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论语·宪问》
有人说:“用恩德来报答怨恨,怎么样?”孔子说:“那么拿什么来报答恩德呢?应该是拿公平正直来回答怨恨,拿恩德来报答恩德。”
人世纷争,难免恩怨。因恩生爱,因怨生恨,会导致人际关系的巩固或破裂。如何处理恩怨,尤其是如何释怨,着实是人生处世的重大课题。“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作为人生的立世方法,应该说更实用,也更容易施行。别人对不起我,我要是还对他好,那么,那些对我好的人,该怎样报答呢?所以孔子主张,以直道而行,是是非非,善善恶恶,对我好的,我当然对他好;对我不好的,我可以不记恨他,不理睬他就是了。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无论是老子的“以德报怨”还是孔子的“以直报怨”,它们都坚持了一个共同原则,即不念旧恶,也不争一时之短长;即别人有怨于我,不是斤斤计较,耿耿于怀,必思报复而后快,而是既往不咎,因此不会使旧怨添新仇,越积越深。同时,双方以真诚之心寻找新的共同点,存异求同,不必要任何一方卑躬屈节,迎合对方;只是把旧怨放在一边,双方为共同的目标和利益进行合作,在合作过程中重建新的友谊。这样旧的怨恨就会逐渐淡化,自然消除,以达到“两惠无不释之怨,两求无不合之交”的效果。
战国时,楚国与梁国相邻,边境土地肥沃,两国各设界亭,并且都在各自的地界上种了西瓜。
梁国界亭的亭卒勤奋刻苦,起早摸黑,锄草浇水,在他们的管理下,瓜秧长势喜人。楚国界亭的亭卒散漫慵懒,对瓜田的事不闻不问,更别谈浇水锄草了,他的瓜秧又瘦又黄,根本不能与梁亭的瓜秧相比。两相比较楚亭的人觉得大失脸面,十分生气,便乘夜黑偷偷将对面的瓜秧全扯断了。
第二天,梁亭的人发现瓜秧全都身首异处,就赶紧上报边县县令宋就,说道:“楚亭的人真不是东西,我们干脆也将他的瓜秧扯断算了,以牙还牙。”
宋就连连摇头,说:“千万不可,千万不可!我们不希望他扯断瓜秧,为什么还要去扯断他的瓜秧,对方做错了,我们以牙还牙,岂不是小人之举,何必呢?从今天起,你们要每天晚上去给他们的瓜秧浇水,并且不能让他们知道是你们做的。”
无论怎样隐蔽,总有疏漏的时候,有一天,楚亭的人发现真相后,纷纷向楚国的边县县令报告,他们感到惭愧,以前做的太愚蠢,又深深敬佩梁亭的人宽宏大量。
于是他们又禀报楚王。楚王甚为感动,派遣使者带上厚礼来到梁国,赔礼道歉,并愿重修旧好。
经历了瓜秧事件之后,昔时的死对头,成为友好邻邦,两国人民友好往来,一派生机。
三国时蜀国大司马杨戏,性情一向坦率。有一次丞相蒋琬和他谈事情时,杨戏没有及时表态,有人在丞相面前诋毁他说:“您与杨戏交谈,他不及时表态,这样轻慢上司,不是太过分了吗?”蒋琬回答说:“人的想法不同,各人的表现也不同。如果当面顺从,背后议论,这是古人所引以为戒的。杨戏如果想说赞同我的话,则不是出自他的本意;如果说些反对我的话,又怕暴露了我的过错,这就是他默不作答的原因,这正是他直率的地方。”
还有一次,督农杨敏诋毁蒋琬说:“蒋琬办事糊涂,的确比不上前人。”有些人请求蒋琬追究杨敏恶意中伤大臣的罪责。蒋琬却说:“我实在不如前人(指前任丞相诸葛亮),没有什么可以追究的。”后来杨敏因事被关在牢里,可是蒋琬却没有因以往的事而心存芥蒂,而是从轻发落了他。蒋琬处事待人,就是这样不抱成见,心存公平。
唐代李吉甫,借祖上的庇荫补了个太常博士。他很熟悉典章制度,李泌、窦参非常器重他的才干,很好地对待他。当时陆贽怀疑他们结党营私,就奏请皇上让李吉甫外出任明州刺史。后陆贽受贬,发配忠州,宰相想谋害陆贽,将李吉甫升任忠州刺史,让他办理陆贽一案,好报前仇。吉甫到忠州后,并没有计较个人的恩怨,而是以正直无私的心态渐渐与陆贽结成了密友。人们都因此而敬重李吉甫的度量。
朱熹说:“于其所怨者,爱憎取舍,一以至公而无私,所谓‘直’也。”即某件事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并不因为他对我有怨而挟私报复。你给我一拳,我无论如何要还给你一脚,这样的鼠肚鸡肠,是无知小人的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