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升平之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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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别离之后

四人正在楼上谈得渐渐无话时,此时店家端着菜肴放到了另一个桌子上,陆峥不经意回头一看,桌子上坐着的是一位老者,看起来似乎出身在锦衣玉食之家,衣服华美不用说,举动十分有教养。陆峥推了推薛讷与齐浣,两人却吓了一跳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宫中的大太监杨思勖。

此时齐浣与薛讷起身对其拱手道:“杨公公好,不知您来此所为何事?”

杨思勖笑着道:“这不是几位要出京办差,老夫岂能不送一下。河南有灾,贼寇蜂起,这么大的事,我岂能默不关心。再说几位可都是皇上的爱臣,齐舍人与陆长史属于新晋之臣,而薛将军是老将了,哪一个陛下没有给予厚望。”

杨思勖的话中似乎有些冷嘲热讽,而少尹连忙道:“还是杨公公此言有理。”

而陆峥上前道:“杨公公所言真是折煞我们了,为陛下办事,为朝廷尽力理所应当。”

杨思勖此时又道:“陆长史此话不假,不过巡查一方,我看自身也要清正,不像曾经有些派出去办事的官吏,一个个都为中饱私囊,而枉费了大事。”

杨思勖此话有些恶意,此时陆峥就忍不住了,便回道:“请杨公公不要借此诋毁人,我们既然是陛下亲选的,就要为陛下负责,杨公公这些话实在是令我等难以接受。”

杨思勖大笑着,而这四人脸上都表情凝固着,看着杨思勖不觉有些尴尬,待其笑罢,薛讷道:“不管怎么样,我们不必争执,不要伤了和气。”

此时杨思勖站了起来,走到陆峥等人的桌子旁,又道:“薛郡公所言甚是,不过我还是要坚持我刚才的意见,毕竟我见得多了,只是想提醒你们一下。而你们听与不听,全在你们自己。”

霎时场面更加的尴尬,薛讷站起来将杨思勖送下了楼,才又上来坐下道:“陆峥你为何要与杨公公这样据理力争,此人不是一般人,最好不要惹。”

陆峥连忙道:“此人话中明显是处处针对我们,我不说岂能让此人嚣张跋扈?”

“你错了,杨思勖如今正得恩宠,就是我也要敬让三分,此人不仅在宫中有势力,恐怕在宫外势力也不掉,你这样做无疑是与此人为敌。”

齐浣见二人有些争执,就道:“二位不要嚷了,杨思勖刚才的意思是只是刁难,没有其他坏心,即便他有势力,也不能在河南东都那边呼风唤雨。”

少尹也道:“是啊是啊,我们就不要再议此事了,要我说这杨思勖再是手眼通天,也不过是陛下身边的近臣,就是依着陛下的威严才荣宠一时。我们做我们的,只要不留下把柄就可以了。”

之后四人酒足饭饱便下了楼,走出酒楼后,此时齐浣便道:“依我看还是较早出城为好,虽然陛下说的是三日后,但他是希望我们能提前找出策略,而如今我们已众人一心,这策略想必在各位的心中早就孕育而出。”

陆峥也知道不能拖延时日,而少尹才更是希望能快速到洛阳去,薛讷看情况至此便道:“齐浣说得对,早到之后可以提早办差,不要耽搁时日太多。”

此时薛讷将其唤在一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你此行必将是险阻重重,而我也准备上奏陛下到边塞去,等到重回长安之日别忘了再去府里看看。”

薛讷话讲得很是沉重,陆峥听出来这是最后的别离之言,就道:“其实我对薛郡公还有些不舍,今天要远离,我也有些话要说。郡公到了安北都护府后,顺便给王大都护说一下,我陆峥不会愧对他对我的提携之恩。而且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的。”

少尹和齐浣在远处看着两人磨磨蹭蹭的,少尹就道:“这两人看起来话说不完啊。”

齐浣笑道:“你有所不知,此二人可是老相识了,陇右一战,薛郡公作为主帅大破敌军,陆峥在其中可立了不少功。”

“原来是这样,同在军中效力,主帅领导全局而部下用命,二人配合起来相得益彰啊。”

齐浣此时拉着少尹说道:“我们先走吧,估计他俩还要说一阵儿,我那们在城外等陆峥。”

齐浣少尹在城外等着,过了一会儿后,看着陆峥出来,齐浣上去问道:“陆长史把话说完了。”

陆峥叹道:“离别之言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意思,就是保重的话,相信还有再见的时候。”

