我要怎么做你才相信我忘了她?”
她笑。“你知道的。”
铭乾摔了车门,“我就不明白了,我说你不信,你非要把我们凑成一起,然后看我虐待她,你就觉得我忘了么?”
她还是十分冷静的模样,“我不需要你虐待她,我只要你对我像是从前对她那样。”
那样其实,是对一个女人最残酷的折磨,不管她现在对汤铭乾是什么样的情感,但是过去的记忆是存在的根系,拔不掉,除不去,眼见着铭乾重复着从前同样的温存,是她最深的伤口。
铭乾赌气的说,好,我全做。我要让你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忘了她。
何家的别墅,是个野外烧烤的好地方,地处郊外,河流溪水,还有没有开发的山,种着一山的树木,入目的全是绿色,煞是好看。
沧烟因为宿醉,烤着鸡翅觉得头仿佛都被人放了一个定时炸弹,好像随时都会爆发的隐隐作痛,再加上何凤琪的朋友那些挟带着“好意”的问候,她着实有些不舒服,捂着胃,坚持守在烧烤台子上,远处娇笑连连,他们都在搭帐篷,说晚上要在这里看星星,只留下她一个人烤九人份的吃食,她的眼睛跟随着一直呆在何凤琪身边的汤铭乾,他们今天都穿的很休闲,以前没有注意,现在才注意到何凤琪那前凸后翘的好身材,粉红色的某知名牌子的天鹅绒的休闲套装在她身上游刃有余,没有俗滥的感觉,愈发显得肤色白里透红,她向来就是美人,明眸大眼,鹅蛋脸娇艳的红唇,她不知为何心里酸酸的。
再看铭乾,脱了黑色的外套,只穿了里面的白色t恤,有说有笑的把帐篷支好,两人站在一起莫名的般配,像是一出偶像剧一样的和谐。
她转过头来默默的继续往炭炉里面添柴火,何凤琪走过来,从桌上拿了烤好的玉米,笑着说,“我跟铭乾说带着你一起去看瀑布,他非要留你在这里继续烤东西,我说这些吃的倒也够了,他说只想和我两人去,我也没有办法,那就劳驾你了。”她好意的说着,沧烟却明白她是来宣告主权的。
她淡淡的笑笑,“不麻烦。”
何凤琪蹦跳回去,献宝一样的把玉米放在汤铭乾口中,还抹去了铭乾脸上的汗滴,沧烟看着,使劲的用手抓着自己的衣服。
他们两人弄好了帐篷,十分愉快的相携去看瀑布,只剩下了她和何凤琪的几个好朋友,那些女人都是上流社会的名媛,平日里在杂志有见过,沧烟刚来她们就冷嘲热讽的,现在更是抓着机会,相互使了个眼色就围上来,“这不是汤夫人么,怎么屈尊在这里为我们做烧烤。”
“对呀,我们是不是还要替凤琪感谢你一下,要不是你攀了高枝,凤琪怎么会找到那么好的男朋友,又年轻又帅。”
她一直默不作声,这下子惹怒了名媛们,其中一个对汤嘉煊仰慕已久,“老公和你结婚才几天就去了伦敦,谁知道到底是真的有事情,还是对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妻子不满意。”她促狭的把脸靠近了沧烟,“还有,你恐怕不知道吧,你的老公那位贴身秘书,这些天是和汤嘉煊形影不离的一直在一起。”
沧烟只觉得心口疼,咬着牙,“你不要胡说,我不相信。”
那女人得意的笑,“你不信,不信可以亲自打电话给他问清楚啊,这个都是无人不知的事情,他一直和那个秘书关系亲密,甚至比你这个新婚的妻子更加要好。”
她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无言以对,所以才会苍白的说,我不相信,同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汤铭乾的身上,她会扇那个女人一个耳光,说你不要挑唆,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两人相对而言,她相信的汤铭乾,而对于汤嘉煊,虽然曾经是她最相信的男人,可是,现在却时常恍惚,觉得面前的人并不是曾经那个人,那些发生过的曾经,也都像是一场梦。
