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枉……枉,冤……枉……枉……枉……”
每当子夜来临,H市就会被一团巨大的黑云,张着血盆大口吞噬着、撕咬着。夜空深际,时不时传出断断续续地“喊冤”之声……
一
季云是H市季氏企业的董事长兼总经理。H市的商业、建材、地产、矿产……都有季氏企业一片天地。有人说,如果季氏企业倒闭了,H市的经济就会经历一次地震、一次巨大的地震。据有关部门确认,H市八分之一的财政税收来源于季氏企业。
季云之兄季军是季氏企业的创始人。那是八十年代底,刚从美国留学归来的季军正赶上中国第一轮国有企业改制,就伙同几个同学入股购买了H市轧钢厂,经过十多年的打拼却没有见到好光景,直到二○○○年企业已濒临倒闭,恰在这时几个同学退股各奔前程,季军抑郁成疾瘫倒在床上,季云当时是季氏企业的副总,故接替兄长担起了胆子。
季云是有非凡魄力和魅力的女人。担任季氏企业一把手后,整日奔波于天南地北,驰聘于市场、官场……考察、调研;搞技改、上新项目;抓管理,打破家族式管理模式;引进人才,內请周郎,外聘诸葛……短短五年就将企业发展成为商业、建材、地产、矿产等跨行业的综合性企业集团,拥有资产数十亿,年上交税金七亿多元。
季云在事业上蒸蒸日上,可家庭生活却一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季云与丈夫默之是大学同学,两人婚后感情一直很好,育有一儿已就读于市实小。默之也是事业有成,就在季云担任季氏企业一把手的第三年,默之也顺利地爬到了市工业局局长的宝座,然局长的宝座还没捂热屁股,就在一次外出公干时出了车祸。经过一年多的治疗,默之的身体基本康复了,然出车祸时伤到了肾,导致功能全损,成了性无能。默之性情大变,时常无故摔盆砸碗,尤其到了晚上,季云被过上了非人的生活。抚摸、揉擦,手、乳房、口……季云最难忍受的就是让她用口不断吞吐,直到默之打起了呼噜,才能入睡。季云睡不着,既要终日忍受这非人般的折磨,还要忍受着难熬的自身生理需要……人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季云刚步入四十,你说她能甘寂寞吗?接着,赵局出现了……接着,汪副主席出现了……接着,阁副市长出现了……接着,王书记出现了……
季云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默之早晚会知道。因此,季云向默之提出离婚,并许诺:夫妻财产分割,默之占70%,季云占30%,儿子由双方共同抚育。默之根本不同意离婚,而且打骂季云,说她是婊子,说绝不会让她过上“性”福生活。季云白天是人,H市的名人。夜晚,季云有时是鬼,是与一个又一个男人鬼混的鬼,有时她还不得不回家过着比普通鬼还不如的地狱生活。
季云要反抗。这天,她不顾一切地走进了法院的大门。季云向法院递交了离婚起诉书。法院受理后按照相关程序向默之下达了开庭通知书。在法院开庭时,默之非常冷静,当庭同意离婚。但需要季云撤诉,然后到民政部门办理协议离婚。季云也表示同意撤诉。从法院出来,默之说:“我们回家吃顿分手饭吧!吃完饭后下午去民政局把离婚手续办了。”季云流下了感激之泪。
回家后,默之对季云说:“这些年,你辛苦了,今天我为你做最后一顿饭吧……”季云也没再说什么,回到屋里收拾自己的物品,因这栋房是准备留给默之的。另外,儿子默宇在国外上学,刚才在回家的路上季云与默之已商量好了,暂时不告诉他,等将来有机会再说。当季云看到默之端上一桌丰盛的饭菜时,心想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份了,可一想到晚上……季云咬了咬牙,端起饭碗大口吃了起来。季云本来吃不下去,可想到默之忙乎了一中午,不管他过去对自己咋样,这是最后一顿饭了,得领情,多吃点……啊……哎呦……季云突然感到胃疼难忍,接着,心、肝、肺……剧烈疼痛,像刀子在扎,又像狼狗在撕咬……你……默之……你……季云倒下了!
