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天井前面的下坡路上,壹辆载满石砖的推车疾驰而来,宛若挣脱缰绳的野马,朝向吵吵闹闹的人群横冲直撞。
推车装载的石砖上面,壹位消瘦男子紧紧抓住两侧的护栏,面露惊恐,对着前面的路人们直晃脑袋,高声惊呼道:“停车!停车!快闪开!!”
霎时间,天井周围的路人面色壹怔,立即四散开来,独留置若罔闻的少年与少女依旧交谈。
沉重的推车迎面撞来,消瘦男子双目圆瞪,下意识闭上眼睛,害怕瞧见车祸的画面。
伊格尔聊天正嗨,突然浑身壹紧,壹股莫名的危机感漫上心头。
少年移开注视少女的视线,瞬间瞧见已至跟前的推车。
伊格尔来不及思量,喝下魔药的身体异常灵感,提前做出反应,壹把勾住少女的蛮腰,侧倒壹旁的路面。
扑通!
少年抱住少女跌倒路面,怀里的娇躯温软如玉,沁人心脾。
可惜少年来不及品味,摔得七荤八素的身体,直接传来酸痛,拾分难受。
露西趴伏少年身上,意识懵懵两秒,察觉到腰间紧固的双手,霞飞双颊,迅速蔓延至耳根。
疾驰的推车后面,壹位伍大叁粗的妇女,双臂壹震,顿时拽住前行的推车,停至少年与少女刚刚位置的前面,仅剩毫厘。
露西回神稍抬俏脸,瞧见少年跌倒的模样,心慌意乱道:“你,你没事吧!”
伊格尔呲牙咧嘴,怒目而视壹旁推车的妇女,微微摇头道:“我没事的,你摔着没?”
露西趴窝少年的怀里,略微动弹几下,下巴紧贴少年的胸膛,拾分娇羞道:“那个……那个……”
“能不能让我起来,好多人盯着呢……”
不知何时,早前闪躲的路人们合围上来,好奇打量相拥而睡的俩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露西面红耳赤,俏脸埋入少年的怀里,不敢见人。
伊格尔蓦然壹怔,环顾壹圈交头接耳的吃瓜群众,急忙松手扶起少女,红脸尴尬道:“抱,抱歉,刚刚有些唐突了。”
露西娇滴滴颔首,捋直略显凌乱的衣裙,稍稍低首柔声问道:“真的……真的没事吗?”
伊格尔掸掉身上的灰尘,拍拍胸脯道:“只是摔壹跤而已,真的没事。”
露西偷瞄少年的面颊,目光灼灼,小心脏犹如刚出生的麋鹿,极不安分,扑通直跳。
突然少年脸颊前倾,雄浑的男儿气息扑面而来。
露西双目圆睁,呼吸缓慢,想要闭上眼睛,可是窥见周围嬉笑的人群,又猛然扭开俏脸。
伊格尔的魔爪探向少女,可是露西实在害羞难耐,低眉垂眼,壹把推开少年逃离而去。
“嘤嘤嘤!”
白裙倩影紧紧捂住俏脸,宛若花丛飞舞的蝴蝶,转眼穿进茫茫人海里,消失不见。
“额………”
瞥见少女青丝上沾染污渍,想要帮她清理灰尘的少年,望视少女极速离开的背影,顿时呆滞风里异常凌乱。
壹旁吃瓜的人群里,壹位耄耋老者笑道:“现在的娃娃呀,大街上就敢卿卿我我,不闲害臊的吗。”
边上的老奶奶撇嘴道:“现在的娃娃们主见强,跟咱们当年可是全然不同喽。”
天井旁的石墩上,壹位邋遢大汉白日醉酒,头枕石墩,斜躺路面满脸唏嘘:“想当年金戈铁马……”
半睡半醒的大汉念叨壹句,显然觉得拾分扯淡,立即改口道:“想当年咱风流倜傥,拾里捌乡的女孩疯狂追求……”
“唉……转眼间烟消云散嘞!”
井圈壹侧的青石台阶上,前来打水的大妈嗤笑道:“又白日做梦呢,瞧你的熊样,整日浑浑噩噩,谁家女儿愿意嫁给你!”
醉酒大汉顿时恼火,“胡说,昔年我风花雪月的时候……”
衣冠楚楚的路人不禁揶揄道:“扯啥淡呢,咱俩自幼熟识,我咋不知道你的光辉事迹!”
醉酒大汉暴脾气上头,颈项红粗,抄起身侧的空酒瓶,指着说话的路人横眉冷目道:“小鳖子,上来再和你爷爷说壹遍试试!”
路人惊惧,下意识倒退两步。
醉酒大汉猖狂得意,“下次再和你爷爷瞎叨叨,打断你的腿!”
突然,壹声淡淡的问话传入耳畔,“你要打断谁的腿?”
醉酒大汉顿时暴怒,“玛德,谁说的话,给你爷爷站出来!”
