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倩,感情是不能强求的。如果他在上船前就已经提出分手的话,那说明你们的问题不是因为有信文,他也许真的觉得你们不合适……”罗惠很同情徐子倩,但她觉得有些话对朋友说清楚,也许更明智,“我认识志诚也有好几年了,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那么喜欢一个女孩,他说起她,是发自内心的欣赏和爱护,而且迫不及待要把她介绍给朋友们。可是你呢,如果你今天不说,我根本不知道你们之间有关系。所以子倩,你想清楚,要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我就是不甘心啊!我哪点比不上那个女人!”
“你都比她好,但是爱情是没有原则可讲的,他就是喜欢她这样的,你也没办法啊。就当他不懂得欣赏你吧,我觉得你甩了他一定能找个更好的,你那么年轻。”
徐子倩苦笑道:
“我也不年轻了,都30了。”
房间里静默了几秒钟。
“法医找你干什么?”罗惠又提到了最初的问题。
徐子倩瞄了她一眼,笑出来。
“呵呵,我用杂志打了那个女人的头。法医真厉害,居然从我的杂志里找到一根那个女人的头发。”
“你用杂志打了信文的头?”
“有什么不可以?她抢了我的男人,我打她一下,又怎么样?她又没受伤。”徐子倩若无其事地说着,哈哈笑起来:“她捂着头的样子真是可笑!笨蛋。”
小林的父亲林月山去跟警察赵城聊天了,眼下休息室里只剩下黎正和小林两个人,黎正决定问一个他憋了很久的问题。
“信文,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在我的休息室突然失踪,后来从秘道爬到厨房的事?”
“我当然记得,”小林点头,“我刚才还一直在想这件事呢。我就是弄不明白,船上有那么多警察,为什么就是找不到人?陈影失踪后,不就开始搜查了吗?”
“你想到了什么?”
“我觉得,船上一定有一个警察没发现的密室,绑匪一定是把志诚和盛容都藏在了这个密室里,所以他们才找不到。”小林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我想再试试,也许能找到秘道。”
“你上次爬的那条秘道,你还有印象吗?”
“那条秘道,我可以肯定,只能通到小厨房,没有其他通路,我觉得没必要再试了。这条船上应该还有别的秘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黎正提醒道,“我记得你说,假如这就是幽灵船的话,那么每个房间都有第二道门。所以,你这个休息室,也许就有一道秘门。”
“我试试。”小林马上趴到地板上,开始念念有词。
黎正很想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但看她专心致志的样子,决定不打扰她。
小林双手趴在地板上摸索着,黎正在一边观察,他发现她是以三角形的路线进行探索的。当她的双膝打开至40厘米宽的距离时,她的手必然是探向双膝上方中点的地方,也就是说,假如双膝之间的距离是三角形下方的横线的话,她的手就放在三角形的顶端。她之所以会这么行进,当然是口诀告诉她的。当初左量设计的秘道一定是遵循了某些特殊的数学规律,是三角形的巡回图吗?
黎正满怀希望地注视着小林的一举一动,很希望口诀能再次发挥神奇效用,让她瞬间在他眼前消失。这次,他决定跟小林一起爬进秘道看看,不管怎么说,两位失踪者都跟他有密切的关系,他不能袖手旁观。
然而这次,小林的蒸发行动好像不太顺利。她花了近20分钟,几乎摸遍了这个房间的每个角落,却仍然一无所获。
“怎么啦,信文?口诀不对吗?”看见她失望地站起身,他问道。
“口诀没错,可是……这个房间怎么会没有第二道门?难道我搞错了?”小林低头望着地板,自言自语。
“你上次成功了,说明你没错。”
“可是为什么这次……”
“别急,信文,”黎正忽然想到,“这艘船当年被烧过,后来杜嘉祥买下它后,进行过全面修缮,也许当初的房间设置跟现在已经不同了。”
“那他应该有过去这艘船的图纸。只要有图纸,我们就能分辨出,哪些房间还是原来的模样。原来的房间应该都有第二道门。”小林抬头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里目光坚定。
“他应该不会把每个房间都拆掉重新造吧?”黎正兀自嘀咕了一句,看见小林脸上一副担忧的神情,马上道:“我开个玩笑,这么大的船,全部拆了重造,老杜还不一定有这样的财力。我马上打电话给他。”
“滴滴”,手机响了两下。来短信了!他的心顿时紧张起来。他能感觉到,身边的小林也跟他一样。
他翻开手机,短信果然是凶手发来的。
“媒体人士精简至10人。”
“他说了什么?他有没有提到志诚?”小林在一旁焦急地问道。
黎正把手机递给她。
“他为什么要把媒体的人赶下船?他要做什么?是不是怕人太多了,妨碍他?”小林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黎正无法回答。
另一个房间里,谈话还在继续。
“啊?Joe正在看我写的书?”徐子倩表情复杂,既有欣喜,又有尴尬。
“子倩,其实我就是为那本书来找你的。那本书是以第一人称写的,主人公叫左量。你是不是曾经采访过他?”罗惠问道。
“没有。”
“那,他是你杜撰出来的人物?”
