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土境内,一座巍峨挺拔的山峰矗立而落,这里地处偏远,四周了无人烟,人迹罕至。
群山绵延而过,似一匹匹奔腾呼啸的骏马。山上碧树吐翠,百花竞相争艳,五彩斑斓,当真是一副美丽的画卷。这里远离着俗世,在半山腰上,薄雾蒙蒙,清脆的鸟鸣,响亮的虫叫,缭缭白雾翻腾,好似人间仙境。
绝峰之上,一块平滑似镜面的巨石前,一位身着一袭青衣的女子,衣摆飘飘,发丝随风舞动着。
青衣女子站立于巨石前,她的神色有些迷惘,一双丹凤眼中,尽显回忆。青衣女子伸出了右手,放于巨石上,轻抚着巨石上一个名字的刻痕,而在她的脸颊上,流露出了或痴,或嗔,或喜,或忧,或扰………五味繁杂,尽是显现在了她那美艳而不可方物的脸庞之上。
巨石上的名字是青衣女子亲手雕刻上去,而她每天都会来到此处,站于巨石前,看着巨石上雕刻的名字,十年如一日。而这个名字带给她的回忆,却是一幕一幕的浮现于她的眼前。
一片绿草悠悠之上,一位身着素衣的少年,紧随在一名年老道士的身后,鬓间的发丝,随风飘动着,就在越行越远之时,素衣少年转过头来,只留下了一个名字。
虽是只留下了一个名字,却是让青衣女子雕刻于巨石上,日日来看。同时也铭刻在她的心脏处,挥之不去,却又日夜想念着。
“青衣师姐,师傅在正殿之中召集着门派中的弟子,似是有什么大事要宣布。”
在青衣女子深陷回忆之时,一位年岁不大,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轻车熟路,有些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
绝峰之上,风有些大,吹动着她们的衣衫猎猎作响。谷深空幽,至下而上,夹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和些许泥土的湿润气息,迎面而来。
“今天是本门一年一度的门派大比。小师妹又为何荒乱如此?”
青衣女子走出了回忆,一双秋水眸子中神采奕奕,只是望着巨石上的名字,还是会有些出神。
十年了,你……还好吗?
“青衣师姐?青衣师姐?”
马尾女孩的表情有些不悦,撅着嘴,伸出手,轻轻的晃动着青衣女子的手臂。语调有些嗲声嗲气的,似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马尾女孩的双眸水雾蒙蒙,有些可怜楚楚的看着青衣女子。
“又被师傅教训了吧。”
青衣女子转过身来,伸出手有些溺爱的摸着马尾女孩的额头。“你啊!若是能让师傅少操些心,我们门派便是会安生不少。”
“不是的,师姐。是门派里来了很多身穿甲胄,手握兵器的人。我不过是阻拦,询问了他们一下,又和他们发生了一些口角,便被师傅训斥了一翻后,师傅就让我来找寻师姐去正殿。”
山门若是来了生人,上前去询问一番,是门中弟子之本分。那些人非但不配合,还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马尾女孩越想心里越委屈,双眸之中弥漫的水汽也是浓郁了几分,流转间,在她的眼角处,隐隐闪烁着些许的泪痕。
“东土的士兵?”
青衣女子蹙着双眉,她所处的门派隐于红尘外,不问俗世之事,东土的人又怎会跋山涉水的找上门来?
如今天下大乱,不管是内江湖,还是外江湖或许将不会在超脱于世外了。青衣女子的眼眸之中浮现出了一抹担忧,她伸出手,牵着马尾女孩,衣摆飘飘的离开了这处绝峰。
暗潮涌动之下,各方都在针锋相对着,隔空斗法,计谋百出,谁都想用一计定了这天下!
“禀少主。涂陌已出逍遥阁,下了昆仑墟!”
“禀少主。涂陌已下山,往中洲方向而去!”
“禀少主。涂陌已应了中洲先王之遗昭!”
