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慵懒的挂在半山腰,夕食的东皇城此时已经行人稀少了,路上零稀的几个小贩正无精打采的收着摊子。而此时在街道上一蹦一跳,双手枕着脑后,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满面笑容的林凡和周围愁眉苦脸的小贩显得格格不入。每到夕食,对于林凡来说,是他每天最快乐的事情,也是他活下去的动力。
林凡穿过一个个街道,绕过一条条小巷,最终停在一座气派不凡的府邸前面。古朴的大门上面挂着一块硕大的牌匾,匾上赫然刻着“张府”两个大字。
林凡看着张府紧闭的大门,嘴角微微上扬,朝张府旁边的小巷走去。张府和东皇城里面大多数庭院一样,周围的围墙都是四四方方的。楚辽战争爆发之前,东皇城的太守便是如今身处张府的张耀文。就在三年前,一直安分守己的辽国突然派出大军三万铁骑配合十万大军猛然攻击楚战场。
而偏偏凑巧的是,刘建国刚好在辽军进攻前半月被皇上调遣到了一直被胡人骚扰的齐国。为了平定与齐国接壤的北莽,刘建国此次前去带走了三十万最为精锐的刘家军,只留下一万老弱病残的刘家军和十万才组建起来的军队。
预料之中,大辽的铁骑冲破了楚地的每一寸防线,楚战场周围的城墙上至今还留有当年大辽攻城时的痕迹。十一万楚军在大辽的铁骑刀剑下被屠杀殆尽。等到龙阳朝廷的援军到来之时,只留下一片狼藉和满城的血迹狼烟。执管东皇城的张太守不凑巧就亲眼目睹过那血腥的一幕。三千辽军只用了半个时辰便洞开了只有东皇城衙门百名捕快组成的守卫军。辽国前身本就是由各个部落组成,这些辽兵全都是凶狠粗鲁的野蛮人。刚一进城便四散开来,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张太守就曾躲在衣橱的门后,搂着已经十几岁的女儿,透过衣橱门的缝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被三名辽兵强暴致死。
龙阳王朝来的援兵踏进东皇城时,整个东皇城只有不到千人活了下来,而且这千人幸存者中又大多数是被强暴过得妇女。皇上见大辽的战斗力如此强悍便命令前来支援的二十万援兵划分成三个战区守卫辽楚战场,这才有如今的格局。
依据朝廷的旨意,各个城池幸存的官僚继续担任原先职位。但张耀文偏偏拒绝了来自朝廷的命令,并且向上面请示,希望将东皇城作为前方战场的粮仓,并且请求由军队来执法东皇城。这一要求,对戍守边疆的将士来说自然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兵部当即应许了张太守的要求,并举一反三,将战场周围的若干座城池都化为粮仓。
林凡看了一眼由两座庭院围成的只供两人并肩通行的小巷子,然后身体缓缓没入漆黑一片的巷道之中。张府旁边坐落的就是当今东皇城的守军统领刘勇涛。走了大概三十息左右,林凡突然轻轻一跃,双脚卡主身侧两旁狭小的墙壁,双手和双脚缓缓向上挪移,不一会儿,林凡便爬到了三米来高的围墙上面。
林凡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才小心翼翼的从围墙后面探出头来。围墙之下便是张府的圆林,张府园林远比不上杨府的豪华硕大,但胜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人工湖,树林,草坪,亭子等一应俱全。而此时林凡的眼睛正牢牢地锁定着远处园林一颗歪脖子树下秋千上的一个女孩。
坐在秋千上的女孩背对着林凡,一双玲珑小巧的玉足不时蹬着地面。微分拂过女孩如瀑布般的秀发,不时带起几缕青丝。在微分的吹拂下,女孩长长的裙摆在风中飘荡着,不时露出裙摆下纤长雪白的小腿,以及凝脂般雪白的脖颈。林凡看着秋千上的女孩,眼神不由得痴了。和其他男人见到美女的炙热眼神不一样,林凡的眼里有痴迷,但没有浴火。