季云没有痛苦,没有知觉,看着默之一刀一刀把自己肢解:头,没了。胳膊,没了。腿,没了。女人的特殊部位,也没了,好像默之对那特殊部位有着深仇大恨,见他狠狠地将其割下,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放到案板上三下五除二剁成了肉泥……
季云的身体一直没有反应,可她的心里充满仇恨,她恨默之心太狠,十多年夫妻了,虽说自己有过错,有过出轨的行为……今天又要与他分手,与他离婚……可,那不只是她一个人的错呀……至于将自己毒死,还全尸都不留吗?季云咬紧牙关,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他血债血还。
二
季云想到了阁副市长。阁副市长是季云离婚后准备托付终身之人,虽然阁副市长是有妇之夫不能将季云明媒正娶,但他们早已定约相伴终生。阁副市长主抓公、检、法,季云相信他一定会帮自己伸冤,一定会法办默之,一定不会让他逍遥法外。
夜,一个雷雨交加的五月夜。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都已进入了梦乡。这时,一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黑影在城市间穿行着。她就是季云,她要去看看阁副市长……季云不知道阁副市长是否知道自己的遭遇,是否正在准备为自己伸冤报仇……还是在那温柔之乡正焦急地等待自己一起度过缠绵之夜……季云跌跌撞撞地来到市郊S路西段的一个山坡上,在山的深处有一独栋别墅,那就是阁副市长的“家”。其实,阁副市长的家在市里,这里是阁副市长专门为季云建造供他们二人享乐的爱之巢穴。季云掏出钥匙正欲打开房门就听见里面发出一阵紧凑的呻吟声,这呻吟声季云太熟悉不过了,那是每次他们水火交融到了极点,即将山崩地裂之时阁副市长发出的声音。每当这时,季云也会发出与之频率相匹配的和音,既像王菲、陈奕迅的《因为爱情》,又像刘若英、陈升的《为爱痴狂》,总之,那是最美的和声。“嗯……嗯……啊……啊……啊……”季云听到了和音,这个和声比自己的更为疯狂,节奏更为紧凑……
“老娘刚走几天,你他妈的就有新欢了……看来,你一定知道老娘已死……那你为啥不替老娘报仇……你等着,老娘要让你们一个一个都得血债血还……”
“嗯……嗯……啊……慢……窗户有人!”
“小妖精,这个地方只有鬼才能找到,哪会有人?”
“啊……啊……鬼……鬼……窗外……”
阁副市长被胯下的小妖精一惊一乍的喊叫,弄得一哆嗦,那玩意像水枪喷水一样直泄而出……正当阁副市长极度兴奋之时,突然被小妖精一脚从床上踹了下来……
“鬼呀!”小妖精已吓傻了,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的确,就在阁副市长被小妖精踹下床之时,他也看到窗外有一个人影。不,准确地说应该是鬼影。
阁副市长也吓坏了,窗外那团一闪而过的黑影他太熟悉了,难道她没死……不可能,默之亲口告诉说:“已被他肢解了”可眼前……阁副市长跌手跌脚地走到房屋一角的保险柜前,掏出钥匙打开保险柜取出一张柒仟万元的支票,还有一份协议书。那份协议书,季云看不清楚,可那张支票看得非常清楚,上面的签名是默之。
“奶奶的,那是老娘的钱……”看来,默之已吞下了季云名下的财产!
阁副市长看了看支票,又看了一眼协议书,脑海里闪现出几日前的一组镜头。
镜头之一:
时间:星期日早八点三十分。
地点:市郊S路上。
阁副市长像往日一样,开着加长奔驰s600行驶在S路上。阁副市长是昨晚从德国考察回国的。
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
有我可爱的故乡,
桃树倒映在明净的水面,
啊!故乡!
