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早上,番茄骑士又坐着他的黄瓜拉车来了,这一回,可有柠檬士兵护送。他们二话不说,就把南瓜大爷赶出了小房子,将一只丑陋的恶狗放了进去。这条狗叫马斯蒂诺。
“好了,”番茄骑士恶狠狠地朝四周看看,叫着:“现在你们这里所有的坏小子都要学会尊敬我,首先就是葡萄师傅收留的那个外地坏小子!”
“好!好!”马斯蒂诺大叫助威。
“至于南瓜这个老混蛋,得学会遵从我的命令。如果他一定想要住房子,监狱里有的是地方,人人都住得下!”
“好!好!”马斯蒂诺又开始助威。
葡萄师傅和洋葱头站在铺子门口看着这一切,可是没法儿帮忙。南瓜大爷伤心地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扯着胡子,每扯一次,手里就有一撮。最后他决定不扯了,不然,胡子不久就会一根也不剩了。他坐在石头上只是叹气,大家应该都还记得,南瓜大爷有满满一肚子的气。
番茄骑士爬进马车,马斯蒂诺立正,举起尾巴敬礼。
“你给我看好咯!”番茄骑士吩咐完,给四条黄瓜抽了一鞭子,绝尘而去。
这是夏天,你们都还记得,而这天又是一个大热天。马斯蒂诺在小房子前面走来走去,摇着尾巴扇风。但没有用,不一会儿他就满头大汗,心想哪怕有一小杯啤酒喝喝也是好的。他东张西望,看看有没有什么玩耍的孩子可以让他差遣去饭馆买杯啤酒,可是一个也看没到,只有洋葱头坐在鞋铺门口搓麻绳,马斯蒂诺觉得他有股怪味儿,就决定不去叫他。
太阳越升越高,天也越来越热,越热就越觉得口渴。
“我今天早上吃了什么?”马斯蒂诺自言自语,“是汤里的盐放多了吗?怎么我现在喉咙像在燃烧,舌头像是黏着水泥!”
这时候洋葱头抬头看着他。
“喂!喂!”马斯蒂诺有气无力地叫他。
“您叫我吗?”
“对,是你,小家伙。您去给我弄瓶橘子汁来好吗?”
“马斯蒂诺先生,我是很乐意去的,可是我师傅刚给我这只鞋,叫我钉鞋掌,我恐怕没工夫去。”
洋葱头说完,掉头就回铺子里去了。
“真没礼貌!”马斯蒂诺嘟囔着,开始骂起锁链来,是锁链害得他不能自己上饭馆去的。
过了一会儿,洋葱头又露面了。
“小少爷,”马斯蒂诺带着哀求的语气说,“您给我拿杯水来好吗?”
“我很乐意给你拿,”洋葱头回答说,“可是我师傅刚吩咐我快把理发师这双鞋的后跟修好。”
等到下午三点钟,太阳烤得石头都出汗了。马斯蒂诺再也受不了了。这时候洋葱头灌了一瓶水,水里撒了点白药粉,那是葡萄师傅老伴儿晚上吃点安眠药。这位可怜的太太神经太紧张,不吃安眠药就没法儿睡觉。
洋葱头用大拇指堵住瓶口,把瓶口凑到嘴边装作喝水的样子。
“啊!”他惬意地眯起眼睛,“多么清凉的水啊!”
马斯蒂诺咽下差不多一升的口水,瞬间仿佛觉得好受一点儿了。
“洋葱头先生,”他说,“这水好喝吗?”
“您说呢?可比甘露酒还好千倍!”
“里面没有细菌吧?”
“瞧您说的,这是最纯净的水,帕帕尔大学一位教授把它过滤得非常干净。”
洋葱头又把瓶子举到嘴边,装着又喝了两口水的样子。
“洋葱头先生,”马斯蒂诺觉得很奇怪,“您的那瓶水,怎么喝来喝去都不见少呢?”
“您要知道,”洋葱头回答,“这瓶水是我爷爷传给我的宝贝,它永远也不会空。”
“您让我喝一小口好吗?一小勺那么多就行!”
“一小口?我可以给你喝六瓶!”洋葱头爽快地说。
诸位想想,马斯蒂诺听到这话不知道有多开心,他对洋葱头谢个没完,舔舐他的脚,在他面前摇头摆尾,连对自己的主人——两位樱桃女伯爵也没这么奉承过。
洋葱头把瓶子交给马斯蒂诺,马斯蒂诺一把抓过瓶子就咕嘟咕嘟喝个精光,正想说:
“你不是跟我说这个宝瓶是喝不光的吗?”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他已经倒下睡着了。
洋葱头给他解开锁链,把他背到城堡去。他回头看看,南瓜大爷赶紧回到了自己的小房子里去了。小窗口里露出老头子的脸,红胡子乱蓬蓬的,看起来挺幸福!
“这只可怜的狗!”洋葱头一路往城堡走一路想着,“我只好这么对你了,等你醒来,谁知道你会怎么谢谢我的那瓶水啊!”
城堡的大门开着,洋葱头把马斯蒂诺放在花园草地上,轻轻地抚摸着说:“请你原谅我,并且帮我问候番茄骑士。”
马斯蒂诺心满意足地哼唧了两声,他梦见自己在半山的湖里游泳,湖水无比清凉,他一边游一边痛快地喝水,自己也慢慢变成了水:一只水做的狗,有两只水耳朵,还有一条喷泉一样的水尾巴。
“做个好梦!”洋葱头说完就回村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