涂陌,这个在中洲还有王时,一个名不见传之人,如今一发而牵动全身。
涂陌的身影一离开逍遥阁内,四方的目光便照射而来。有期待,有等待,有狠辣,有漠然………
涂陌若是安然无恙的回到中洲,中洲的局势一定,便有人欢喜,有人忧愁了。
潜伏在逍遥阁周围的四方探子,都纷纷的向着自己的主子禀告着。
北漠。
“好。小葵,召集荒云三十六天罡,我们去涂陌的必经之路上,恭送中洲新王!”
刚出北漠王寝宫的白画,站立着身躯,听的探子来报之后,顿时开怀大笑。他目光流转间,开口吩咐于站于身侧的小葵,便动身前往了荆古大道。
南荒。
“鹤道人,你和这涂陌可是有着很深的渊源啊。涂陌这个人,我可是很不喜欢的。”
南荒的王庭内,一道声音有些粗犷,吩咐了下去。
西域。
“集结兵马,在荆棘古大道,按兵不动,等候涂陌!”
这是西域王庭内的一道吩咐之音。
竹。
孤生崖谷间,有此凌云气。它秀逸有神韵,纤细而柔美。
它,四季常青,一根根轻盈细巧,未曾出土先有节,细细的叶,粗粗的节,雪压不到,风垂不折!
万里竹海,位于西域境,空深幽影!
“家主有令,抓住叶无央,不要让他逃出西域境内,死活不论。”
八名身穿黑衣人,手中紧握着一口口寒光大刀,在竹海内穿梭着。他们脚下急点着,踩的枯黄的竹叶,“咔咔”直响,声音不绝于耳。
在他们前方的不远处,一位衣衫褴褛,身影有些蹒跚的青年,掌心处紧紧握着一柄秋水宝剑,神色有些慌乱的逃窜着。
青年双鬓的发丝,随风飘摇,眼角隐有血丝流淌。他的面色有些苍白,口鼻处的呼吸有些急促。
“逃脱不了吗?”
只是片刻的功夫,就在青年有些力竭之时,他身后紧跟的八位黑衣人,顿时一拥而上,他们手中的大刀,泛着点点寒芒,呈包围状,围住了逃窜的青年。
“我只是道家流派一个默默无名之辈,竟被家主如此看中,为了杀我,竟然出动了你们!”
青年身体站立于八人之中,他的身影孤独,抬手间,便握住秋水宝剑的剑把。剑出鞘之音响起,行随音动,青年瞬间挽出几朵剑花,奔袭而去,势要打开一个缺口,好容他逃生。
他不是眼前八名黑衣人的对手,也无心恋战,只因他没有必死的决心!
活着,对他来说,很是重要。
“负偶顽抗者,杀!”
八名黑衣人动了,黑衣摆动,他们脚下急点,八柄大刀或劈,或砍,或刺,一道道寒芒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青年挽出的剑花碎裂了,眨眼间,青年的身体上便多了数到血流不止的伤口,口角溢血,模样很是狼狈不堪。
“我不想死!”
青年单脚撑地,身体瞬间向后倒去,险之又险的避过了那些横劈而来的刀光寒芒。青年紧握在掌心的秋水宝剑由左至右划过,抡出了一轮圆月,顿时击碎了八名黑衣人的攻势。
“上方有空缺!”
青年突然立直起身躯,脚下一跺,身体轻浮于空中。一片悠然而落的竹叶在空中悠然落下,青年脚下点了一下飘落的竹叶,转瞬之间,青年的身体至空中划过,逃出了八名黑衣人的包围圈。
伤口血流不止,身形有些不稳的青年,在落地瞬间,险些栽倒再地。他赶紧稳住了身形,在各处伤口上急点了几下,暂时止住血后,便又开始了一路的逃亡!
