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虎何许人也?
公孙虎师出杨朱世家,同样是一个文武兼修的学术大派。祖师爷乃是杨朱子,其学问源于道家老子。当年声名鹊起之时,曾与墨子论道,主张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天地万物,唯我独尊。故而,首领尊为掌门,意在执掌门户,笑对天下。传至这一世,掌门公孙龙虽不及杨朱子名气,却仍是不可小觑的人物。这公孙虎便是公孙龙的亲弟,曾在赵成的引荐下到赵国为官,时任武城守将。
按照赵国的武将等级,最高统帅为大将军,大将军以下有裨将,裨将之下有国尉。这武城守将公孙虎,正是国尉之职。入职以来,一直守卫着齐赵边境的重要关卡,其人一口青锋剑,一套“风云十三剑”威震齐赵大地,使齐军不敢轻易犯境。
所以,在邯郸百姓的心目中,公孙虎是为数不多能够镇住齐军的将领,远比这个初来乍道的易恺要本事得多。
接到这道命令,易恺有些坐不住了,心境一如当年参加高考。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比试重在武力,但也不知这赵国军中,到底会有些什么样的武林高手。
时间总是出奇的快,明日便是较武之期。易恺站在廊下,望着漫天星辰,沉默不语。
“对明天的比试没有信心?”出神之际,墨小玉来到身后,冷不防的问了一句。
易恺没有回头,缓缓答道:“我并不担心输赢,而是压在肩头的担子太重了。”
“你是怕输,怕辜负了国君对你的一番期望,怕因此丢失了收回兵权的良机。”墨小玉想起自己肩上所扛的担子,一如感同身受。
“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墨小玉继续说道:“我打听过,十六人中,唯有公孙虎最厉害。其人出自杨朱世家,与我墨家理念相反。讲究物尽其用,唯我独尊,乃是霸术。”
易恺闻言,不禁有些吃惊。这姑娘看上去冷冷冰冰,实则对自己非常关心,否则又怎会在短短时间将对手信息了解得这么清楚?
“我就不明白了,什么墨家、鬼谷门、朱杨世家都是学术门派,为什么武功也如此厉害?”这个问题缠绕在易恺心中许久,不过都是转瞬即逝。
“文能治世,武可安邦。文武兼修,才算真正的大家。”墨小玉如此解释,易恺极是认可。华夏数千年,能文者众多,能武者更是不少,但若说到能文能武者,却是少之又少。
“依你来看,我有几分胜算?”虽然得到墨小玉的开解,易恺还是有些担心。对于赵雍而言,此战许胜不许败,败则错失良机。
“所谓上善若水,厚德载物,武学修为的深浅,与个人的思想境界息息相关。我相信你的为人,必定不负众望。”
易恺轻轻一笑:“我倒是第一次听你夸我,竟然有点激动了。”说话间,偷偷的瞅了瞅她,轮廓分明的脸蛋儿在月光下煞是迷人,犹似一方洁白玉璧。只是这个美丽的姑娘从来都以高冷示人,从未见她笑过。
“你我相识已久,从没见你笑过,不如笑一个给我看看,万一明天……”本着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态度,只想博她一笑。
话未说完,墨小玉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的话,仿佛知道他要说些什么。无非是万一输了,回不来了之类不吉利的言语。
“休得胡说,一场比试而已,哪有那么多万一?”墨小玉仍是冷冷说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赵成心里恨我,没准早已吩咐了公孙虎等人对我痛下杀手。所以,趁着自己还站在这里,把未曾了却的心愿都偿了,免得下了地府,没法给阎王爷吹牛。”
墨小玉知道他在玩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你还有什么心愿没了?”
易恺诡异一笑,言道:“世间风景万般好,无处不芳草,若没见过你的笑,又怎算世间走一遭?”
墨小玉终是忍不住噗嗤一笑,宛如三尺寒冰片刻被融化开来。红唇皓齿,明眸如波,看得易恺直是一愣,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感到无比的温暖。
或许,墨小玉只是无意一笑,转头望见易恺怔怔的望着自己。好像冲上去抱住他,终究没有那种勇气。继而收起笑容,从容转身,一股流泪的冲动袭遍全身。
回廊不长,却走不到尽头。就在她缓缓停下脚步,回身望去的瞬间,已然看到赵锦站在了他的面前……
十日之期已至,邯郸东城的校场里搭起了八座三尺高的擂台,上置刀枪剑戢等各种木制兵器。旌旗迎风招展,数百名王宫护卫披坚执锐,鼎盔掼甲的守卫四周。
赵雍端坐正北方的高位,文武大臣、王公贵族百余人分坐于两旁。只因肥义临时有事,赶回了军营,这座上之客,几乎都是赵成的心腹。而东、西、南三面皆是邯郸城内的商贾士族和百姓,在卫士拉起的警戒线外,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无一不想争睹这场由国君亲自主持,且史无前例的人才选拔盛况。
“咚——”随着一声锣响,在司礼官的宣谕声中,易恺等十六人隆重登场。一字排开站在擂台前面,聆听着比试规则。
