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唐诗宋词元曲-元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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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白朴

白朴(1226—约1307年),初名恒,字仁甫,后改字太素,号兰谷。入元后徙家建康(今南京),终身不仕,放情山水,以诗酒自娱。以杂剧名家,亦工词曲,与关汉卿、马致远、郑光祖并称“元曲四大家”。散曲以绮丽婉约见长,又“如鹏搏九霄”(《太和正音谱》),于典丽中寓豪放之气。词集《天籁集》后附散曲,存小令三十七首,套数四套。

[中吕]阳春曲·知几①知荣知辱牢缄口②,谁是谁非暗点头。诗书丛里且淹留③。闲袖手,贫煞也风流④。

张良辞汉⑤全身计,范蠡归湖⑥远害机。乐山乐水总相宜。君细推。今古几人知。

注释

①阳春曲:即“喜春来”。知几:预知事物的几微,即了解事物发生变化的关键和先兆。

②缄口:闭口不言。

③淹留:停留。

④“贫煞”句:元好问《阮郎归》:“诗家贫煞也风流。”

⑤张良辞汉:张良,字子房,刘邦的重要谋士,封留侯。晚年好黄老之学,辞汉修仙学道。见《史记·留侯世家》。

⑥范蠡归湖:范蠡,字少伯,春秋末为越国大夫,佐越王勾践灭吴。功成后,辞爵乘扁舟泛五湖。见《史记·越王勾践世家》。

赏析

此二曲叙议结合,风格旷达,用典自然,并用超然于世俗的态度来抨击现实,表现了作者明哲保身的生活态度和处世观念。

[中吕]阳春曲·题情从来好事天生俭①,自古瓜儿苦后甜。奶娘催逼紧拘钳②,甚是严,越间阻越情锨③。

注释

①好事:此指爱情。俭:约束、拘俭。

②拘钳:拘束、钳制,用强力加以控制。

③间阻:从中作梗,横加阻拦。锨:高兴、适意。

赏析

此曲赞扬大胆追求自由爱情的女性,是宋元以来市民阶层反对封建婚姻意识的表现。用第一人称写法,比喻生动,感情真挚热烈,率直泼辣。全用口语,淳朴自然,俨然民歌。

[双调]沉醉东风·渔夫①黄芦岸白渡口,绿杨堤红蓼②滩头。虽无刎颈交③,却有忘机④友,点秋江白鹭沙鸥。傲杀人间万户侯⑤,不识字烟波钓叟⑥。

注释

①沉醉东风:曲牌名。

②红蓼(liǎo):生长在水边,秋日开花,呈淡红色,又称水蓼。

③刎颈交:生死之交。《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卒相与欢,为刎颈之交。”

④忘机:淡泊宁静,没有心机。

⑤万户侯:汉代封侯,大者食邑万户,故称。此泛指达官显贵。

⑥烟波钓叟:唐张志和号烟波钓徒,曾作《渔父》词五首。

赏析

此曲借渔夫以自况,表现了蔑视功名富贵,甘于淡泊宁静的情怀。语言清丽,风格俊逸,色彩鲜明,意境开阔。

[双调]庆东原①忘忧草②,含笑花③,劝君闻早冠宜挂④。那里也能言陆贾⑤,那里也良谋子牙⑥,那里也豪气张华⑦。千古是非心,一夕渔樵话。

注释

①庆东原:曲牌名。又名“庆东园”“郓城春”。

②忘忧草:《太平御览》卷九六六引《述异记》:“萱草,一名紫萱,又名忘忧草,吴中书生谓之疗愁。”

③含笑花:一种常绿灌木,初夏开花。

④冠宜挂:即辞官。典出《后汉书·逢萌传》:“时王莽杀其子宇,萌谓友人曰:‘三纲绝矣!不去,祸将及人。’遂解冠挂东都城门。归,将家属浮海,客于辽东。”后人因以挂冠指辞官。

⑤能言陆贾:陆贾,汉高祖大臣,极有辩才,名为有口辩士。他曾两次出使南越,说服赵佗归汉。见《史记·郦生陆贾列传》。

⑥良谋子牙:姜子牙足智多谋,被周文王尊为尚父,武王伐纣时任军师,故称。见《史记·齐太公世家》。

⑦豪气张华:张华,字茂先,范阳方城(今河北固安南)人。他曾力劝晋武帝灭吴,统一后又任持节、都督幽州诸军事,后为赵王司马伦和孙秀所杀害。时人称其“勇于赴义”“器识弘旷”,阮籍叹为王佐之才。见《晋书》本传。