生我养我的地方……
阁副市长一边哼着蒋大为的经典曲目《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一边想着季云雪白的酮体……今天,阁副市长非常兴奋。在他出国前,季云已向法院递交了同默之离婚的起诉书。前几天,季云还给他打电话说默之同意离婚了。虽然,阁副市长知道他们只能做一辈子的露水鸳鸯,但一想到季云的身体、季氏企业……还有,下月黄市长将调去省里,王书记已答应H市第二把交椅的位子非自己莫属,他能不高兴吗?不过,阁副市长一想到王书记心里就来气。上次,阁副市长把季云介绍给王书记,没想着这个老王八蛋上瘾了,一次不够,两次、三次还不够,还他妈想长期交往……
girl when we kiss
Girl when wetouch
彼此都会感到多愉快
……
阁副市长的手机响了。
“喂,阁市长,我是东月,季云被杀了,疑犯是默之,已被我们控制……”公安局局长鲁东月打来电话。
“啥?你再说一遍!”阁副市长说。
“我们是今早接到匿名报案电话后,到季云家里堪查……的确有许多疑点……”
“……好,我马上到。”
镜头之二:
时间:星期日早九点五十分。
地点:公安局。
到了公安局,阁副市长要求单独会见默之。阁副市长知道默之知道自己与季云的关系,因此在来公安局的路上就已做了周密的计划。
见到默之后,阁副市长开门见山地说:“季云是你杀的吧?”
“我没有。”
“你别怕。我知道你早就知道我和季云的关系,所以我想与你做一笔交易……只要你按照我的意思去办,我保证让你不会蹲监狱……只是,你只能拥有季氏企业80%的股份……”
默之思考片刻,回答道:“好!我同意。”
一个阴谋,一个特殊的交易在短短五分钟之内搞定。
“咣——”一股风把窗户吹开了,并钻进屋子吹落了写字台上的台灯,也吹落了阁副市长手中的支票。
“妈呀!”那个瘫在床上的小妖精刚缓过劲儿,又被吓得一声尖叫。
阁副市长也吓得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
三
阁副市长病倒了。王书记亲自开车把阁副市长送到省城诊治,同时拜访了省委的一位老领导后,驱车行驶在夜色中。
夜,夏天的夜,天气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了。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眨眼工夫夜空就被一团黑云遮盖了。王书记驾驶着他的“红旗盛世”不知不觉来到了市郊S路上,他透过车窗隐隐约约看到山坡上那座别墅,心里有种说不明白的感觉。一月前,阁副市长才把季云介绍给自己,那些销魂的镜头还在眼前没有散去,那酥骨的体香还余味尤存,今日却成了永别……
其实,两年前季云就同王书记打过交道。那是市里的一个地产项目,季云找王书记签字时递过那八位数的红包时,王书记就在色与财中做过一次选择。虽然,那次他只“贪财”,但他相信总有一天会“财、色”双收的。
夜,那夜真美!当王书记脑海里闪现出那盼望已久的时刻——就是阁副市长为了市第二把交椅的宝座,把季云献给他让他沉醉在那迷人的灯光下饱食着季云如诗如画如七仙女如嫦娥般醉人心脾的酮体……突然天空一阵雷声大作,几道电光划过——
在电光中,王书记看见别墅有人。啊!不会呀!阁副市长在省城,季云已死……难道季云没死?难道阁副市长赶在自己之前已回到市里,他编假话骗自己……想吞独食,想到这里,王书记加大油门直奔别墅而来。
王书记来到别墅,在周围四处查看,啥动静也没发现。难道世上真有鬼?王书记是军人出身,不信那玩意儿。可他还是心里直发毛,背脊发凉。他壮着胆子在别墅四周又看了一遍,还趴在窗前细听,还是啥也没发现。
唉!看来是近期精神有点过度紧张,刚才一定是眼花了。
王书记驱车回家洗洗睡了。
次日,王书记吃过早饭刚准备更衣上班,手机响了。
“王书记,小刘接您去,已到了吗?请您速回市委,省里两位同志有事找您……”