东土。
“墨云!快些赶路吧,尽早抵达荆古大道。”
宝马雕车上,雪如烟的话语从掩着帘子的车辇上传出。
在车辇前后随行的,有上百位身披甲胄,刀斧在手的骑兵步兵。在他们之中,一杆大棋竖立于高空,猎猎作响。在旗帜上,铭刻着东土,两个烫金大字,让人赫然醒目。
“是,少主。”
驾车的墨云领命,手中的长鞭挥舞在马背上。五匹威风凛凛,英俊神武的骏马顿时嘶吼声阵阵,她们乘坐的车辇速度便加快了不少。
北漠。
脚跨战马的白画,一袭乳白色衣衫在风中胡乱的飘动着。一路驰聘而过,身影有些纤细的小葵,手中紧握着缰绳,一直紧跟在白画的身侧。
在白画的身后,则是三十六名士兵模样的人,他们身穿银色铠甲,身披纯白披风,腰悬弯刀,手中握着红缨枪。
一路的驰聘,在他们的脚下弥漫出阵阵黄沙,黄土。一股肃杀之意,让人望而生畏。
这是北漠的荒云三十六天罡,精锐中的精锐,他们三十六人可在万人群中取敌将首级,杀进杀出,令敌军闻风丧胆!
他们手中枪,可把人和战马钉在地上。他们腰间的弯刀,出鞘可斩杀敌人的头颅。
荒云三十六天罡,虽是只有三十六人,却是可以匹敌一支万人的军队!威名远播!
“少主。荆古大道快要到了。”
遥望着前方,一条古朴的大道浮现眼帘,大道很是宽阔,一路很是平摊,而在宽阔的道路上,却是没有见到一丝的翠绿。
野草不生,杂草不存。
小葵在白画的身侧开口说道,这一路上疾驰,和马上的颠簸,让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有些承受不住了。
她不是行军打仗之人,只是隐于幕后,出谋划策而已。
“放缓速度,在荆古大道入口处,静候着涂陌的到来。”
白画口中喝道。他紧紧一勒手中缰绳,疾驰中的骏马嘶吼了一声,四只铁蹄便是慢了下来。
荆古大道。
这条古道,是大秦帝国耗费了庞大的人力物力修筑而成,是一条战略主干道,也是输送兵力,运输粮草的必经之地。
荆古大道,横穿万里,绵延至西域,北漠,南荒境内。
“逍遥阁内不再逍遥。若我再次回到这里,便是天下一统之时,那时天下便无人可再阻我逍遥了。”
逍遥子走了,涂陌也有了。逍遥阁内,一条小溪,一座小桥,一排屋舍,在碧树吐翠中隐于了沉寂。
涂陌身着一袭素衣,手握阿房定秦剑,肩跨包袱,脚下移动着,出了逍遥阁,下了昆仑墟。
傍晚十分,日落西山,一轮完整的落日被群山遮掩了一大半。如血的残阳,把天际印射的通红一片。
荆古大道。是涂陌回到中洲的必经之路,只是快要到达荆古大道时,涂陌却是顿住了他那移动的身影。
就在昆仑墟至荆古大道的入口处,一位乳白色衣衫的青年负手而立着,四目相对,他和涂陌隔空相望了一眼。
“阻我回中洲的人?”
涂陌只是蹙了蹙眉,便抬腿,移动着身躯,走到了那名青年的身侧,眼角的余光微微扫过,他们人数不多,却个个都是精锐。涂陌的身影没有丝毫的停顿,直接绕过了那名身着乳白色衣衫的青年。
“涂世兄,我是北漠白画,在此等候涂世兄多时了。”
白画见涂陌绕开而行,就要从他身侧一晃而过,他便合拢了手中的折扇,开口说道。
白画若是不开口留下涂陌,这涂陌便会一直走下去,直到遇见西域,南荒,和东土的人。
如若这样,便就不是白画的心里所想了。
“白画?北漠少主?等我所谓何事?”
