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的功力,绝对在程欢喜四人之上。虽然没有突破到九命,但也只是一线之隔了。
“既然敢来找,自然是有把握拿下你。就算是你背后的袁家,一样脱不了干系。”程欢喜淡淡地说着,并从腰间掏出一块龙纹腰牌,朝着夜枭晃了一下。
这腰牌是上次捉拿诘摩时,为了便于配合羊简之行动,从冯公公手里拿来的腰牌。事后只因忙于徐州战事,未及时交还缇骑司,而从徐州回来之后,冯公公又去了北燕,是以腰牌还在身上。
现在亮出腰牌,就是为了让夜枭产生误判,以为是宫里派了人来,专门捉拿他的。一旦夜枭产生误判,他就会心生怯意,毕竟就算他的武功再高,也是无法与朝廷对抗。
就算是袁家,也不敢公开站到神武皇帝的对立面去。
果然,这块腰牌起了作用,让夜枭联想到了许多。眼前的三人,并不足为虑,可若是惊动了羊简之、冯引蝶之流的高手出手,那他夜枭再也没有机会了。
“几位官爷,不知在下身犯何罪?竟然劳动官家大驾。”夜枭一边说一边暗自观察。
如果只是这三人,自己还有走脱的机会。
“何罪?你闯入奉朝请宅中,连杀两人,还问何罪?既然我们能找到你,那么就有足够的证据。”程欢喜道。
“哈哈,不错,是你爷爷杀了两个奴婢。那也只是想给程欢喜一点教训而已。可惜的是,那日没来得及品尝一下滋味,那两个奴婢便死了。”夜枭满不在乎的说。
“那我程某就要教你明白一个道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程欢喜冷冷地说。
“程某?难道你就是奉朝请程欢喜。”
“正是程某!”
“那正好,原本杀两个奴婢,给你点教训,让你知道,不是什么人你都可以得罪的。今日既然你不知好歹,夜枭不妨再多给你一些教训。”
说话间,夜枭从腰间摘下一对幽黑的铁爪。
蒲巴和桑桑二人,一见夜枭亮了兵器,也不多话,各自挥舞兵器冲了上去。程欢喜也“呛啷”一声抽出宝剑,往夜枭攻击。
程欢喜三人与夜枭战作一团。那夜枭身法十分诡异,飘忽不定,三人很难伤到他。倒是夜枭的一对铁爪,招式狠辣,常常逼得三人连连防守招架。
转眼之间,双方已交手十数回合。夜枭也未敢将招式使老,劲力使全,一时间双方竟然谁也奈何不了谁。
正在缠斗之间,程百岁赶了过来。原本程百岁守在屋后,听到院内有了响动,便绕到侧面,爬墙跳起院内。
程百岁一见那被围着打斗之人,身形正与那夜来程府之人相似。不由怒从心头生,挥舞着大刀便劈了过去。
程百岁的刀沉力猛,一招出手,便是绵绵不觉的刀势,一时之间,夜枭只能全力对抗。
夜枭见四人配合之后,自己想要取胜已不可能,又怕程欢喜一方还有援手,一时便动了遁走的念头,朝着程欢喜猛攻几招,然后再从蒲巴方向突围而去。
程欢喜一见夜枭忽然向自己猛攻,立即明白了夜枭的意图,便朝蒲巴喊道:“蒲巴,你去屋内,先把那妇人拿下。若有反抗,就用刀杀了就是。”
接着又向夜枭喊:“你杀了我的婢女,我杀你的女人,也算一报还一报。”
这句话恰恰击中了夜枭的软肋,屋里的妇人,虽然是个半掩门,可也为自己生有一个幼子,悄悄养在乡下。夜枭已经说服了妇人,从此不再干那种营生,带了幼子随自己从往巴蜀生活,也算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若是妇人被杀,那幼子何人照看?关心则乱,夜枭哪里还顾得自己逃走,连忙纵身向蒲巴冲击,想要阻止蒲巴。
他这一追,整个后背便露出了空门。程欢喜先是亮腰牌,又是虚言要杀那妇人,都是为了扰乱夜枭的判断。此时正是一个绝佳时机。
程欢喜一抬手臂,射出了一支袖箭。那袖箭力道极猛,直奔夜枭后心而去。夜枭也真是了得,在间不容发之间,一个旋身,侧身向旁边躲去。箭矢擦着夜枭的右臂飞了过去,在右臂上留了个不深不浅的伤口。
随之而来的,是伤口上异样的麻痛。夜枭心道不好,这箭矢上有毒。夜枭心中大怒,这种箭矢上喂毒的手段,在武林中是被人所唾弃的。
只是程欢喜不是武林中人,他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特种兵,在他的信条里,面对敌人时只有一条准则:以任何手段,尽管击败对手。
夜枭不管再以后背对着程欢喜,谁知道他还会出什么妖蛾子。心中思索万千,手上却没有慢半分,转身的一瞬,已经向程欢喜扑来,舞出了漫天的爪影。
程欢喜等的就是他扑过来,左手一抖衣袖,口中喝道:“看镖!”