一大清早,省里的同志找一定有啥急事?可有啥急事呢?昨日刚见过蒋省长没说啥事呀!省里来人为啥没有提前知会一声?难道……王书记立即下楼,坐上来接自己的轿车直奔市委而去。
刚到市委大院门口,就见两位省里来的同志上前迎接道:“王书记,我们是省纪委的,请您跟我们走一趟,有些事情向您了解……”
王书记心里已明白了几分。
“好,我跟你们走。”
四
王书记被双规了。在王书记被双规的同时,阁副市长也被双规了。几天后,吴局长被双规、张局长被双规、汪副主席被双规……两月时间,H市大大小小二十七名副科以上干部被双规。三月之后,默之被押上了刑场。
一时间,H市像炸了锅一样,人群沸腾,各种议论不断:
“好!抓得好。早就该抓了,在H市有几个局长、市长(副)、书记(副)不是好几辆豪车、好几栋别墅、好几个女人……”
“唉!时风日下呀。有的干部刚上任时的确为老百姓办过实事,可后来不知咋的就变味了……”
“唉!还没到看庄稼的时候,到时又是雷声大雨点小,过不了些日子他们照样回来当官……”
人们议论最多的是,这次是谁揭开了这片“黑暗”多年的天?要回答这个问题,就得谈到两个关键性的人物。
一是年初从省里调来的市纪委书记老黄。
黄书记上任以来一般很少见他在市委市政府两个大院出现,就连王书记、黄市长都不知道老黄一天到晚在干什么,在忙什么。当然,前任纪委书记也很少在办公室呆着,也很难在两院见到人影,纪委的工作人员也成了帮妻子做饭、接送孩子上学的“家庭保姆”。H市的老百姓这样评价纪委的工作:小事不愿做,大事做不了,是一帮吃闲饭的。老黄不一样,他带领一班人穿梭于各个阶层,收集、整理各类材料……他们要给H市开刀治瘤,要给H市动大手术。
二是原季氏企业财务总监尤敬。
尤敬是季云的大学同学,同一个年级不在一个班,但一直是很要好的哥们。其实,尤敬一直暗恋季云,只是还未向其开口表白时默之已抢先追到手了。尤敬性格内向,还有点认死理。他认定自己爱上了季云,并且不管季云爱不爱自己,也不让季云知道自己爱着她,却决定一生为其终身不另娶,独身自过。尤敬在大学选修的是财会专业,故应聘到了季氏企业做财务总监,然他看不惯季云一些违规经营,尤其季云后来干得一些“出卖人格”“出卖灵魂”“权财交易”“权色交易”一步一步滑入深渊之时,尤敬为之心痛,为之愤怒。他直接批评季云,骂季云……想让她清醒,然季云不但不领情,还说他多管闲事,并将其辞退。
当然,尤敬知道季云家庭生活不幸福,可不能为此糟蹋自己呀。人要为脸面而活着,不能干一些龌龊之事,猪狗不如呀。尤敬被季云辞退了,但深爱季运之心未变,一生只爱季云之情未变。尤敬决定做季云的保护神,虽然他没有办法保护季云身心健康成长,但绝不让季云的生命受到任何人的伤害。无论白天黑夜,无论季云到哪里,她的不远处都有一个人在那里守候着。可是尤敬没有想到就在他因乡下老父亲去世回家奔丧那几天,季云被默之杀害了。
当尤敬处理完父亲的后事,回到市里听说季云失踪了,默之还煞有介事地四处散发寻人启事,并造谣说季云与人私奔了。尤敬已明白了七八分,他绝不相信季云会无缘无故地失踪,也不相信季云会私奔。虽然,季云交际较广,较混乱,也想与默之离婚,但她不会选泽与人私奔,尤敬也听说季云是在起诉离婚后失踪的,他想一定是被默之加害了。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尤敬经过二十多天的调查,终于掌握了季云之死,以及王书记、阁副市长、汪副主席、吴局、张局等一系列与季云有关的一些“不能见光的事”的大量证据……
五
H市的天空晴朗了。
八月,阳光照设在大地上,暖暖的。这天,尤敬早早地起床沐浴更衣,翻出他第一天到季氏企业上班时穿过的衣服,套在身上独自一人来到季云的墓前,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水果刀,轻轻地在手腕上割下……
天空,一朵白云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