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幽灵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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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你是谁?(2)

赵城眯着眼睛看她,看得她心里发毛。接着,她听到他慢悠悠地说道:

“其实我们接到报警后,很快就查了一下嫌疑人的档案,也就是你的档案。我们发现1984年4月22日出生的林信文本市只有一个,但是,她已经于今年的6月15日自杀身亡了。”

“你说什么!”小林几乎叫了起来。

还没等她开始为自己申辩,钟志诚就大声道:“你没搞错吧!警官!她只是没找到身份证而已!我可以证明!她就是林信文!”

“尸检报告证明她是服毒身亡,没有他杀嫌疑,尸体旁边还留有一封她的亲笔遗书,上面只有八个字‘此人已死,让她安息’。另外……是林信文的父母来认的尸。”

“这不可能,6月15日!我父母去作巡回演出了!”小林嚷了起来。

“你父母是不是赛鹰杂技团的魔术师林月山和苗小红?”

“是的。”

“就是他俩认的尸。”赵城目光冰冷地盯着小林,问道:“小姐,你究竟是谁?”

小林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大陷阱。

大厅的这个角落里静悄悄的,小林觉得充满敌意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朝她射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这时,钟志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赵警官,这里面一定发生了一些误会,我可以肯定,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林信文本人。”

赵城在他们周围踱了几步,停下来,回头看着他。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她就是林信文?”

钟志诚似乎想笑,但他的嘴角只是向上弯了弯。

“警官,还要什么证据!我认识她。我们曾经谈过恋爱。”他道。

“你认识她后,有没有查过她的身份证?”

钟志诚被问住了。

“没有。”他道。

“你有没有见过她父母?”

“见过。”

“她父母有没有向你证实她的身份?”

钟志诚摇头。

“所以,你之所以知道她叫林信文,全是她告诉你的,是吗?”赵城斜睨着他。

“是的,”他很不情愿地承认,但马上又补充了一句,“不,也不全是,有人向我介绍过她的情况。”

“是谁?”赵城立刻问

“是……”钟志诚脸上的兴奋转瞬即逝,“是郑秋雨。”他低声道。

赵城笑起来。

“你有你父母的电话号码吗?”钟志诚转头问小林。

小林觉得脸上发烫。她没有父母的电话号码。自从5月底以来,她只跟父母通过两次电话,第一次是她准备闭关疗伤的时候,当时他们在北京。她隐约记得,他们在电话里告诉过她,他们换了手机号码,但那时她心情太差,她居然—没有记下来。第二次,就是在两周前,他们打电话告诉她,他们在遥远的新西兰,她当时只顾听妈妈聊当地的宜人风景,根本没想过要问他们拿电话号码。也许在她心里,一直认为跟父母保持联系是可有可无的事,现在想来,她可真是个不孝女。一阵内疚袭上她的心头。

“你现在能联系上你父母吗?”钟志诚问她。

她摇摇头。

“他们好像在新西兰。”她低声说。

钟志诚看了她一会儿,才板着脸对赵城说:

“不过,我可以肯定她就是林信文。她没必要撒这样的谎。而且,我觉得现在讨论她的身份不合时宜,这种事只要下了船,联系上她的父母,很快就能得到证实。”

赵城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我同意。现在是9点57分。马上要十点了。”赵城转头对钟志诚说:“你说得对。现在是不适合讨论这事。但是,由于她身份不明,船上又发生了命案,所以只好先采取点措施。”他朝身后的那名小警察使了眼色,后者接到指示后,面无表情地拿着手铐朝小林走来。

当目光接触到那副手铐时,小林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她只有在小时候上父母的魔术节目时才戴过手铐,当时觉得很刺激,现在却只觉得恐怖。他们要铐我?他们真的把我当成嫌疑犯了?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她知道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钻进了别人设的圈套,但仍搞不清对方的目的何在。她不是名人,到目前为止,她只出过两本漫画集!她不过是个恋爱受挫的普通女孩罢了!她的存在会对谁造成威胁?如果是因为钟志诚,她早已经跟他分了手!小林想来想去,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切都跟郑秋雨有关,即便想害她的人不是郑秋雨本人,也一定是郑秋雨认识的人,而且这个人很可能就在船上。想到有个人在暗中窥视她,小林禁不住又打了个哆嗦。

就在那个小警察即将走到她身边时,钟志诚挡在了她面前,“喂,这么做不合适吧?”他质问赵城。

“你想干什么!”赵城喝道。

“警官,她只是跟着郑秋雨来看热闹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志诚!别胡闹!”杜嘉祥道。

小林躲在钟志诚身后,心里在想,半年前那个死去的女孩是谁?假如遗书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那她的死就没那么简单了,她是自杀的吗?

“老杜,我没在胡闹,我跟信文交往过!”钟志诚在跟杜嘉祥较劲。

“志诚!现在出了人命案,而且是在我的船上,请你跟警方合作好不好?”杜嘉祥有点不耐烦了。

“老杜,谁交女朋友会先去查她的身份证?你会吗?”钟志诚话音刚落,忽然,整个大厅的灯“啪”的一声全熄灭了。大厅四周立刻传来一片恐惧的尖叫声。

“怎么回事?”钟志诚问道。

没人回答他。小林只听到一阵窃窃私语。

“妈的!是不是又有人死了?”

“黎正在哪里?”

“这条船真邪门!”

“Linda呢?是不是跟他在一起?”

“快,快,看看有没有手电?”

“没带啊。”

“相机!准备!”