“嗯……也不是。”徐子倩又摇头。
“那你怎么会写他?”
“我随便写的。”
徐子倩说话不太积极。罗惠有意识地停顿,对方也没有插进来,这对于一向爱说话的徐子倩来说,颇为反常。难道真像Joe所猜的,她是幽灵船幸存者的后代?
“子倩,你知不知道左量确有其人?”罗惠进一步问道。
“是吗?我不知道。”徐子倩看上去很是惊讶,但罗惠无法肯定她是不是在演戏。眼下业余演员的水平也不可小觑。
“左量在1992年用他的‘末代皇帝号’载着十几个客人远行,后来被发现时,船上一个人也没有,全部失踪了。到现在这还是悬案,警方有档案呢,而那艘‘末代皇帝号’,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玛丽亚号’。”罗惠目不转睛地盯着徐子倩。
后者的眼睛瞪得老大。
“你说什么?Linda,这是杜嘉祥的船。”
“杜嘉祥已经承认,他当时是通过拍卖把这艘船买下来的。它就是当年的‘末代皇帝号’。”罗惠故意放慢语速说道:“子倩,你在书里写的内容,跟那十几个人的失踪大有关联。书里的内容,如果不是杜撰的,你又是从哪儿听来的?难道当年你也在船上?如果是这样,你当年只有14岁……你会不会是……听说,你有个叔叔是船员,你会不会……”
“Linda,别瞎猜!我叔叔早就退休了!日子过得好着呢。我这辈子也是第一次上这条船!”徐子倩打断了罗惠的猜想,嘀咕了一句,“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么回事?”
“怎么说呢?”徐子倩面露难色。
“你有什么就说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罗惠说完又忍不住加了一句,“听Joe的口气,船上的人可能都被谋杀了,你要是不跟我说,以后警察也会来问你的,你的书是公共出版物啊。”
她的话让徐子倩紧张起来,她烦恼地叹了口气道:
“唉,真没想到那本破书还会带来这样的麻烦。”
“快说吧,子倩。是你写了那本书,书里的内容特别写实,你不觉得吗?你可不要跟我说,这书不是你写的。”罗惠道。
徐子倩的脸上再度显出尴尬的神情。
“嗯……其实,Linda,让你猜对了。”她迟疑了半天,终于吐出一句话来。
罗惠没听明白。
“我猜对了?我猜对了什么?”
