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双陷入沉思。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默默恢复精神的眼镜娘就见猫耳小姑娘的桃花眸轻轻扫向它,空洞而无机质……它浑身一颤,怕极了她又忽然发难,悄悄的撤腿,往门边凑了凑。
就是这样它都没有逃走。
是为什么呢?
程双捏着熊宝宝的熊爪,虽然此时熊宝宝的爪子毛又短又硬,爪心还有厚厚的茧子,但摸起来很踏实,就像……就像迷宫?
对呀!
一环扣一环的迷宫,也许绕来绕去,又绕回了图书馆。
因为有黑猫迪菲奥的附身加持,她可以确定这里虽然对维护者甚至灵魂都饱含恶意,却并非是幻境。否则迪菲奥早就堪破一切,救她出苦海了。
而且离开自己的地盘同样是弱势,会缩小会受伤的眼镜娘迟迟不愿找机会逃走,除了在她身旁有利可图外,或许这里对它也是存在某些限制的。
比如图书馆的猪头怪,楼道门便成了困住它的结界,令它毅然放弃到了嘴边的‘美食’,可见美食的力量依然抵不过‘外界’的威胁。
程双一想到此,二话不说的扯起熊宝宝,钻进了临近的这扇门板——
明亮的操场中心空无一人,只有一滩滩淅沥沥的血迹残留在绿草茵茵的地面,不知道是维护者的,还是野兽的。
他们一站定,就听到熊类威慑性极浓的咆哮嘶吼,视线陡然变换,等回神,程双已经坐到了熊宝宝的脖颈上,听着它冲四周呲牙嚎叫,发出气势惊人的威胁之音。
周遭的草丛晃动不停,仿若觊觎着什么又顾虑着什么,隐藏在暗处的野兽久久不曾显身。
看到此种情景,第一个放下心的竟然是眼镜娘,它偷偷摸摸的躲在这一刻显得‘分外高大’的巨熊腿后,微微松了口气,它有种预感,一旦野兽冒头,它一定又是被抛出去吸引注意力的那一个。
程双反到提起了精神,毕竟熊宝宝的体格受限,以她们己方的视角看,是巨熊之姿,但在野兽们的视角,熊宝宝可能跟玩偶没什么区别。
所以即使空荡的操场上咆哮声不停回荡,听起来颇有气势,她仍不敢掉以轻心,客观条件摆着呢,真和一群野兽针锋相对,实在是太过不利了。
程双不会放任自己完全信任眼镜娘,却又不得不做两手准备,趁着野兽被一时震撼住,她静下心努力去寻找操场上的‘出口’,熊宝宝则一把揪起眼镜娘随时配合双双逼供。
女子私立学校的操场和现代学校操场截然不同,没有篮球架、足球场,倒是有排球网和跑马场。
那些野兽不能是马吧?马有蹄子可没有爪。
不过轮回之门存在什么奇奇怪怪、形形色色的物种都不新鲜。
桃花眸快速的在操场上穿梭,可惜除了空荡的草坪清晰可见,包围着操场的高高草丛却是漆黑一片,只能窥到野兽们弑杀贪婪的莹绿色瞳孔时隐时现。
出口在哪里?
沿着草坪上淅淅沥沥的血色痕迹,她的视线定格在中心位置,那里汇聚了一大片暗色,像是受伤颇重的人逃了一路,最终精疲力尽的跌倒,绝望的由着紧紧跟随的野兽啃食干净。
不可能!如果是维护者,总要留下一两根骨头的碎片。
不可能除了血,不留其它痕迹。
程双捏着一张卡,看向被熊宝宝拎起来萎靡不振的眼镜娘,它的肤色在不知不觉中恢复了白皙,不在透出珍珠白的虚妄色泽,倒显得脸蛋上的血爪印越发明显,整个人像个被命运抛弃的小可怜。
“是你主动说,还是重复之前的三部曲!”
猫耳小姑娘的声音明明还是娇糯甜美,听在眼镜娘耳中却如严冬般冷酷无情。
它眨巴眨巴眼,先是讨好一笑,试图赚点同情分,在得到程双的无视后,这才垂头丧气的伸手一指,指向了操场中央的那一滩血。
程双垂垂眸,示意熊宝宝前进。
似是一种信号,熊爪迈出第一步时,草丛开始躁动的剧烈颤抖,那些野兽终于不甘落寞的打算登场了。
“跑!”
话音未落,熊宝宝夺路狂奔,几乎是同时,隐藏在草丛中的野兽露出它们狰狞的面容。
人头马身,不像童话中马人的骏挺,如同小矮马切掉了脖子,唐突的强安了一颗龇牙咧嘴的人脑袋。但是它们远不如肉嘟嘟的小矮马可爱,马身瘦骨嶙峋,每一个关节都支出一根属于人类的肢干,长腿、短腿、粗手臂、细手臂,各不相同,密密匝匝的纠缠在一起,尤其恶心的是,有些五指的指甲缝里还带着新鲜的血迹肉丝。
即便见过几种形态各异的怪物,程双仍旧倒吸一口凉气,这些人马的脸部不在限定于少女的形象,而是有男有女,全都是年纪不大的孩子脸。
它们五官扭曲,嘴角齿缝满是血渍,秃秃的脑袋顶居然也有几幅面容,不同的眼睛分看向不同的位置,有种不管藏到哪里都逃不开它们视线的恐怖错觉。
别看人马怪四肢短小,但奔跑速度并不慢,哪怕熊宝宝有速跑袜作为辅助,也躲不开人马怪刻意围拢的包围圈。
它们习惯于猎捕,对于追击敌人显然有丰富的经验,熊宝宝倒腾着短腿,眼瞅着到不了中心点就要被团团围住,眼镜娘立马皱着脸,闭紧眼睛,死死抱着熊胳膊,唯恐就这么被抛下。
主要是拿它做诱饵也无济于事,它就小小的一个,人马怪却足有几十只。
就在眼镜娘默默祈祷程双不要注意到她时,一声刺耳的哨音响破长空,眼镜娘惊异的睁开一只眼,刚好看到了群马绊倒的滑稽场面。
哨音实在是刺耳,但也远达不到让人马怪起不来身的地步。
眼镜娘推了推镜架子,目光瞄向躺在草坪上正在发光的哨子,渐渐露出贪婪。
虽然声音讨厌,可是真的是个好东西啊!
眼镜娘的野心再次被调动起来,神似程双的姣好脸庞慢慢绽开笑容,这一刻看起来和程双的神态竟再次接近了七八分。
程双并没有注意到眼镜娘的异样,她所有的心神全在那一小块血滩上,是以,当眼镜娘伸出手臂,而手臂逐渐镜面化,越伸越长,手掌直接演化成一座小小的镜子屋,扣在哨子上时——声音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