夜枭一听正要舞动双爪,挡住袭来的暗镖,不想袖中飞出的不是什么暗镖,而是一兜浮土,挡也无可挡,结结实实扑在了脸上。
这一兜浮土扑得结实,眯了夜枭的双眼,鼻子、口中也有不少浮土。夜枭以为这又是什么毒物,连忙闭了气息。视为受阻,只能凭着感官力敌四人。
一时间顾了左顾不了右,顾了前顾不了后。桑桑瞅准时机,一锤敲在夜枭的踝子骨节,夜枭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夜枭倒地之后,就势来了个地趟滚龙势,化解了各方攻势。刚想挺身跃起,不想又被程百岁一刀劈中小腿,这一刀实实在在,毫无花哨。
要不是程欢喜喊了声“留活口!”只怕程百岁一招得,后续不断劈出,那么夜枭就不只是伤一条小腿了。
蒲巴上前想用腰带捆住夜枭,被夜枭一爪击中胸口,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桑桑却用手锤击中夜枭肋下一处穴道,令夜枭气息无法运转。
程欢喜挥剑劈刺几下,削断了夜枭铁爪的一支小指。程百岁掉转刀身,出手又是一个九连劈,将夜枭的右肩甲骨劈碎。
夜枭接连受创,竟未发出一丝声响,其凶悍可想而知。
终于将夜枭捆绑处,桑桑不放心又制住他几处穴道。蒲巴这时已经恢复过来,刚才那一爪,换作是桑桑的话,已经被击成重伤了。
蒲巴对夜枭颇为忌惮,对那绑在夜枭身上的绳索也不放心,便亲自动手在夜枭的左脚脚踠处刺了几下。刺这几下,足以伤了夜枭的脚筋,令他无法暴起伤人。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发白,有附近的居民听到打斗声,便披衣出来观望。程欢喜怕节外生枝,便来到街上,喊了一声“缇骑司拿贼,闲人迴避”,街上立马干净了许多,有些好事之人,也只能在自家门内,隔着门随偷瞧。
西屋的妇人此时幽幽地醒转。夜枭发现屋外有异常时,便点了妇人的昏睡穴,到了此刻,妇人才醒过来。
妇人听见响动,又不见夜枭,便披了衣衫出来看个究竟。一出门看便看见夜枭倒在地上,被捆得粽子一般,旁边立着几人,手里拿刀拿剑。
妇人便要大喊,蒲巴眼疾手快,上前将剑抵在妇人咽喉,妇人登时不敢出声。蒲巴又去看程欢喜,但凡程欢喜有一点表示,蒲巴毫不介意将这妇人宰杀。
“莫要伤她性命,要想报仇,便冲着爷爷来。爷爷一生杀人如麻,睡过的女人也不计其数,爷爷值了!”夜枭忽然开口道。
程欢喜看得出来,这夜枭狠辣奸诈,却对这妇人着实不错,这就好办。便说:“杀不杀她,是老爷我的事情,你这狗一样的东西,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谈条件?老爷我问你,是不是袁府的人,让你去我府上杀人的?”
“哼。要杀便杀,哪里来那么多废话。”夜枭不屑地说。
“好,程某最喜欢和硬气的人打交道。”说完也不理睬他,拖了那妇人便往屋内去了。
夜枭怒目圆睁,不断叫骂,却被蒲巴、桑桑制住,无可奈何。
不一会,屋内传出妇人的咒骂声,“夜枭,你这个没卵子的货,老娘瞎了眼才跟了你。放开我……你不是说你多么厉害,杀了多少人吗?你快杀了他们。啊!不,放开我……”
接着发出衣服撕裂的声音,和妇人呜呜的声音,似乎妇人的嘴被堵住了。
“你们这些天杀的,莫要动她。我要杀光你们!不,我说,我说,是袁老爷命我去的,让我给程欢喜一点教训。我招了,莫要动她,莫要动她。”夜枭有些声嘶力竭了。
这个妇人曾经是个半掩门,自从夜枭光顾了之后,尤其是为夜枭生了一子之后,收拾了行止,很少再干以前的皮肉营生。夜枭也因那孩子,对这妇人关爱有加。
“让他写下具状,画押。”程欢喜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急切之间,找不到纸笔,桑桑便从东屋撕扯了一块被里,当作白纸来用,让夜枭蘸着自己左肩的血,写下具状,又摁了十个手指的指印。
“老爷,具状已经写好。”桑桑道。
听到桑桑的话,程欢喜施施然地从西屋走了出来,衣衫整齐。
“她人呢?”夜枭问道。
程欢喜还未答话,那妇人已经从西屋走了出来,同样衣衫整齐。
妇人道:“这位老爷并未对奴家做什么,只是让奴家照着他的话说一遍。”
夜枭愤怒地瞪着眼道:“然后你就答应了?和他一起来诓骗我?”
妇人道:“你瞪什么眼?又不少块肉,这位老爷许了奴家两千制钱,喏,这是钱引,可凭这钱引到官家的引号,兑换现钱。奴家为什么不做?”
夜枭一时无语。
程欢喜拿起具状仔细看了一遍,上面将事情的因果交待的清清楚楚,提到了指使人,便是袁家的家主袁拱。
袁拱此人平时低调行事,外人对他不甚了解,却不知袁家能谋得巴蜀之地,皆是袁拱的布局,最终结出的硕果。
袁拱此人在袁家辈分极高,袁弘、袁恢皆是他的晚辈。
程欢喜在脑海中,查阅了一番关于袁拱的信息,并不是太多。但已经足够了,只一条袁家家主,其实就已经足够了。
“夜枭,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虽然你杀了我的家人,但是你毕竟不是主谋。今日废你一臂一脚,也算是给了你惩处。”
“去逃命吧,等到我带着具状找袁家清算的时候,袁家一定知道是你讲出来的,那时必然会迁怒于你。去逃命吧,天涯也好,海角也罢,别让袁家人找见你。”