此时陆峥与齐浣登上了马车,就向着东边驶去,在车上陆峥对着少尹道:“此时你能说关于河南大灾的事了吧。”

少尹笑道:“如今再未到河南之前,我确实要说说,河南闹灾本来是可以抚平的,可是便就遇上许多的事,比如说这赈济的款项就许多的人克扣,甚至被盗贼合伙抢掠,反正是怪事连连。我们等到了后,你们凡事不要自作主张,先与那些官吏混熟了,然后我们再分头行动。”

陆峥与齐浣听了也是疑虑满腹,俄而陆峥道:“少尹这么说我与齐舍人能理解,我们也不是一次办案,该如何行事且听少尹的安排。”

此时官道上马车疾驰,两旁山峦间稀稀疏疏的有些秃树,从长安往东官道都平整无阻,各处驿站也接待周到,所以几乎是一路畅达。车行了大约数十里后,陆峥望着两旁的枯木,又道:“这官道上有些年久失修,看来这附近的官吏有些失职了。”

少尹道:“这里官吏失职我们也管不了,如果要是让陛下在巡视中看一看,则必会龙颜大怒,别说是一般的县令,就是一道的大员,陛下也定会在所不惜。”

此时齐浣道:“陛下自是有些天威,不过在问题没有查清楚之前,妄下论断也不是明智之举,这点就是陛下也会仔细思考的。”

陆峥与少尹点点头,忽而马车剧烈地震荡了一下,让三人身体瞬间歪斜,又将头撞在了车壁上,齐浣向外一喊,车夫道:“几位官爷,前面路面不好,可要坐稳了。”

齐浣道:“这里的官吏就应该被查处,官道上经久不修,这朝廷每年的经费都去了哪里?”

正当几人都忿忿不平时,前面已经有了一处驿站,虽然用草棚搭着,可是也算是正规,此时驿站小吏见马车缓缓停在眼前,对着里面喊道:“几位贵人可要歇息?”

陆峥探出头去道:“你这是官驿?”

“正是,我这里接待不少四面往来的达官显贵,每日过往的贵人们多来自长安,而我接待十余年,从无人说过有不好地方,几位若是有什么需要我自当安排。”

陆峥三人已经下了马车,也不管这位小吏如何吹嘘,就坐在大棚下,也就算将就,小吏走过来热茶奉上后,又道:“不知几位是去哪?”

陆峥道:“洛阳。”

“哦,那几位必是朝廷要臣吧,这去洛阳是上任还是办差?”

齐浣答道:“是去办差,如今河南情况特殊,你这个接待四方来客的人没有听过吗?”

“是是是,我听过,听许多人都说这河南灾情有些严重,不过我想问这哪年不是这样的,哪年没有个灾荒的。”

陆峥解释道:“可是你不知这背后的事情,那么多的朝廷赈济,都去了哪里,其中必与众多的官吏有关系。”

其实陆峥不该说这么多的,但是急切之下陆峥还是说了出来,小吏点点头也明白了陆峥的意思,便叹道:“是啊,官爷说得对,层层官吏,相互包庇,自然也有猫腻。”

少尹推了推陆峥,示意他不要再说了,这些事情此时就不应该让人知道,虽然是个驿站小吏,也不一定与本地的官吏有所关系。此时应该是默然行事,万不该这么高调。

陆峥知道了意思,就摆了摆手,示意其退下,小吏自然也知趣地退下了。此时陆峥对着少尹道:“你看我们何时出发?”

少尹道:“自然是早出发为妥,毕竟早到能早开始办差。”

而齐浣却道:“依我看不可早出发,如今已经接近午后,此时出发必然是赶入夜之后,也不能到达洛阳。这入夜后我们不在驿站定会有危险。”

少尹道:“还是齐舍人有经验,注意到了此事,不过这条路我也走过,也没有什么风险,再说我们可以轮流守夜,让贼人无机可趁。”

此时陆峥又一锤定音地说道:“今天就在这里这样吧,等到明日我们出发,直驱洛阳。我看这个小吏话是多了些,不过说到底比较可靠,我们不必担忧。明天叫车夫将马喂好,日行百里我看也不是问题。”

于是陆峥与少尹先去歇息了,而齐浣将其他的事打理得滴水不漏后,就睡在简易的木房中。西山余晖之下十分静谧,天与地在暮色下融为一体,飒飒的风从四方吹拂过来,衰朽的草木微微晃动着,发出窸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