赏析

此曲奉劝朋友及早引退、辞官归家,乃叹世之作。用问答法,借古论今,寄慨深远,风格旷达。

[双调]驻马听①吹裂石穿云,玉管宜横清更洁②。霜天沙漠,鹧鸪风里欲偏斜③。凤凰台上暮云遮,梅花惊作黄昏雪④。人静也,一声吹落江楼月。

凤髻蟠空⑤,袅娜腰肢温更柔。轻衫莲步⑥,汉宫飞燕⑦旧风流。谩催鼍鼓品梁州⑧,鹧鸪飞起春罗袖⑨。锦缠头⑩,刘郎错认风前柳。

注释

①驻马听:曲牌名。这组小令共四首,分别写吹、弹、歌、舞,所选乃一、四两首。

②“裂石”两句:形容笛声高亢,格调清雅纯正。玉管,笛的美称。

③“霜天”两句:形容笛声奏出的音乐形象和所展示的艺术境界。

④“凤凰”两句:亦是形容笛声,曲调或为《落梅花》之类。李白《黄鹤楼闻笛》诗:“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凤凰台,故址在今南京西南,六朝宋时所建。

⑤凤髻:状如凤鸟形的发髻。蟠空:高高耸起。蟠,同“盘”。

⑥莲步:指舞女轻盈的舞步。相传南齐东昏侯凿金为莲花,以之贴地,令潘妃行其上,曰“步步生莲花”。

⑦汉宫飞燕:指汉成帝皇后赵飞燕。相传其姿色艳丽,体态轻盈,能立于宫人所托的水晶盘中起舞。

⑧谩催鼍(tuó)鼓:谓不要把鼓点敲得太急。鼍鼓,用鼍皮制的鼓。梁州:即梁州令,舞曲名。

⑨“鹧鸪”句:写舞者的服饰和舞姿。唐以来流行一种女服,大翻领,领口和袖口分别绣着一对鹧鸪。

⑩缠头:赠送给歌伎舞女的财物,多是锦缎红绡一类丝织品。

刘郎:即刘晨。相传东汉时刘晨与阮肇入天台山采药迷路,遇二仙女,美艳绝佳。留居山中半年,归家后,世上已逾七世。后常以刘郎代称某些有艳遇或流连风月场中的男子。曲中借指筵前的看客。风前柳:喻指舞女。

赏析第一首歌咏吹笛,写演奏者的精湛技艺和美妙的艺术效果。构思巧妙,文辞华美。用比拟夸张手法,富于想象,形象鲜明,境界深幽。第二首歌咏舞姿,亦极富艺术魅力。描写生动传神,用典贴切形象。结尾写观众的错觉,堪称妙笔。

[越调]天净沙

①春

春山暖日和风,阑干楼阁帘栊②,杨柳秋千院中。啼莺舞燕,小桥流水飞红③。

云收雨过波添,楼高水冷瓜甜,绿树阴垂画檐。纱橱藤簟④,玉人罗扇轻缣⑤。

孤村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一点飞鸿影下。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

一声画角樵门⑥,半庭新月黄昏,雪里山前水滨。竹篱茅舍,淡烟衰草孤村。

注释

①天净沙:曲牌名。原作“天净纱”。白朴有两组《天净沙》分写四时景色,所选乃第一组。

②帘栊(lónɡ):挂着珠帘的窗户。栊,窗上的棂木,代指窗户。

③飞红:落花。

④纱橱:避蚊虫的纱帐。藤簟(diàn):用藤皮编的席子。

⑤玉人:美女。罗扇:丝织的圆扇。轻缣:用双丝织成的细绢。此指薄纱织的衣服。

⑥樵门:即谯门,城门上建的高楼,用以望敌或夜间打更,又称谯楼或鼓楼。

赏析

这组小令选择富有时令特点的典型景物,结合自己的观察和体验,写出了新的意境。和煦明丽的春天,清凉爽快的夏季,绚丽斑斓的秋天,幽静闲适的冬季,各具特色,不落俗套。用白描手法,疏淡隽永,自成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