司礼官宣道:“本场比试,优胜劣汰。第一轮,两两对垒,抽签选择对手,胜出者进入下一场比试。以此类推,直至决出本场比试的第一名,由国君钦命为邯郸将军。”
话音稍落,校场四周响起了雷动般的掌声。人们尽皆着呼喊着公孙虎的大名,声震寰宇。
公孙虎抱着碗口般大小的拳头,向着四座宾客一一拱以致谢,神情之中透露出几分志在必得的架式。缓缓望向易恺,眼神里充满了轻蔑和傲慢。
司礼官走到选手面前,握着十六根刻字的竹板,言道:“我手中十六根竹板,共计八组,每组两两相同。抽到相同的竹板,便是对手,在擂台上一较高下。由于国君爱惜人才,不愿看到死伤,所有人必需点到为止,只能使用擂台上提供的木制兵器,不可违规。”
众人一声应承,各自从司礼官中手抽取一根竹片。待到易恺看时,只见上面赫然刻着一个“玄”字。
与易恺抽取到同样“玄”字竹板的对手,乃是御史大夫的侄子,姓赵名坚,二十出头。望着易恺轻蔑一笑道:“易兄小心了,在下不会手下留情的。”
易恺怔了怔,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姓氏的?莫非,除了自己以外的十五人皆是赵成一系?想必他们全都得到命令,不论谁作为对手,都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接着微微一笑,道了声请,与那赵坚同时登上同一座擂台。
一阵冗长的号角声响起,司礼官上前几步,再次高声宣道:“吉时已到,比试开始!”顿时间,喧闹的人群安静下来,无不期待着精彩上演。
易恺与赵坚相抱拳一拱,这是一种礼数,也是对对手的一种尊重。
赵坚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根木棍率先出击,一番耍弄,舞得虎虎生风,行云流水,迈着大步踏来。但在易恺看来,这不过是花拳秀腿,毫无实战作用。历来信奉能够一招致敌时,绝不拖泥带水的他,瞅准对方的破绽,迎着空隙,猛的一拳砸了出去。
这赤手空拳的一击,是赵坚万万没有想到的。面门上挨了一拳,顿时疼得他一个踉跄,后退了好几步。尚未回过神来,左边脸颊又挨一肘,当即倒地,棍棒跌落,再也爬不起来。
赵雍的目光丝毫未曾离开过易恺半步,见他只需两个动作便将对手放倒在地,不由得会心一笑。与此同时,坐在一旁的赵锦与墨小玉等人,尽皆露出了欣喜之态。
与此同时,公孙虎也以手中木剑迅速的击倒了自己的对手,与易恺遥遥的相视一望,仿佛有了一种临阵相对的感觉。
第一轮获胜的八个名额已经揭晓,休息片刻,进入下一场比试。
这一次,易恺抽到的对手是城防营的副将李貌,其人身材矮胖,手提一柄木制大斧。看气势,完全碾压先前的赵坚。
易恺依旧没有选择武器,依旧采取后发制人的策略,以此来了解对手的动向和武功的路数。
李貌是军中悍将,有着极其丰富的作战经验以及临阵应敌的本领。望着易恺巍然如山的站在原地,亦是不动不摇,静观其变。
此时,日上三竿,七月的骄阳如火如碳,晒得两人的额头沁满了汗水。眼前公孙虎等三人已各自战胜了对手,李貌变得焦燥起来。跟着抡起大斧,向着易恺劈来。
果然不出所料,此人武艺远在赵坚之上。虽是抡着厚重的巨斧,却是舞得风生水起,密不可破。易恺退后几步,避其锋芒,任由着他消耗着力气。等到李貌攻势渐弱之际,迅速的腾出左手,架住了李貌的斧柄,趁其下路空虚的瞬间,挥起右拳砸向了他的小腹,跟着使出一招长江三叠浪,脚下一绊,右肘一击,肩膀一撞。只见那李貌身体失衡,在木斧落地的瞬间,跟着也跌倒在地。由于惯性力的作用,这一跤可谓是摔得踏踏实实,活生生将那木板砸出个窟窿。
“承让了!”易恺抱拳一礼,将他拉拽起来,奔下台去。
“好!”人群中传出数声喝彩,皆因他两阵未出兵器,数招之内连连放翻两人。而他那套在现代学来的搏击之术,更让人耳目一新,大开眼界,成为了人们心中意想不到的黑马。
此时,坐在高处的赵雍,终是赞赏的点了点头,所有希望,已经完完全全的交托给他了。
赵成的脸色变得铁青,虽然他知道易恺很难对付,但却没料到他的一番动作竟是如此的干净利索。
终于,进入四强对垒。不巧的是,剧情并未电视剧里的情节发展。他这一轮,恰好抽到了最强对手公孙虎。
这一场较量,迟到都是要来的,无可避免。
易恺望向四周人群,只见赵锦与墨小玉等人皆是紧张的望着自己,一双双目光紧紧相随。而台下的看客们也都屏气凝神,期待着两大高手对垒。
“听闻易兄武艺高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可惜,你我没能等到决赛便遇上了。”公孙虎拱手一抱,说道。
易恺向着赵锦等人比了个OK的手势,努力的压制住紧张的情绪。想自己也是久经战阵,生死关头也不曾恐慌过,区区一场比试,倒让自己觉得像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像要尽情的表演歌舞。听到公孙虎说话,缓缓施礼对答:“在下也久闻公孙将军大名,还望交手之时手下留情。”
“第三合,比试开始——”随着司礼官一声令下,号角声再次响起。两组选手尽皆站到台中。
易恺取过一柄木剑握在手中,公孙虎同样严阵以待。片刻间,两人不约而同迈开大步,向着对方攻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