她从座位上面站起来,“抱歉,失陪。”
心口的疼,加上胃里翻涌的感觉,她在草丛中奔跑,莽草划伤她的皮肤,她也觉不到疼痛,伏在河边,她呕吐的天旋地转。
何凤琪拖着汤铭乾,铭乾脸上的表情十足的臭,本来让夏沧烟跟来这个主意是他提出的,不过是想要看到她的嫉妒,或者是那么一点点的酸意,可是,她那么泰然,微笑连连的对着那群过去故意捉弄的女人,心就像骤然落入了谷底,多少曾有过的期望,成了此刻在他身上践踏的脚,一次次,一遍遍,反复用力。
何凤琪的眼睛在瞄到那抹身影之后,嘴角一扬,拖着身边的男人,“走啊,带你去看个风景。”
铭乾冷淡的没有推拒。
烈日当头,她的头顶灼的热热的,当两个身影在她头顶盖住大半边阳光,她嘴角还残留着污秽的呕吐物,抬头就看见两张表情各异的脸,汤铭乾神色怪异的看着她,似乎是看见了一头怪兽的惊愕还有那么明显掩盖不住的落寞,而相比而言,何凤琪脸上的愉悦就显得过分明显了。
她用手指抹抹自己的唇边,强撑着自己的腿站起来,“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在这里,打扰到二位雅兴的话,我道歉。”
她幽幽的要走,忽然汤铭乾抓着她的胳膊。
她的心一酸,疲惫的眼泪就在眼眶里面打转,她在心里问了自己无数遍,为什么要跟来,为什么要答应,为什么要看见这样的场景,为什么要折磨自己,已经无路可退,还要自封后路么?
“你,怀孕了?”
铭乾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是不相信,也是害怕答案。
如果说,她此时此刻怀孕的话,那么就意味着,在他们还没有分手的时候,面前的这个女人就和他的小叔叔珠胎暗结了,脑中一瞬间涌上的千万思绪令他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拖住了她的手腕,“夏沧烟,你他妈给我说话,你没有嘴么,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和汤嘉煊搞在一起,你告诉我,你一直对我守身如玉,是因为要对汤嘉煊从一而终,你他妈说啊。”
她眼神空洞的看着他。
说什么呢?
曾经两人的信任,已经如同崩落的墙皮,一天天在摧毁,她冷漠的点头。
铭乾扬起了手,她闭上眼,她那一瞬间在想,如果铭乾真的打了她,她会不会更好过一些。
铭乾愤愤转身,没有落下的手,没有表情的脸,却泄露了心底最深的脆弱。
何凤琪没有跟他走,反倒是走到了沧烟的面前,“有时候我觉得你真是让人恨得牙痒啊,明明可以欺骗他,明明就可以不那么伤心,你却非选择最狠的方法去伤害他。”她叹息的摇摇头,“可是,人就是这么的犯贱,往往守在身边的不知道珍惜,而在乎的人却不珍惜你,就算是你掏心掏肺的付出,他也不会回头望望你。”
她看着何凤琪,“我知道你是真的爱他,那么能不能请你忍受铭乾的小脾气和他在一起,好好照顾他。”
天边的云彩还是那么的洁白,她独自决绝的走回了帐篷,大家都各自去玩,她抱着自己的双膝把自己紧紧的环绕进去,很痛,很难过。
四年,原来不是那么轻易的就能够忘记,毕竟感情不是游戏,不可以曲终人散,微笑着挥手,她的脑海中全是汤铭乾陪伴她这几年一点一滴的感动,听说他已经不再去他们曾经经常约会的餐馆,他明明很喜欢那里的饭菜,他说,我们结婚的时候一定要请这里的大厨。
原来,什么都可以忘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