“小姐,该喝药了。”一名侍女端着一盘瓷碗瓦罐缓缓走了过来。凡是东皇城的老居民都知道,自从东皇城经过屠城一事后,张太守就像变了一个人,沉默寡言,深居浅出,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据说不仅仅是张太守,就连以前一直笑容满面的张太守女儿也很少露出笑容了,沉默寡言,整天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每天都要喝上各种各样的中药。曾经有位名医途径东皇城,为张太守千金把上一脉。那位名医曾断言张太守千金身体无大碍,之所以成天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是因为心病,这些中药只能治标无法治本,如果想要完全痊愈,还得除去心结。
秋千上的女孩闻言,缓缓从秋千上下来,接过侍女手中装着黑色药水的瓷碗,像喝水一样,将碗中的药物一饮而尽。林凡看着在微风中摇摇晃晃的女孩,心里不由得一阵绞疼。女孩纤瘦的身影在秋风中宛如一叶扁舟在狂风骤雨中的漂浮不定。
女孩将盘中的三碗中药一口气全部喝完,用衣袖轻轻擦拭着嘴角上溢出的药汁,然后缓缓转身......准备重新坐回秋千上。林凡在看到女孩转身的一瞬间,心跳骤然慢了一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缓缓转过来的女孩。
就在女孩完全转过身来的时候,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不经意间和林凡四目相对。林凡只感觉心里一紧,扒住围墙的手一软,狠狠的从围墙上摔了下来。林凡呲着牙齿,摸了摸已经几乎失去知觉的屁股,双手扶着墙,颤颤巍巍的朝巷子外走去。虽然屁股上时不时传来一阵阵巨疼,但林凡的心里却乐开了花。
一年前的冬天,对于林凡来说简直就是噩梦。那个冬天,东皇城迎来了有史以来最罕见的一场大雪,整个东皇城都裹上一片白皑皑的“盔甲”。青石板上结成了厚实光溜的冰壳,别说马车了,就连人都很难行走。家家户户屋顶上都被大雪覆盖着。裹着家里所有衣物被子的林凡,实在是饥寒交迫,只能顶着宛如千斤重的脑袋,半梦半醒的走在荒芜一人的街道上,企图碰到好心人能给口粥喝,续命。
也不知走了多久,林凡的意识渐渐模糊,直到失去意识。就在林凡迷迷糊糊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一道好听的女声轻轻将自己从鬼门关前召回。林凡期间隐隐约约睁开眼睛看过,只见一名身裹貂裘大衣的年轻女孩正拿着一碗热粥,用勺子撬开自己已经乌黑发紫的嘴唇,输送着热粥。林凡透过热粥飘起的雾气,看着女孩清秀的面庞,知道自己死不了,心中紧绷的弦一松,便又昏睡过去了。
等林凡再次醒来之时,发现自己任然是在刚刚昏厥的屋檐之下,只不过自己身上多了一件大衣,以及一条女子用的围巾。林凡用冻僵的手指轻轻握住脖子上的围巾,放在鼻尖嗅了嗅,仰头望向漫天飞舞的雪花,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这个女孩便是自己一辈子守护的人。
林凡一边走着,一边回忆起刚刚的惊鸿一瞥,虽然距离有点远,看的不是很真切,但林凡偏偏就能断定这个女孩就是当年救自己一命的女孩。
“你是什么人!”一道威严的声音把正陷于回忆当中的林凡吓了一大跳。等林凡回过神来后,只见巷子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位披肩挂甲,身姿挺拔的将军。
“没没...没什么。小人就是一名乞丐,到巷子里面看能不能捡点值钱东西,换点东西吃。”林凡能在东皇城苟活这么多年,靠的就天衣无缝的演技。
果然,看着二十出头的青年将军闻言,英气逼人的剑眉微微一皱,又看了一眼可怜兮兮的林凡,不由得沉声道:“这里是军营重地,每半个时辰便有一队卫兵来巡逻。还好今日你碰到是本将,不然被巡逻的卫兵撞见免不了一顿棍子。”
青年将军说完,想了想,又从甲胄之下掏出几块碎银,甩给了还在原地装可怜的林凡。“呐!本将今天出门没带多少银两,这些碎银你先拿着,赶快离开这里。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东西,下次不要来了!”,接过碎银的林凡,感激涕零的点了点头,快速从让开一条道路的将军旁边走过。
青年将军见林凡走远后,便整了整刚刚因为掏银子而弄乱的甲胄,然后缓缓走到张府门前,叩响了锈迹斑斑的张府大门上的门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