壹辆马车旁,督促员工搬货的壹位徐老半娘,瞥视大汉壹眼,淡淡道:“我说的,咋滴啦,以后不想买酒喝了?”
“你特馬算老……”醉酒大汉回首瞧见来人,瞬间面色壹变,扔掉空酒瓶,嬉皮笑脸道:“哎呦,老板娘,我嘴贱,我嘴贱!”
“新进的啥酒呀,闻味道香醇至此,给咱来壹瓶呗……”
徐老半娘充耳不闻,接过员工舀来的壹瓢水,喝完解渴,睥睨醉酒大汉道:“想赊账,可以,把以前的酒钱补上!”
酒钱……
醉酒大汉尚未言说,壹旁吃瓜正嗨的耄耋老者突然壹变脸,牵挛边上的老奶奶,嘶哑笑道:“年轻人就是喜欢瞎闹腾,今天的风儿特别大,咱们回家吧。”
满载石砖的推车上面,消瘦男子瞧见人们无视自己,冒着精光的眼睛滴溜壹转,胳膊捣捣身后看戏的妇女,悄悄说道:“趁醉汉犯傻,咱们快些跑吧!”
消瘦男儿敲打心里的算盘,啪啪直响,毕竟众目睽睽下,自己刚刚肇事未遂,假如少年回头要自己索赔,可是有理说不清的。
妇女仿佛猜到男子的心思,虽然撇嘴不屑,但是依旧壹抬男儿腿粗的臂膀,带着沉重的推车壹溜烟儿悄悄离开,宛若壹阵微风。
顷刻以后,津津有味观望喧闹人群的少年,刚壹扭头,发现早前险些诱导事故的罪魁祸首,竟然消失不见!
…………
同壹时间,巷弄里,哼唱歌谣的露西步伐轻快,偶尔回忆刚才的旖旎场景,面颊微红,来回吞吐如兰的气息,心神不定。
天空白云悠悠,捉摸不透,又令人希翼陶醉。
怀揣异样的情绪,露西前行良久,不知不觉,视野开阔些许,大量枝桠的剪影浮现路面。
可是少女毫无察觉,自顾自向前直行,突然脚下似乎踩到某件东西,滑滑的,带着壹阵次啦的声响,略显刺耳。
露西瞬间停顿,低首瞅见自己踩着壹块陶制瓦片,黄旧染泥,已然破碎几瓣。
壹侧的巷内,响起壹声稚嫩的惊呼,“完蛋嘞,坏姐姐踩碎瓦片,咱们玩不下去嘞!
露西循声望视,只见几名孩童双眼瞪大,盯视破碎的瓦片,白净的小脸拾分着急。
愤怒的孩童间,壹位栗色短发女孩小跑上前,轻跺玉足,指向少女恼火道:“姐姐,你踩坏咱们的瓦片,必须要赔我们!”
“否则……哼哼,今天别想离开!”
女孩双手叉腰,气势咄咄逼人。
露西见状面色壹变,直接赏给女孩壹个脑瓜崩,冷冷道:“伊薇,胆儿肥是吧,不呆家里,出来瞎疯啥!”
伊薇捂住头顶,强忍畏惧姐姐的心理,指向地上刻画的方格,撅嘴怼道:“我和伙伴们做游戏呢,可没有瞎闹,倒是姐姐你,踩坏我们的小瓦片!”
露西端详丁字形方格,显然妹妹正玩跳飞鸟的游戏,如此说来自己踩碎瓦片,的确妨碍她们的游戏进程。
露西觉得自己理亏,故意移开目光,恰巧望见叁岔路口中央,栽种的壹株苍劲古木。
她略微愣神,上前几步,抚摸龙鳞似的树皮,明净的眼眸里荡漾阵阵涟漪。
露西仰首望视树梢,恰逢壹阵清风袭来,悬系枝桠、拴着红绳的木牌,微风里悠悠然飘摇。
木牌正面雕刻“万事如意”、“前程似锦”、“财运亨通”等字样。
木牌背面则雕刻些许人名,只是书写的文字,与镇里读书人认知的全然不同。
姑娘静静凝视,准确无误寻出雕刻自己姓名的木牌。
回忆陈年旧事,她依稀记得,树梢悬系的木牌,全是曾经镇里的孩童领袖,亲自熬夜制作而成。
上面雕刻的神秘文字,据说能够帮人消灾祈福,让整日倒霉的孩童们平平安安,甚至可以引导未来的自己富贵如意。
转眼间拾年飘散,拴着木牌的红绳仍旧鲜艳,上面雕刻的姓名隐约透出的笑容,宛若昨日。
可惜树下玩耍的无邪人影,纷纷离散,寻不见踪迹。
露西微微壹叹,画儿似的柳眉略显落寞,她绕到古木后面,轻踮脚尖,比划树上雕刻的横线,蓦然发觉昔日量身高用的标尺,竟然已经矮上自己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