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探险者跟着舡鱼舰队在水中越游越高,很快徘徊到了一处开阔的领地。拖拖觉得这里很像平坦的山顶,海沙上覆着一层色泽明丽的野草,如果没见识过海底景观,你肯定会以为它们出自染坊;这种野草类似蕨类植物,叶子色彩纷呈,伴着风儿轻飘飘地前后摇摆;五颜六色的枝干松散地长在沙地上,中间留着间隔,远观浓密,近看稀疏。
正所谓此景只应深海有,空旷沙地上的景观真是太惊艳了。
她们看到了很多海星——几百只的样子——正慵懒地躺在海底,五六根尖角四面伸展开来;它们颜色丰富,有的鲜亮,有的暗棕。有几只海星正在用胳膊缠绕海草;有些海星撑开尖角慢吞吞地从这儿爬到那儿,然后再爬回来;大多数海星还是一动不动地躺着休息。拖拖忽然感觉像在明朗的夜晚遥望星辰,只不过蓝色的天空成了白色的沙滩,璀璨的繁星成了多彩的海星。
“快到小岛了,所以出现这么多海星,它们喜欢岸边生活;这些海草是小海马的最爱,相比较而言,我还是觉得小海马更可爱。”女王说。
拖拖注意到小海马了,它们个头很小——只有两三英寸高——小小的脑袋就像一颗马头,呆萌呆萌的,它们的眼睛亮亮的,闪动着机智;小海马没有腿,它们的身体到尾巴就结束了,它们的小尾巴可以用来缠住海草茎,支撑站立,以防被水流冲走。
拖拖弯腰观察这种奇特的小生物:“为什么,为什么海马没有鳍之类的东西,它们怎么游泳呀?”
“嗨,我有鳍呀。我头上的东西就是鳍呀。”一只小海马用细小的声音说。
“我还以为那是耳朵呢。”小姑娘说。
“也当耳朵用,既是鳍又是耳朵,我们背上也有小鳍哦。当然,我们没法像美人鱼那样游泳,甚至没法像鱼儿那样灵活,不过四处溜达溜达还是没问题的,谢天谢地。”小海马回答。
“鱼儿会抓你们吃吗?”拖拖好奇地问。
“有时会,其他动物也会。”小海马坦诚地说。“不过你们看,我现在好好在这呆着呢,已经六个星期了,我幸运逃脱了每一次劫难。还不错吧?”海马继续说。
“噗!我已经三个月多了,你还是个小毛孩呢,海马。”躺在旁边的海星说。
“才不是呢,我已经长大了,而且会活得和你一样久。”海马带着哭腔大喊。
“我要是继续活下去了,你可就没戏咯。”海星平静地说,拖拖知道它说的是大实话。
小姑娘看到几只丑陋的海蜘蛛爬了过来,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海蜘蛛也有细长的腿,但它的外形和海星不同,还长着大脑袋和凸眼珠子。
“啊!我不喜欢它们!”拖拖往同伴身边凑了凑说。
“不喜欢,呃?那你在这干嘛,还吓走了我的美餐?”一只体型庞大的海蜘蛛阴阳怪气地说。
“大海又不是你的。”拖拖反驳道。
“对,可也不是你的,不过足够同时容纳咱们了,我倒是希望你快点离开。”海蜘蛛厉声说。
“我们会走的。”艾葵瑞茵女王温和地说。之后她朝水面游去,拖拖和比尔船长在科莉儿的陪伴下也跟了上去,小姑娘问:“我们要去的小岛叫什么名字呀?”