“听说这条船以前是幽灵船!”

“幽灵船?”

“什么,什么?说清楚点?”

各种不同的声音此起彼伏,其中有零乱的脚步声、碰到桌子的声音、酒杯放在玻璃台面上的声音、女人的嘀咕声、拉拉链的声音、咳嗽声、电话铃声、衣服的摩擦声、人的呼吸声……

“电工在哪里?电工在哪里?”有人叫了起来。

“有没有去修?”

“已经找人去修了,大家安静,请耐心等待。”一个好像管事的人大声回答。

在黑暗中,钟志诚握住了她的手,她心里暖洋洋的,鼻子却有点酸。在这种时候,他能如此护着她,说明他对她是有感情的,看来他也不是一无是处,其实,她真想好好趴在他肩膀上大哭一场,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为什么秋雨会死?为什么她会晕过去?为什么她的相机和身份证会失踪?为什么她留给秋雨的条子会出现在一个女人的自杀现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实在有太多的问题要问,她真想好好跟他谈谈,她需要他跟她一起回忆。她现在有种很清晰的感觉,这次的事不仅跟她有关,跟他也有关系,有人在观察他们……到底是谁?

“志诚。”她轻声叫了他一声。

他转过头来。她知道他在看她。

“我……”她停顿了一下才说,“我真的是林信文。”

他扑哧一下笑出来。

“我知道。”他轻声说。

“我想跟你说……”

“嘘……”他让她别说话。

“志……”她又小声叫他。

“嘘……”钟志诚再度让她闭嘴。她在黑暗中看见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客舱的大门,他在看什么?她的心砰砰直跳,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忽然,她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在舱门口一晃。她心头一紧,那个人是……她正想跟钟志诚说,耳边响起一阵风声和衣服摩擦的声音,他猛然放开了她的手,朝前奔去。

“Joe!”她听到他在黑暗中大叫了一声。

接着,一个男人闷闷的叫声从她前方传来。

“啊—”

她的心揪了起来。他知道黎正的英文名字就叫Joe。

大厅里先是安静了一秒钟,接着骤然响起一阵咔嚓声,无数闪光灯又一次在大厅的各个角落亮起。伴随着灯光的一起一落,小林还听到一阵阵零乱的脚步声,但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黑暗中可能已经发生的案件吸引了过去。人群中混杂着焦躁、不安、好奇、激动和兴奋的情绪。

小林借着闪光灯一亮一息的空当朝钟志诚所在的方向望去,看见他正俯身看着黎正。黎正是不是遭到袭击了?她想走上去瞧瞧,却见钟志诚起身朝人群大叫:“这里有没有医生?有没有医生?”

“怎么啦?怎么啦?”有人问道。

被拦在大厅四周的人开始往前涌。

“别过来!别过来,退后!”一个管事的人嚷道。

“黎正怎么啦?”有人惊慌地问。

“是不是黎正?”又有人问。

“出什么事啦?”

她听到钟志诚在大声回答:

“有人中弹了!快!有没有医生?这里有没有医生?”

是黎正中弹了吗?可是,刚刚好像没听到枪响啊!小林想看得更清楚点,但她前面不知从哪里涌出几个记者,在她前面摆开了大号照相机,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这些人真讨厌!

“我是医生。”人群里冒出一个声音。

“快请!”钟志诚立刻回应。

“原来他也在。”她前面的记者甲道。

“那是谁?”记者乙问道。

“B综合医院的副院长,外科专家张启文,经常给名人做手术。”记者甲答道。

小林通过两个记者身体之间的空隙看见一个穿西装,戴金丝边眼镜的男人走了过来。黑暗中,他似乎差点被什么东西绊倒,低低地叫了一声。钟志诚立刻上前扶住了他,并在他耳边低语起来。

闪光灯灭了,大厅里又陷入一片黑暗。

就在这时,小林感觉后脖颈处吹来一股热气。有人在我背后?就像大冬天被人从头顶浇了桶冷水,她觉得从头冷到脚。谁在后面?他想干什么?她鼓起勇气,准备回头看看,她很希望这只是一场虚惊,但突然感觉脖子上一凉,有人用绳子绕住了她的脖子。她本能地开始挣扎,并且马上意识到绕在脖子上的应该是根电线。

有人要杀我!有人利用袭击黎正引开注意力,为的就是要杀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到底得罪了谁?她的大脑里迸出无数问题。

但她已经顾不得想这些了,她明白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思考而是呼救!她企图尖叫,但那个人显然在用力,虽然她张大嘴却无法喊出一个字。她开始伸出双手在空中乱抓,希望能抓到前面的那两个记者。然而这时显然又发生了什么事,她朦朦胧胧听到两个记者在说话。

“快拍!Linda来了!”

“她好像在哭。”

“就要拍她哭!越丑越好!”

“看她平时装的!”

小林快喘不过气来了,越来越觉得体力不支。她拼尽全力,狂乱地在空中乱抓,但最后她的手还是无力地垂了下来。她绝望地想,我是不是真的要死了?真是死不瞑目啊!到底谁想杀我?忽然,她的手指无意中碰到口袋里一个硬硬的物体。

圆珠笔!

她心里一亮,接着,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从口袋里掏出那支笔朝后扎去。她不知道她扎了这个人身上的哪个部位,但她知道,扎中了。那个人低低哼了一声,但随即,她的头和脖子就迎来一阵剧痛。我真的快死了吗?她觉得自己正在往下倒,最后她只听到一个记者在说:

“那个警察反应可真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