“这本书确实不是我写的。”徐子倩道。她看了一眼罗惠,低头一边收拾擦指甲的纸巾,一边说:“7年前,我在同文出版公司当编辑助理的时候,编辑主任让我整理一堆旧的投稿。我从中发现了这本书稿,它是1995年投到社里的,已经很久了。那个书名很吸引人,《慢慢长大的船》,我觉得蛮有味道的,就把它带回了家。看过之后,我觉得故事很有意思,如果不出版太可惜了。我准备向编辑主任推荐这本书,没想过这是不是真人真事。我当时只想找到那个作者,告诉他,让他把稿子打一份电子档重新投稿,我看的那个是手稿,很多地方已经破损不堪。谁知,根据作者留下的联系地址找去,却发现这个人已经出国了。”
“那后来呢?”罗惠问。
“后来我给房东留下口信,让他们一有那人的消息就告诉我,谁知三个月后,那个房东给我打电话说,那个人在美国车祸身亡了,房东好像在马路上碰到这个人的同学。房东这么说,我没理由不信吧?后来……嗯,我觉得这本书不出版挺可惜的……”徐子倩的声音低了下来,“我就拿去出了简体版,后来正好认识一个朋友搞海外版权的,就又出了一个英文版。”
“子倩,你胆子真大,你能确定那个人死了吗?”罗惠道。她心里想,你将别人的写作成果据为己有,这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怪不得刚才会那么尴尬呢。
“我出版了英文版和简体中文版,一直没人来找过我。我相信他真的是死了。”徐子倩的语气又轻松起来。
“那你还记得那个人的名字吗?”罗惠问道。
“他叫顾暄。照顾的顾,日字旁的暄。”
“是男是女?”
“房东说,是个非常漂亮的年轻男学生,可惜我无缘看见他。好可惜哦!”徐子倩格格笑道,“不过我出版了他的遗作,他应该也没什么遗憾了吧?”
小林很失望,因为杜嘉祥告诉她和黎正,他那里并没有原来那艘“末代皇帝号”的图纸,其实,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哪些房间保留了原貌。
“当初买下这艘船时,很多地方都已经烧得不成样子了,所以修补那些被烧毁的部分是整个修缮工程的重点。但这些都由轮船公司委派的专业人士打理,他们或许有图纸,但我没看到,他们也没必要拿给我看。即使给我看,我也看不懂。”杜嘉祥看看黎正,又看看小林,神情有些不安,问道:“你们要图纸干什么?”
“我们怀疑这艘船上有秘道,所以想看看原来的设计。”黎正直截了当地回答了他,随后问道,“老杜,当初修船的时候,你们有没有对每个房间进行检查?”
“嗯,我是看过一遍,但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检查。”他从书桌抽屉里拿出几张照片,扔在桌上,道:“这是它原来的样子,你们可以看看。”
小林凑近书桌,照片上的影像是原来“末代皇帝号”的全貌。一个庞然大物矗立在深蓝色的海水里,船体有近三分之一的部分被烧焦。在夕阳的印照下,它残缺的肢体看上去格外凄凉。
“当初修缮的时候,我的要求很简单,修复原来烧毁的部分,保证这条船上设施齐全、干净卫生,可以在这里搞派对,可以让客人舒适地过夜。”杜嘉祥说。
“这要求也不低。”黎正道。
“当然喽,我可是付了大价钱的。那时我那个朋友的船业公司境况不好,我这么做也是在帮他。工程完工后,我请行家检查船内的设置,大家都说不错,所以就OK了。我没有监督他们的具体工作,不知道哪些房间保持了原样,哪些房间进行过重新分割。抱歉。”最后两个字杜嘉祥好像是专门对小林说的,大概他已经看到了她眼里的失望。
黎正摸摸下巴,问道:
“那么,当初你买下它的时候,哪个部分烧得最严重,哪个部分保留得较好?”还没等杜嘉祥说下去,黎正又加了一句,“我想这个你一定记得。”
杜嘉祥凝神思索了片刻,答道:
“烧得最严重的地方应该是大厨房。小厨房还好,但大厨房几乎烧得一点不剩。我们后来不得不重新造了大厨房,增加了很多现代厨具。保留最好的应该是我们举行过记者招待会的大厅,基本算是完好无缺,其实跟大厅相连的大部分舱室都保留完好,我们只是换了墙纸,增添了一些家具而已。原来这艘船有一大半舱室都是空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
“如果保存完好的话,就没必要进行重新分割或大力修补了吧?”黎正道。
“嗯,应该是这样。”杜嘉祥点头。
“这样的话,大厅以及与之相连的大部分舱室,应该保持了原样。只是……难道大火最初是从大厨房烧起来的?”黎正道。
“厨房本来就是容易着火的地方。厨师对厨具使用不当,油道没清理干净,或者任由油锅里的油烧热不管不顾,都可能引起火灾。”杜嘉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