涂陌顿住步伐,侧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这位身着乳白色衣衫,手握折扇的青年。
只是乳白色的衣衫上,已经染上了些许的灰尘。
“有劳涂世兄上心,记得白画的名讳。涂世兄此行,路上却是不怎么平坦,我在此等候,只为恭送涂世兄,安全抵达中洲。”
白画打开手中的折扇,横于胸前,轻轻的摇晃着。他踱着步伐,双眼弯曲,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来到涂陌的面前。
“不平坦?不知北漠少主所言何意,是有人要阻我去中洲?”
涂陌神色如常,眸子中处变不惊。“不知北漠少主说的是哪一方阻我?北漠?西域?南荒?东土?”
涂陌的语气之中很是平缓,坚定的道心,可以让他不惧任何事。
“涂世兄身份尊贵,可不是所有人都希望涂世兄安全的回到中洲。所以我才会率领北漠的荒云三十六天罡,在此等候涂世兄,恭送涂世兄回到中洲,成为这中洲新王!”
白画眼角露笑,手中摇着的折扇不停。以中洲新王为引,白画想听到涂陌亲口说出那几个字。
“我只是一个山野之人罢了。”
涂陌的眸子转动之间,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在一旁等候的三十六人,枪杵地,手握腰间弯刀,一股肃杀之意弥漫。
“谁若阻我,我便杀了谁!我若回到中洲,中洲从此以后便再无新王。”
涂陌话语一落,抬腿便走。白画看着涂陌的背影,双眼弯曲,嘴角边的笑意很是浓烈。他挥了挥手,距离涂陌有一段距离后,便跟了上去。
白画得到了想要的回答,这涂陌当真是让他很是欢喜。
“少主,这涂陌看着却不如表面浮现的这样简单啊!”
小葵垂立着双手在腰间,望了一眼涂陌的背影之后,便低着头,小声的在白画身侧说道。
“涂陌,可是一个劲敌啊。他让我欢喜的,便是道家流派的淡然心性,和坚定的道心。”
白画手中的折扇一直不曾停歇,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浓烈。
只要意不再皇权,不管你在怎么无敌于天下,也终究会落入我白画的指尖。
“从此中洲,再无新王。果真是好极,妙极!”
“少主。涂陌是否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小葵说道,只是一双眸子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敌。这个涂陌给了她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而这一种感觉,让小葵的心里很是不喜。
“哈哈哈………鬼谷流派的人心性如何,小葵,你应该比我更加的清楚。你又怎会落了那俗套之中。这涂陌,和天下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白画微笑着,口鼻处发出了一声轻笑。他侧着头,看了一眼小葵说道。
“少主,小葵明白了。”
荆古大道上。
在夕阳的余晖下,涂陌和北漠一行人的身影,被拖拽的很长,很长………
东土。
“这北漠为了一个涂陌,竟然出动了荒云三十六天罡,白画此人攻于心计,绝非常人,端是有些可怕。”
下了车辇的雪如烟只带了几个随行的人,潜伏在暗中,她的目光流转,注视着这一切。
北漠的荒云三十六天罡,不仅是战场上的一柄利刃,还是北漠迎接贵客的最高礼节。
白画会做出这一举动,却是在雪如烟的意料之外。对于意料之外的事,雪如烟却是格外的重视,白画此人,在她的心中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跟上去。若是涂陌接受了北漠的帮助,我东土便出兵伐中洲。若是涂陌没有接受,那便静观其变。”
暗中的雪如烟开口吩咐道。一行人在暗中潜行着,也跟随着涂陌的身影,移动着。
西域。
“涂世兄,可是让我西域好等啊!”
在前方,突然传出一阵战马的嘶吼,和一声大笑,让涂陌移动着的身躯停了下来。
涂陌抬目,注视着眼前的一行人,神色如常。他双手垂于身侧,左手掌心处紧握着一剑。
白画一抬手,示意众人停下后,便眼角露笑,静观其变。他在等待着,等着涂陌会不会开口。
不止是白画在等,潜伏在暗中的雪如烟也在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