“没名字,因为不住人,甚至还没人类发现过呢,也许你们会成为首批登岛的人类哦。不过岛上都是石头,比较荒凉,只适合海豹和海龟生活。”女王说。
“待会能看到它们吗?”比尔船长问。
“我觉得能,会看到的。”
她们朝水面继续游进,突然间,拖拖发现自己的脑袋已经探出水面了,呼吸到了久违的空气,自从在巨人洞穴开始这场历险,这还是她第一次重见蓝天。
拖拖美滋滋地浮在水面上,身边是比尔船长和美人鱼。因为天气好,她们可以看到绵远的海面,看到微风撩动下泛起的阵阵涟漪。这时,她们游近一座岩石岛,小岛高高耸立在水中央,岛屿两侧缓缓倾斜入海;小岛上寸草不生,只有满目的石头、灰暗和荒凉。
岛上好像挤着一群生物,有动的,有不动的,还没等拖拖注意到,老水手就认出那是海豹。它们躺在那里睡觉、晒太阳、或者用强壮的鳍代替腿或“桨”,笨拙地四处溜达,毫不在意是否扰了他人清梦。偶尔会听到群里海豹的一声怒吼,其他海豹被吵醒后也纷纷效仿。
海豹宝宝数量很多,它们比长辈们活跃爱玩,不停地爬来爬去,逗得拖拖直乐呵。
水边躺着许多大海龟,大的足足有车轮那么大,也有小一些的。
拖拖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女王见状说:“那些大海龟已经很老了。”
“有多老?”小姑娘问。
“我觉得有上千岁,海龟很长寿,它们只要把脑袋和两腿往坚厚的龟壳里一缩,谁都拿它们没辙。我们会用一些海龟做食材,偏爱年龄小一点的;人类也会捕食海龟,但他们还没发现这个世外桃源,所以这里的居民绝对安全。”
小岛的中间隆起一座高高的崖壁,崖顶成群的海鸥,有的盘旋,有的停落在石尖上。
“这些海鸟吃什么?”比尔船长问。
“它们是专业的渔夫,一般会吃意外死亡或老死的海豹。奇怪的是,海豹也会吃这些海鸟,海鸥冒险靠近时会被吞噬。不仅如此,海豹对海鸥蛋很有兴趣,经常去抢蛋。”艾葵瑞茵女王说。
“我现在就想来几个海鸥蛋。”一只躺在岸上的大海豹说。拖拖还以为它睡得很沉呢,没想到它已经睁开眼,慵懒地朝她们眨了眨眼。
“早安!您不是玛弗阿弗酋长吗?”女王说。
“正是,你是艾葵瑞茵,美人鱼的女王。虽然你多年不来,可我还记得你,那位不是科莉儿公主吗?没错!另外两位我就不认识了,尤其是秃顶的那位。”老海豹回答。
“我不是美人鱼,只是来拜访美人鱼的老水手。”比尔船长说。
“我们的朋友从陆地来。”女王解释。
“这还真新鲜,我不记得有陆地人来过这儿。你知道的,我不敢走远,我必须要管理这个混乱无序的海豹大家庭,岛上的,岛下的,都要管。”玛弗阿弗说。
“你是个可怜的酋长,一旦有纷争,担全责的就是你。”躺在海豹身边的大海龟说。
玛弗阿弗轻声笑了起来,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头探进海龟壳,给了海龟狠狠一计打,大海龟被抛得很远,落地时四脚朝天地平躺着,它拼命蹬楞四条小短腿,想翻过身来,可惜无济于事。
“瞧!看你还敢不敢在客人面前羞辱我,你这个泥腿子!”海豹轻蔑地朝海龟哼了一句。
看到海龟挨揍了,几只年轻的海豹笑着蹒跚走来;暂时无计可施的海龟见状把胳膊腿和脑袋缩进壳;海豹上前拍敲踢滚一通,然后大力的一推,只见龟壳像平地雪橇一样沿着海滩滑去,很快就没入水中,无影无踪了,这正是海豹们期待的效果呀。在岸上,海龟不占上风,只能束手就擒;到了水里,它如愿以偿地翻了个身,淘气的海豹也算救了它一命。海龟把脖子挺出水面,大声叫嚣:
“玛弗阿弗,和解还是打架?”
“随你的便。”海豹根本没把它当回事。
海龟真的怒了,它矫健地跑上岸,一边跑一边厉声大叫;它的叫声瞬间唤醒了其他海龟,它们昂着脑袋,跟随主帅,雄赳赳气昂昂地冲向海豹大军。玛弗阿弗酋长的军队看到情况不妙,于是慌忙逃窜,它们慌里慌张地爬过岩石,在海龟军抵达之前就扑通扑通跳进海里了。可惜老酋长慢了一步,他可能是碍于在美人鱼面前的形象,所以才没表演落跑大戏;假如真的如此,那他可真是大错特错了。海龟们从他的鳍上和尾巴上咬掉了大块大块的肉,玛弗阿弗酋长疼得嗷嗷直叫,只能挣扎入水,落荒而逃。胜者为王,复仇成功的海龟毫无争议地占领了岛屿。
拖拖笑得前仰后合,她一点儿也不同情那个挑起战争的愚蠢老海豹,就连温柔的女王也笑着说:
“海龟和海豹之间的争斗很频繁,不过来得快去得也快;再过一个小时,他们又会一起躺在岛上睡觉,就像我们之前看到的那样,不过咱们没时间等了,走吧。”
之后她向水下游去,其他人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